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人都知道中原青年修士在对弈不第老秀才黄星昊时使用了手段,但人家毕竟事先服用了潜龙馆提供的禁元丸,而且真的没有动用真元,穆通大执事总不能像街头的顽童吵架一样以不绝于口的“你就是耍赖了,你就是耍赖了”来逼迫对方承认使用了手段。因此,潜龙馆大执事只得捏着鼻子承认中原青年修士弈棋“冠绝西漠”。
也就是说,不识抬举的中原青年修士从此便拥有了在潜龙馆永久混吃等死的资格,而且是吃玉盘珍馐、喝琼浆玉液的那种混吃。
一天两坛的大陆顶级美酒五粮烧,再加上每天变着花样烹制的水煮东星斑、冬虫夏草炖花胶、飞龙汤、凤尾鱼翅、踏雪寻熊等菜肴,莫说任由中原青年修士吃喝几十年,就算只吃喝几个月,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虽然这笔开支对有着数千年积累的明月教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被派到俗世来招揽人才的潜龙馆来说,绝对是不堪重负。
在中原青年修士身上一再失算的大执事只好冒着被惩处的风险,立即向宗门详详细细呈报了这名古怪青年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宗门几天之后发来的指令并没有雷霆震怒,只有“以礼相待”四个字。
当然,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后面,是无数的金银。
虽然这些金银不需要潜龙馆的大执事私人掏腰包,但看着这足以养活数十户俗世人家的钱财白白花费在那个压根无意加入明月教的青年白眼狼身上,仍是不免唏嘘不已。
不过唏嘘归唏嘘,他没胆量也犯不着违背宗门的指令给这匹来自中原的白眼狼使绊子。
同样,不敢使绊子归不敢使绊子,大执事也没少在人前人后一边看着天字第二号贵宾房,一边摇头又叹气。
在接到宗门指令的第三天清晨,一贯早起就坐在大厅里那张黄花梨太师椅上饮茶的大执事想起那个白眼狼,顿时没了饮茶的兴头,一声长叹之后,将手中的紫砂壶缓缓放在了黄花梨茶几上。
身为明月教修士的穆通正无奈地苦笑着摇头时,突然看到一个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的青年公子背着手施施然走了过来。
看到这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出现在这里,大执事以为是自己的昏花老眼看错了,急忙揉眼再看。
再看时,这位在明月教人称龙公子、实为少教主的青年已经进入了大厅。
身为明月教修士的潜龙馆大执事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刚想开口,只见高大英俊的明月教少教主将右手伸到身前微微压了压,便不敢做声了。
明月教青年修士低声问道:“他在哪儿?”
见多识广的潜龙馆大执事一怔,随即想到这段时间馆内并无第二个不寻常的人,便指了指天字第二号贵宾房的方位。
明月教青年修士得到答案,便背着手向天字第二号走去。
大执事迈起小碎步要跟上去,明月教青年修士却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不用。”
推开天字第二号贵宾房的门,一股酒味扑面而来,龙公子皱了皱眉头。
一个人身着裹着棉被侧卧在床上,背对着房门,手提一个酒壶,想来应是躺在床上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饮酒。
龙公子并没有刻意控制脚步声和推门的声音,因此这个尚未起床的人不可能听不到有人走过来,但他并未回头,而是举起酒壶痛饮了一气。
“早饭不用送进来,午饭也不用送了。你们替我吃了吧。”抹了抹嘴角淋漓的酒水,酒意十足的中原青年修士以为门口站的是潜龙馆哪位送饭的仆役,便头也不回地交待了一声,然后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龙公子摇了摇头,关上房门,走了。
当明月教的少教主从大厅走出去的时候,潜龙馆的大执事隐隐约约听到他嘴里咕哝了一句“这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千万里之外的大戍山上,也有一个青年在饮酒。
虽然同是清晨饮酒,但意味大不相同。
白衣青年坐在苍翠古松下的一块青石上,一手执壶,一手擎杯,虽然也是不停地饮酒,却显得有种“松下一壶酒,独酌看云闲”的潇洒从容。
不过再怎么潇洒从容,喝的多了也难免醉态可掬。
当一壶酒即将喝干的时候,英俊潇洒的白衣青年的眼神也开始迷离了起来。
原本依着他坚忍内敛的性子,即便是喝醉了,也不过是回到住处倒头睡下而已,绝不至于做出呵佛骂祖的事情来,只是最近心情实在太差,一股愤懑之气不可抑止地升起,那首已经打了千百次腹稿的诗便脱口而出:“天色偏教近处灰,草枯藤乱燕飞回。昏鸦枝顶啼寥落,寒水桥头映徘徊。楼上不闻仲宣赋,雪中常见和靖梅。苍茫何处寻春意,案上红炉掌中杯。”
诗说不上好,甚至还有几个字出律,但白衣青年吟咏了数次之后已是泪流满面。
自家心境自家诗,其中滋味有谁知?
“大丈夫当迎风展翼,岂能效此小儿女状!”一个声音响起。
虽然听出了是那个名义上不是师父、实际上比师父传授技艺还多的长老来了,白衣青年却是无动于衷。
“挫折是好男儿成长的食粮。”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一面走过来,一面说道:“我不是说空话,就连轻梅祖师、文成公这些大人物当年都曾受到过堪称奇耻大辱的挫折,宗主、我,还有你娘、你舅舅更是一个坎接一个坎地过,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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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跟我提她!她是个万人唾骂的海外人!”一贯在师长面前温良恭敬的白衣青年猛地站了起来,将手中价值俗世半座城池的君窑酒壶狠狠摔在青石上。
“啪”的一声,酒壶碎作数十片不值钱的瓷片。
紧跟着又是“啪”的一声,一贯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狠狠地抽了白衣青年一记耳光。
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比师父还值得尊敬、比父兄还惹人亲近的中年男子会打自己耳光,白衣青年摸着火辣辣的脸,呆了。
中年青年,相对无言。
良久之后,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才道:“不错,你娘是海外人。但海外人也不全是坏人,就像大陆人也不全是好人一样。”
“那魔宗呢?”白衣青年冷笑道:“是不是魔宗也不全是坏人,正教也不全是好人?”
“是的。”
“那为何从小就对我说魔宗都是坏人?”白衣青年的拳头握得很紧,指尖甚至刺入了掌心的肉里。
“因为铲除魔宗对宗门有利。”
“这么说,顾奇珍真的是冤枉的?很多人都说宗门是因为自身利益才要杀他。”
“是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白衣青年更加愤怒了,一拳砸在青石上,砸出了一个浅坑,手上也是鲜血淋漓。
中年男子没有回答。
“是不是为了宗门的利益,连我都能牺牲?”白衣青年嘶声问道。
这次,中年男子的答案出乎意料——若没有你,还要这宗门做什么!
“可我,只是一个屡战屡败的废物!”中年男子的话不但未能宽慰白衣青年,反倒让他更加悲愤。
“莫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个法子。”中年男子充满希冀地提醒。
“那个法子么?”白衣青年沉吟了许久,摇了摇头,道:“我放不下若云。”
“放不下若云?是放不下你的面子吧?”一贯对白衣青年和颜悦色的中年男子这次充满讥诮地道:“别跟我说什么爱不爱,不过是以能拥有这个美貌冠绝宗门的女子为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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