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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 尊严〔一更〕 容不得你说半个不字……
    至巳正时分, 陈嬷嬷过来告知顾锦棠轿子已经备好,只是要麻烦她从后院的小门出去。

    

    世人皆知南安王宋霆越无心女色,府上连个侍妾也无, 若是她从王府正门出入, 未免惹人注目。倘若被那些个嘴碎的人瞧见,还指不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顾锦棠本就不想惹人眼,此番走小门出去倒是正中下怀。

    

    陈嬷嬷安排了一个四十出头的仆妇和四名车夫给她。顾锦棠撩开帷帽一角仔细打量那仆妇一番, 瞧着是个精明的,难以通过面相瞧出她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上轿后,轿夫抬起轿子走出长巷, 不多时就到了繁华的街道之上。

    

    顾锦棠听着外头的鼎沸人声, 挑起轿子小窗上的帷幔, 待看到一间排了长队的糕点铺子时,顾锦棠高声吩咐轿夫停下,那仆妇和绿醅见状忙凑上前来,问顾锦棠有何事。

    

    当即偏过头问那仆妇道:“离此间最近的书行换作何名?”

    

    那仆妇想了想,片刻后开口答话:“应是谦益斋罢。”

    

    “绿醅, 我想吃这家的糕点,你去替我买一些罢, 待会儿你直接来谦益斋寻我们即可。嬷嬷可有什么想吃的吗?”

    

    那仆妇婉言谢绝道:“老奴患有喉痹, 吃了糕点容易喉咙干, 顾娘子的好意老奴心领了。”

    

    “这我却是不知,原是我思量不周。绿醅, 待会儿你买了糕点,再去寻个医馆给嬷嬷买些梨膏糖罢。我还要去前头逛脂粉铺和成衣铺,你不用赶时间,顺其自然赶过来就是, 便是等上你一时片刻也是无妨的。”说罢便放下帘子令车夫往谦益斋去。

    

    不过是叫丫鬟去买些糕点回来,那仆妇作为下人自然不好多言什么,只得由着顾锦棠的安排。

    

    绿醅有模有样地假装排了一会儿队,等人走远了,绿醅方几个快步拐到小巷,照着记忆和询问路边商铺寻到了那处她生活了近两年的牙行。

    

    招待的人见她虽带着帷帽,身上的衣料却是不凡,想来是位世家大族里的女使,忙将人引到一个房间里叫了掌柜过来谈生意。

    

    “不知贵人想要买个丫鬟还是小厮?亦或是有些气力的伙夫车夫?”

    

    绿醅摇摇头,自怀里掏出顾锦棠给她的那一方帕子首饰,从里面挑了一个玛瑙戒指和一支宝钿出来。

    

    “我不要人,只要两张女子的雁户户籍,你若是能接下这单生意,这戒指和玉石宝钿就是我交给你的定金,余下的这些金步摇、项链、手镯和梳篦①,待到交货那日,也尽数是你的。”

    

    那掌柜颇有些为难的看着绿醅,如今是太平盛世,户籍管理不似战时那般松散,要寻了雁户户籍过来,的确不是什么易事,可来人出价的确不菲,很难叫人不心动。

    

    思量再三,那掌柜终是咬牙应下,认真道:“这单生意我接了,至多两个月,定会寻了两个女子的雁户户籍奉到贵人手上。”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咱们这便立字据罢。”绿醅豪爽地道。

    

    寥寥数十字便将双方交易写的一清二楚,不愧是吃这行饭的。绿醅暗自感叹一番,在那一式两份的字据上以左手签了字。

    

    从牙行出来,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绿醅急匆匆地往回赶,半道上瞧见一处医馆便进去买了一罐最贵的梨膏糖,回到卖糕点的摊子时,使银子买了一人的位置不多时就买到了糕点。

    

    绿醅紧赶慢赶来到谦益斋不远处,还不忘修整一番再上前,同车夫们打了招呼,而后进到书斋里,将梨膏糖和一盒糕点递给那仆妇:“这糕点铺子的生意那般好,想来是这糕点有过人之处,嬷嬷虽不能吃,带回去给家里的人尝尝也是好的。”

    

    一旁的顾锦棠闻言朝那仆妇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

    

    如此,那仆妇便也不推迟,微微一笑道:“老奴谢过顾娘子。”

    

