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漫天红云,碧海金波,霞光万丈。
江月白被温妙一脚踹回身体里,提熘回问天岛之后,吞服一颗交人珠治疗魂魄损伤,睡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下床推开轩窗,沐浴在霞光中,江月白深吸一口晨间咸湿的海风,静听海鸥啼鸣。
“真美。”
江月白感叹着,换了身碧色轻纱长裙,白发半挽,开开心心的出门。
“……滚滚滚!在宗门弟子有事全都找我医,现在出了宗门,不是人的你也找我医,本尊修的是道不是医!”
温妙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隔壁院传来,江月白浑身一颤。
“光寒恳请太上长老,帮阿音一次!”
凌光寒的声音传过来,江月白啧啧啧的摇头晃脑,想象了下一向严肃高冷的光寒剑君抓着温妙双手,深情款款的喊‘阿音’,她冷不丁打了个颤。
江月白眼珠微动,轻手轻脚的贴在墙上偷听。
“……行了行了,我会以天衍宗积攒的道家香火为她塑法身根基,她不能留在天衍宗,必须去凡间立庙,受凡间香火至少三百年才能洗去鬼身阴气,成就香火法身走神道,香火之力也能慢慢将血兰残留消磨殆尽。”
“这期间,她身上阴气一点点散去,会虚弱到极致,稍有风吹草动魂飞魄散都是有可能的,但你不能插手,只能靠她自己扛过来,你若插手,或者她坚持不下来,一切前功尽弃。”
“她定能坚持,光寒多谢太上长老。”
江月白听到事情解决,唇角微勾,相信陆南枝知道定会开心。
她又轻手轻脚的离开,墙内侧的温妙朝这边扫了眼,哼笑未理,喝了口酒,让凌光寒把黎九川和沉怀希喊来,准备询问修罗域的状况。
与此同时,宅院后方,昏迷了快四十日的谢景山也幽幽转醒,扶着头从床榻上坐起来,木然的环视周围,大脑迟钝。
屋门被推开,形容憔悴的丁兰止从外赶回,看到床上的谢景山,瞬间红了眼眶。
“娘……”
谢景山一下被冲过来的丁兰止抱进怀里,一向坚强的丁兰止再也忍不住,头埋在谢景山肩膀上痛哭流涕。
“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谢景山鼻头酸涩,眼眶湿热,强忍着泪意,单手按在丁兰止后背上。
“对不起娘,这次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别哭了。”
门口又出现一人,谢景山抬头,看到同样憔悴的祖父。
四目相对,谢天宝偏头擦拭眼泪。
谢景山内心的愧疚无以复加,低下头不敢看谢天宝的关心的眼神。
啪!
丁兰止突然一掌抽在谢景山身上,打得他浑身一颤,紧接着丁兰止一掌接着一掌,不断的抽打谢景山。
“我让你狂,我让你不知死活,我让你自作主张,你死了,你让我们怎么办?让所有关心你的人怎么办?”
谢景山闷不吭声,默默承受着丁兰止的抽打,这时候说再多对不起,都无济于事。
“好了!”谢天宝怒喝一声走进来,“景山刚醒,你打他一两下就够了,你是要把他打死吗?!”
丁兰止的手停在半空,满面泪痕。
“你还不跪下给你祖父认错!你祖父为了你,化神劫渡到一半强行打断,若你祖父今生无望化神,那都是你的错!”
“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谢天宝吹胡子瞪眼。
谢景山闻言双眼大睁十分震惊,转念一想,祖父一定是在他身上留了什么,所以才能感知到他出事。
谢景山赶忙从床上下来,扑通跪在谢天宝面前,羞愧难当。
丁兰止道,“还有你爹,一个人留在孔方城稳定局势,你根本无法想象有多少明枪暗箭正趁着你祖父化神失败杀向山海楼,谢景山,这次的事你给我记清楚了,这辈子都别忘!下次冲动之前,好好想一想后果!”
谢景山郑重点头,嘴巴张开,满腔话语却被堵在嗓子里吐不出,只有拳头越攥越紧,心里的悔意越积越多。
丁兰止还要再说,被谢天宝喝止。
“别说了出去,离魂十多天身子本来就虚,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归鸿得吃了我们爷孙俩。”
丁兰止抹掉眼泪,谢景山跪着抓住她的手。
“娘你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丁兰止深深看了眼谢景山,“好好给你祖父道歉!”
说完,丁兰止先一步离开。
“起来吧,你娘都走了。”
谢天宝满身疲惫,坐在椅子里。
谢景山依旧跪着,神情复杂,“祖父,您……还能化神吗?”
谢天宝扯出一抹慈祥的笑,“知道关心祖父了?放心吧,我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小问题难不倒你祖父我,无非就是多花一两百年的功夫罢了,总归是寿元到之前,肯定能冲过这个坎。”
“再说了,我也确实舍不得这么早离开你们,现在走不了,还能帮着你爹娘看护山海楼,等他们都结婴之后再走,也更保险,福祸相依。而且决定中断化神的是我不是你,你不必觉得愧疚。”
谢天宝的话让谢景山心里更是难受,他跪着到谢天宝身边,眼含热泪。
“祖父,我……”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这次你也吃了不少苦,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就吃亏长记性,不要再提了。对有些人来说,亲缘澹薄,大道独行才能走得更远。”
“但我谢氏一门,向来重情,你祖父我所求之道,便是一个亲缘之道,你们都好,我才能好,若是你们都没了,我一个人走到大道之巅,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你要记住,祖父不是你的拖累,是你的后盾,下次不管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通知祖父,知道了吗?”
谢景山闷闷点头,“好,我会的。”
谢天宝笑着揉揉谢景山的头,爷孙俩破涕为笑。
谢天宝察觉到江月白正朝这边来,起身道,“回去躺着吧,祖父先去拜谢你们天衍宗的太上长老,正好再找她卜上一卦。”
谢天宝离开,谢景山一站起来就头晕,才回到床上靠坐下来,屋门就被江月白一把推开。
一枚玉简丢到谢景山面前,江月白气势汹汹,兴师问罪。
“之前没时间,现在你好好给我说,你这里面都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谁丑?谁脾气不好?你说!”
“我错了,姑奶奶别打,你人美心善脾气好,哎幼!我真错了啊”
“当着我面自杀?还敢随便抱我?你好大的狗胆!”
“凭什么你跟陆南枝能抱,跟我就不行?你俩孤立我!区别对待!我不服!”
“阿南美你丑啊!”
“那你也丑……哎幼!”
“谢景山我弄死你!”
陆南枝和沉怀希来看望谢景山时,就听屋内鸡飞狗跳,谢景山哀嚎阵阵。
苍火真君蹲在屋顶上,四目相对,苍火真君尬笑。
“路过,本君就是路过……”
彼时,白水域,孔方城。
紫气东来三万里,圣人转生降此地。
嘹亮的女婴啼哭声,从孔氏族城深处传出,回荡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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