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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2 警醒 她一定要离开这座牢笼
    次日, 顾锦棠用过早膳,陈嬷嬷照例送了凉药过来,顾锦棠习以为常地将汤药喝完, 命云珠替她去送陈嬷嬷,自个儿则坐在炕上继续绣那荷包。

    

    午膳过后, 陈嬷嬷面色如常地来到顾锦棠的院中,亲自带她去看她即将搬去的新院落。

    

    这座院落位于宋霆越的正房右侧, 相隔不远, 不用半刻钟便可走到, 院中假山、石桥、花坛等物应有尽有,就连抱厦都足有绿醅现下住着的两倍大,更遑论是她要入住的正屋了。

    

    屋中虽无人居住,其内所置的家具和摆件却无一不精美,就连窗户上糊着的都是寻常官宦人家轻易不能得到的软烟罗,可谓奢华无比。

    

    顾锦棠看着眼前一些,心中不免再次暗叹:当真是朱门酒肉臭。

    

    住此等富丽院落并非顾锦棠所愿, 然而为了骗过宋霆越, 不得不如此行事。

    

    “这座院子,顾娘子瞧着可还喜欢?”

    

    陈嬷嬷语气平平地问她, 沉闷的话语里仍是听不出什么情绪,这点倒是与她的主子宋霆越十分相似。

    

    顾锦棠莞尔一笑,做出一副沉醉其中的喜悦模样,“我很喜欢,劳嬷嬷费心。”

    

    “顾娘子喜欢就好。”陈嬷嬷的话语里仍然没什么情绪, 用命令似的口吻道:“娘子且先回去好生拾掇一番,明日上午就搬过来罢。”

    

    顾锦棠温声道句听凭嬷嬷吩咐,转身离开此间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因她在此间居住的时间还不长, 无甚要收拾的,不过仔细将宋霆越赐与她的东西点过一遍后打包好,旁的自有云珠云枝收拾。

    

    是夜,宋霆越并未过来,顾锦棠候到戌正,架不住困意,打着呵欠爬到床上盖好被子,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而此时的顾府之中,因魏嘉有孕在身,顾清远恐她瞧出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模样会令她忧心,是以只能在强颜欢笑地陪着她用过晚膳后,借口有事处理往书房里去,实则是一人喝着闷酒排解内心的苦闷。

    

    这些时日翰林院中众人对他的冷漠疏远,他皆看在眼里,甚至还曾听到过他们在私下里议论东乡侯过往种种的鄙夷话语。

    

    从前的他在人前向来都是风光霁月、才华斐然的,可自从太子被废后,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在他还未涉足官场的时候,他自信凭着自己的才干定能得到重要,可当他真的入仕后,他才惊觉这官场之上的事,远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

    

    就连同僚之间的关系,很大程度上也是建立在家世权位之上的。

    

    他是真的有些受够那些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之人的冷眼和明嘲暗讽了。

    

    除却赵子桓外,整个翰林院怕也是没几个人能够以平等的姿态来对待他的。

    

    因顾及着明日还要当值,顾清远不敢贪杯,小酌几杯后草草洗漱一番后往暖阁里睡下,免得酒气熏了魏嘉,扰到她的好睡眠。

    

    四月初五,立夏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映进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顾锦棠坐在妆镜前往发髻上漫不经心地簪着一支鸾鸟衔果金步摇。

    

    旁的不说,就单说王爷头一回赏她的那些个上品南珠首饰,哪一件不是用顶好的南海珍珠制成的,寻常的簪缨世家便是有金银花了大力气也不见得能买回一两颗来。

    

    再说她才刚簪上的那支金步摇,可是老匠人以累丝工艺制出来的,少说也要费上三五个月才能制出来,王爷还是这般轻易地就赏给了她。

    

    王爷何尝给过一个女子这样的宠爱,顾娘子还是头一份。

    

    云珠如是想着,心里不禁生出一股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情绪来。

    