    “怎的去了这样久?”顾锦棠状似不经意地一问,替那仆妇问出心中疑惑,也好打消她的疑窦。

    

    绿醅到底是在高门大户里长大的,非是个不经事的,只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编出一套说辞来:“买这糕点颇费了些时间,加之奴婢出府甚少,不大能识得路,原想着医馆应是好寻的,便未曾问人,待后来实在没找见方问了路人。再者这梨膏糖有几种不同价钱的,奴婢一一问过了才择了这最好的,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了。”

    

    顾锦棠表演完,继续认真挑选起话本来,过了一刻钟,顾锦棠抱着厚厚的一堆话本子去结账。

    

    待三人从书行出来,那仆妇复又出言问她道:“顾娘子还要逛吗?”

    

    “陈嬷嬷给的银票还剩多少?”

    

    那仆妇将钱袋从兜里掏出来,取出银票数数看看,只低低道了一句:“约莫还有二百三十两。”

    

    顾锦棠倒是没想到宋霆越会对她这般出手阔绰,竟划给了她这样多的银两。

    

    “已经快到午时了,想必嬷嬷和轿夫们也该饿了吧,待会儿逛完前头的珍宝斋便寻个最近的酒楼用完午膳再回去吧。”

    

    珍宝斋内,顾锦棠专对着那些个小而贵且精的物件选,那二百两的银子只堪堪够她买了四五样首饰。

    

    身侧的仆妇见她这般会“败家”,不禁暗暗感叹起来,也得亏她跟得是如今权势滔天的南安王,寻常的簪缨世家又哪里能经得起她这样挥霍的。

    

    随意寻了一处酒家用过午膳,这次的出府之行顾锦棠可谓是满载而归。

    

    午睡小半个时辰后,顾锦棠令云珠去针线房拿些缝制鞋子的材料过来并问问王爷穿鞋的尺码,云枝一听她这话,便知她是想替王爷缝制一双鞋了。

    

    若顾娘子一直这样乖顺下去,讨得王爷欢心,将来王妃入府,顾娘子应是能得个侍妾的名分罢。

    

    云枝如是想着,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来到针线取了顾锦棠要的东西过来,又将尺码给顾锦棠报了。

    

    顾锦棠很大方地赏了她一大把铜板,而后拿起尺子量了量鞋底,精心裁剪一番后开始纳鞋底。

    

    不一会儿,绿醅就泡了新茶送进来,轻手轻脚地将门窗关好后,坐在顾锦棠身侧低声同她道了句:“事情已经办妥,只消等上两个月便可拿到东西。”

    

    顾锦棠只是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后便再无他言。二人皆知此事机密,说得越少越好。

    

    直待察觉到有人靠近隔扇,绿醅方恢复往日的音量,同顾锦棠闲话起来: “姑娘这是想要亲手替王爷缝制一双新鞋吗?”

    

    “此间所有的一切皆是王爷所赐,我没有什么可报答的,只能给他做些实用些的物件聊表心意。”

    

    顾锦棠恰到好处的附和,果不其然,她的话音才刚落下,外头就传来了叩门声。

    

    “姑娘晚膳想用什么?”

    

    传入耳中的是赵嬷嬷的声音。

    

    “做点清淡些的菜色即可。”

    

    话音落下,只听外头的人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

    

    入夜后,清爽的晚风舒适宜人,空中明月高悬,顾锦棠独自于灯下纳着鞋底,她摸不清宋霆越今晚会不会过来,又不想过于伤眼,是以预备绣到戌正就停下。

    

    戌时三刻,宋霆越行至屋外,不叫人通传,自个儿推开隔扇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看到便是她认真落针的模样。

    

    她手中鞋垫的大小,只需一眼就知不是女儿家穿的。

    

    “娘子这是预备给谁做鞋子?”宋霆越大步来到她身前,有些明知故问。

    

    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顾锦棠被他这突然发出的声音稍稍吓了一跳,稳住心神后抬眸看他,“自然是给王爷做的。”

    

    “怎的忽然这般体贴起本王来了。”

    

    宋霆越说话间往她对面坐下,而后自己斟了杯茶水抬手送到唇畔,看着她的桃花眼徐徐喝着。

    

    “王爷允奴婢今日出府,又为我使了这么多银子,奴婢实在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顾锦棠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把东西放下。”宋霆越心中升起些许暗喜,面上却是不显分毫,语气倨傲,“你将本王伺候的舒坦了就是最好的报答。”

    

    将人并未坐在一处,中间还隔了张炕桌,顾锦棠仍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今夜他是喝了酒的。

    

    顾锦棠正这样暗自思忖着,宋霆越那厢却不知发的什么疯,将她打横抱起往屋外走去,叫她有些心慌。

    

    “王爷要带奴婢去什么地方?”

