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大汉挠了挠头,道:“他……很难找的。从来只有他找人,别人找他,可就难喽。”
中原修真少年听龙浩、蓝岚说他们的父亲行踪飘忽,以为这位西漠权力最大、地位最高的修士是为了明月教的要事奔忙而不便告知子女,此时听到眼前的明月教大人物也这么说,才明白这位教主的行踪很可能。
中原修真少年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这个老头子跑哪儿去了?再见不到他,就真不能再等了。”
赤脚大汉闻言,奇道:“莫非你找他有事?”
中原修真少年虽然对这位看似粗豪、实则精细的明月教大人物有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但也担心言多必失,只得答道:“不是我要找他,而是听龙浩说他要见我。可一直又没见,急死人了!不管他了,等到正月十五,我一定要回中原。否则,大战可能就开始了。”
赤脚大汉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然后,像是要转移话题,问道:“这场大战很可能要打很久,早回去是打,晚回去也是打,反正都有的打,干嘛急着回去?”
中原修真少年立即答道:“那不一样。您也说了,大陆的胜负关键在于能不能顶住一开始的几波攻击。这种关键的时候,怎能不回去?再说了,我对海外修士多少有些了解,还有些海外朋友,想来对大陆也会有些用处。”
赤脚大汉放下手中的酒坛,歪着头打量起了中原修真少年,就像打量小篆写就的《兰亭序》真迹一样。
中原修真少年被打量得很不自在,问道:“您干嘛这样看着我?”
赤脚大汉道:“我在纳闷,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怨恨璇天宗的那些大人物?”
中原修真少年认真想了想,答道:“怎能不怨恨?只是他们是他们,璇天宗是璇天宗,中原是中原,大陆是大陆。我是为大陆出力,不是为他们。”
“难道你不知道若是大陆赢了这场大战,璇天宗的那些大人物必然是获利最多的人?”赤脚大汉又问。
这次,中原修真少年想都没想,便答道:“这些,我知道。不过我也知道,大陆若是输了这场大战,最受苦的必然是数以亿计的大陆俗世之人。包括我的很多亲人和邻居。”
“你准备宽恕他们?”赤脚大汉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我没那么高尚。大陆赢了这场大战之后,若是我还活着,会找他们算算那些帐。”中原少年修士道:“当然,他们在大战中的表现以及到那个时候对待那些帐的态度,我会考虑的。”
听到中原少年修士不够高尚但也不算刻薄的回答,赤脚大汉显得不太满意,道:“我最看不得年纪轻轻的人就四平八稳,张口就是以德报怨,也不想想你们璇天宗的那位开山祖师都说以德报怨就无以报德。换了是我,不把那些家伙打得连他姥姥都认不出,我就不姓……”
说到这里,赤脚大汉毫无来由地住了口,拎起酒坛又喝了一口,又道:“当然了,你还是比璇天宗里某个虚假到不能再虚假的年轻人好多了,起码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差不多。”
中原修真少年没来由地被挖苦一通,有些不快,可由不便跟一个长辈争论,只好默不作声。
赤脚大汉笑问道:“生气了?敢生气是好事儿。你看那个林烈,就是敢说敢讲、敢笑敢骂,跟我年轻时差不多,就挺好。那个赵四,虽然胆子小了些,也得上是直来直去,还不错。至于那个阁老秀,还有简俊,你千万别学他们,说话做事比你还磨叽,要不是人还算真诚,就跟你们璇天宗那个年轻人差不多了。”
听到自己最钦佩的同龄修士被批得几乎体无完肤,中原少年修士撇了撇嘴。
赤脚大汉没注意到中原少年修士的表情,仍是自顾自地道:“唉。说了你们半天,其实我还不如你们。想讲的话很多都不敢讲,想做的事情很多都不敢干,哪里还有年轻时的一半潇洒?你们趁着年轻,该放肆就赶紧放肆吧。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想放肆都没机会喽。”
又灌了几口酒之后,赤脚大汉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道:“这几天要是没事儿,就让蓝岚带你去后山的错钰洞看看。说不定会对你的修行有些好处。”
“开启错钰洞的钥匙就是那块小铁牌。”赤脚大汉走出了小院之后,才远远喊了这句话。
中原修真少年一阵恶寒——若是听不到这一句,那个什么错钰洞恐怕去也是白去。
“错钰洞?”次日出游途中,听到中原少年修士提出要去错钰洞看看时,一向爽快大方的段樱染显得有些为难,道:“那可是我们明月教的禁地,没有错钰牌,谁都不准进去。”
蓝岚却道:“虽然咱们没有错钰牌,在洞外看看却是无妨。”
中原少年修士拿出那块得自那个赤脚大汉的小铁牌,道:“你们说的错钰牌,是这个吗?”
“你从哪儿得到的?”两位明月教少女异口同声地问道。
见中原少年修士有些诧异,蓝岚解释道:“明月教总共只有五块错钰牌,只有我爹和太上长老、立过大功的长老手里才有。”
既然是明月教都甚为珍贵的物品,中原少年修士便不敢说是别人给的,道:“一位朋友借给我的。”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段樱染问。
“一个穿着破棉袄的赤脚大汉,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中原少年修士道:“依我看,他应该是你们明月教的大人物。”
哪知段樱染却摇了摇头,道:“我们明月教从教主到长老,没有一个又赤脚又穿破棉袄的人。”
然后,她又转向女伴,问道:“蓝岚,顾奇珍这么说是不是想讽刺咱们明月教穷得连衣服鞋袜都穿不起?枉你还在每晚给他缝制鞋子。”
正若有所思的蓝岚俏脸瞢地一红,赶紧快步向前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女伴和中原修真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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