    将手里的食盒往炕几上搁了,敛敛神出声提醒她道:“顾娘子,该用早膳了。今儿厨房做的是娘子夸赞过的的鸡丝面和酱牛肉。”

    

    王府里的侍女仆妇们个个都是人精,眼见顾锦棠过了三个月还是这般在宋霆越面前得脸,自然是会想着法子的讨好她。

    

    顾锦棠用过早膳,静待陈嬷嬷过来安排她前往新院落居住的事宜。

    

    此事虽动静不大,宋芙欢那处却还是很快得到了消息。

    

    是以当顾锦棠前脚刚随陈嬷嬷来到这座新挂了梨雨院牌匾的院落不久,宋芙欢后脚就出现在此处,还为顾锦棠带来一卷画作为乔迁之礼。

    

    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那画卷,顾锦棠屈膝行礼朝人道谢,宋芙欢淡淡看她一眼,不知是不是这座新院落令她过于欣喜,今日她这副浓妆艳抹、锦衣华服的装扮,瞧上去多少将她身上清丽脱俗的气质掩住几分。

    

    宋芙欢搁下茶盏,示意她往炕几的另一侧坐下,神情肃穆:“如今你能过上这般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皆是由皇兄所赐,往后你要更加尽心的侍奉好皇兄,将皇兄视为你的一切,切不可为逞一时之快做出那等恃宠生娇的事情来。到那时莫说本公主决计不会坐视不理,皇兄亦不会容你胡作非为。”

    

    “奴婢谨记公主教诲,定不会仗着王爷的宠爱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顾锦棠将身份二字咬的很重,她永远都忘不掉她的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是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人格健全的人,不会令自己的初心泯灭于这腐朽的时代。

    

    什么宠爱,他宋霆越待她不过是像对待一个称手的物件,高兴了就多给些好脸色,哪日不高兴了就肆意出言折辱,说到底他就是个处于封.建剥削阶级的利益既得者。

    

    她顾锦棠又岂会因为他而动摇分毫早已刻入她灵魂之中的思想和信念。

    

    “记住就好,本公主方才送你的那幅画,挑个显眼些的位置挂着吧,也好让它替本公主时时提醒着你。”

    

    宋芙欢无甚情绪的说完,起身离开。

    

    顾锦棠完成任务似的起身将她送到院外,而后回到屋里不紧不慢地将那副画卷展开来看,入眼的是一只落在芦苇丛中凤羽略显稀疏的凤凰,水面上还浮着三两支凤羽。

    

    “这画中的凤凰缘何会出现在芦苇丛中呢?公主殿下这是何意?”绿醅不解地问道。

    

    “在世人眼中,芦苇是没有价值的低贱水草。公主是想告诉我:落毛的凤凰尚且不如鸡,更不必说我那侯府嫡女的身份还远远算不得是凤凰。”

    

    顾锦棠神色平静地说完,当即就开始物色地方要将这副画稳稳当当的挂起来,其实宋芙欢说的没错,时时看着的确可以警醒着她:她定要同绿醅离开这座牢笼。

    

    绿醅听她说完这番话,心里很是酸涩,可偏偏顾锦棠这会子就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毫不在意地去挂那幅画。

    

    有很多的时候,姑娘的行为举止和所思所想,她是真的看不明白。

    

    不多时,顾锦棠便挑选好一处地方,唤了赵嬷嬷进来将那画展开挂好,而后坐在炕上继续绣起荷包来。

    

    顾锦棠的女红算不得好,却也不差,绣了这两日,蓝色海浪云纹的图案变得明晰起来。

    

    用过晚膳后,顾锦棠将前院和后院仔仔细细看了个遍,那花坛里植着的各色花草都被她认全了,这才又回到屋里坐上一会儿,望着宋芙欢赏她的那幅画发了足足一刻钟的呆,这才去浴房沐浴。

    

    待她沐浴完回到屋里,宋霆越却已经在炕上端坐着了,顾锦棠进前朝他屈膝行礼,如墨的及腰长发还未完全擦干,发尾凝着密密的水珠。

    