    

    她的心里多少是感到害怕的,怕他借着酒劲带她去一些不甚密闭的地方行事,纵然她现在要对他虚以委蛇,却也无法做到坦然地接受此等折辱。

    

    “伺候本王沐浴就好。”

    

    因此间离他的院子不远,宋霆越就索性就抱着她走过去。

    

    浴池里已经注满热水,水面上泛着氤氲的雾气,镂空的雕花木门外候着两个青衣侍女,顾锦棠总觉得她们二人仿佛就在自己背后,只要略偏过头便可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顾锦棠脑子里的弦绷得太紧,以至于手脚都变得有些僵硬迟钝。

    

    “愣在那处做何,过来替本王宽衣。”

    

    顾锦棠垂着首慢慢地走过去,抬手解了许久才将他的繁复衣袍解开。

    

    宋霆越进到池中,池水不过堪堪漫过他的腰腹而已。然而于顾锦棠而言,差点就可漫过胸口。

    

    “可是要本王命她们进来替你宽衣?”

    

    听出他声音里的不耐,顾锦棠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强行忍住羞耻感和愤怒退下衣裙,颤巍巍地走向他。

    

    “这副忸怩模样是做何?方才不是还亲口说要报答本王,怎的这会子倒是耍起性子来了?”宋霆越说罢便将她捞到怀里,禁锢在他高大健壮的身躯之下。

    

    顾锦棠脑子里绷着根弦,面色潮红地推拒他,看着他的眼近乎哀求地说道:“待会儿奴婢去屋里好生伺候王爷好不好?”

    

    “不好。”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冰冷,目光往下。

    

    顾锦棠近乎绝望的闭上眼睛,死死咬唇不肯发出半点声音来,跟个木头人似的。

    

    ……

    

    宋霆越抱着人从浴房出来时,顾锦棠已是双眼通红,将头埋在他的臂弯里,好似只要不去看她们,她们方才就不在此间一般。

    

    觉察到怀中人还在同他闹脾气,宋霆越也不惯着她,板着脸沉声道:“此厢事上还容不得你说半个不字,本王想在何处、何时行事皆可,你不过是一低贱的婢尔,只需服从主子的命令,这点你要记清楚。偶尔矫情一回本王可以当是男女间的情.趣纵着你,可若是矫情过了头,本王少不得要敲打你。”

    

    “找个婆子送她回去。”宋霆越忽的将人放下,吩咐身后的崔荣道。

    

    崔荣瞧出他心情不好,低眉顺眼地道声是,眸光扫过那摇摇欲坠的顾娘子一眼,忙不迭地去寻了个气力大些的婆子来扶她。

    

    纵然有那婆子从旁扶着她,顾锦棠这一路也走的甚是艰难。

    

    好容易走回院中,廊下等候多时的绿醅见她回来了,瞧着面色不好,连忙上前换自己去扶她,将她往床榻上安顿好,方吹了蜡烛轻声退出去。

    

    从前她们二人相处时,向来都是只要顾锦棠不肯与绿醅说话,她也就不去过问。

    

    在宋霆越看来,她不过是个玩物,一个玩物难道还需要有什么尊严和自我吗?

    

    顾锦棠如是想着,深恨自己这段时间自以为是的天真,天真的以为自己虚以委蛇的讨好,就可以让他稍将自己当做一个有尊严的人来看待,能够稍稍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没关系,再忍一忍,很快她就可以逃离他了。顾锦棠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诉自己,过了许久方浅浅入眠。

    

    次日陈嬷嬷过来时,见顾锦棠整个人怏怏的,今日王爷出府前瞧上去不甚开心,心里便知定是她昨日又惹了王爷不快,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巴巴地同人拧着。

    

    她倒是不在意顾锦棠作死,只是不愿瞧见王爷因为她失了好心情,少不得提点她一二,“王爷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娘子千万莫要想着同他来硬的,何不试着温软一些,哄的王爷高兴了,总是吃不了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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