    寝衣单薄贴身,不似衣裙那般宽大,故颇有几分凸现身材,宋霆越看得喉头一紧,沉吟片刻后板着脸道:“去里间加了披风将头发擦干些再来伺候本王。夜里风凉,你若受凉,岂非还要别人照顾你。”

    

    顾锦棠颔首道声是,与绿醅一前一后地进了里间,披上披肩往床沿坐下。

    

    绿醅手里拿着干巾子替她擦头发,因宋霆越还在外头,主仆二人就那般静静坐着,谁也不曾言语。

    

    彼时整个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颇为规律的翻书声和巾子摩擦头发的声音,怕宋霆越等得不耐烦,头发干的差不多后顾锦棠便让绿醅回去歇息,她自个儿留下应付宋霆越。

    

    “荷包绣的如何了?”宋霆越轻轻拍腿,示意顾锦棠坐到他怀里来。

    

    似乎已经麻木一般,顾锦棠没有丝毫忸怩地往他怀里钻,声音婉转清脆,“约莫再有三五日便可制成。”

    

    宋霆越漫不经心地轻嗯一声,抬手去掐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吃了那样多的补品,还是这般清减。”

    

    说着便将大掌往上移,解下她肩上的披风。

    

    “娘子今夜好生勾人,欲要杀了本王,叫本王做了那棠花下的亡魂不成。”

    

    顾锦棠偏头不答,宋霆越却也不恼,一手捧了她的小脸令她与他对视,而后薄唇覆上她的朱唇。

    

    许久后,宋霆越方高声唤人抬水进来。

    

    顾锦棠自然不似宋霆越那般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勉强清洗一番后便倒在床上再也不愿意动弹了。

    

    见宋霆越迟迟未走,强掩着心底的那股子嫌恶,柔着声问他:“王爷怎的还不走?明日不是还要早朝吗。”

    

    原本想要留宿此间的心思因为顾锦棠的这番话顿时烟消云散,宋霆越整好衣袍恢复来时衣冠楚楚的模样。

    

    “本王多逗留这一时片刻,不过是想看看你身上是否真的再无力气。瞧你现下这副模样,果真是个不中用的。”

    

    顾锦棠身上累极,听他话里歇了留宿的心思,当即如蒙大赦般地安心睡觉,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后面那句挖苦人的话。

    

    今日宋霆越心情不错,临去前,忽的想起什么,便又折回来,看着床榻上小小的一团人影,语气平和地道了句:“外头挂的那幅画不好看,明日且取下,本王会命人送些名家真迹过来挂上。”

    

    “此画乃是公主所赠,贸然取下岂非拂了她的一片心意。”说话间转过身来抬眸望向宋霆越,一副乖顺谦卑的模样。

    

    宋霆越负着手,漆黑的眸子带了些探究的意味和狐疑,玩笑似的口吻道:“怎的忽然这般听她的话,从前护着你那小丫鬟时不是硬气的很,何曾如此敬重于她?”

    

    “王爷应当知道有句话叫吃一堑长一智,奴婢如今同王府里的寻常侍女一般无二,如何敢对公主不敬,自上回王爷警醒奴婢后,本分和规矩,奴婢已经记在心间了。”

    

    听她这般说,自己本应当是高兴的,可这会子落入耳中,却觉得有些刺耳。

    

    再怎么说,她也曾是侯府嫡女,又岂会半点骄傲和自尊也无。

    

    “你只需对着本王尽本分、懂规矩,旁的人都不必理会,若日后有人问起来,你只说是本王的意思。”

    

    做他一个人的奴和做王府里的奴根本无甚分别,或许在他看来,只做他一人的奴,是给她体面了吧。

    

    她与他之间,始终不可能理解和接受对方的思想。

    

    顾锦棠懒怠同他争辩什么,轻轻嗯了一句,复又背过身去,心中暗暗合计着离开王府后往何处去,又该如何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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