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无耻的废柴”这一头衔被换成了“走了狗屎运的废柴”。
因为在第二轮开赛之前贴出的对阵图中,顾奇珍居然是轮空的。第二轮之后可都是淘汰赛,轮空就意味着直接进入第三轮。
第二轮轮空,是因为第一轮过关的人数是单数。由于单数和双数出现的几率一样大,却出现了对顾奇珍有利的单数,很多人想这一定是顾奇珍走了狗屎运,而不愿去想起这个废柴是因为拿到了第一轮比试的第一名才有轮空的机会。
直到颜若云走上高台,那些敌视顾奇珍的人才暂时停止了对他的腹诽。
今天,高台上只有一名执事,冯无衣、项东流和其余的五名执事都坐在高台下面。
颜若云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衫,站在高台上,衣袂随风微微飘起,大有将欲乘风归仙境去的味道。
她的对手是排名第二百四十七名的一名男弟子。
第二百四十七名,也就是过关弟子中的最后一名。
这名叫范闲的弟子只有化湖四层的修为,是用了折纸的法子才幸运地将锡箔掷出一百丈零三尺一寸的。
能进入第二轮,他已经心满意足。对上颜若云,他只希望自己能多撑几个回合。
所以他一听到执事喊开始,就飞快地拱了一下手,算是与对手见礼,然后上跨一步,手中的刀闪电般斩向颜若云的咽喉。
他出招虽然又快又狠,却不是为了伤害对手,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攻击根本不会给对手造成伤害,只是希望能让对手腾不出手来进攻而已。
颜若云果然没能腾出手来,她规规矩矩地还礼之后,范闲的刀已经快到了身前,只能用手上的两把短剑堪堪封住这一刀。
“一招了。”范闲暗喜。
不过,颜若云腾出了脚,秀气的脚连踢了三次。
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看清了:颜若云第一脚踢在了范闲的右肋上,使得他向台下的方向倾倒;第二脚踢在了范闲左腿膝盖内侧,使得他倾倒得更快;第三脚与其说是踢,不如说是推,在范闲已经离地的左脚脚底一推,将他送下了高台。
三脚都不重,所以范闲一跃就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他没有再跃上高台,而是拱了拱手,以示谢意,然后转身走了。
被打下高台者败。
“颜若云胜!”台上的执事刚报出结果,台下就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大叫。
一招取胜!璇天之花的表现实在太精彩,难怪男弟子们兴奋得不停地大叫:“颜若云,必胜!颜若云,夺魁!”
大叫声直到第二对弟子上台才停下来,这还是因为白毓明在第二对弟子之中。
白衣胜雪的白毓明登台后,台下很多女弟子的脸上都泛起了异样的神采,她们中的大多数虽然没像男弟子们看到颜若云一样狂热,但脸上拼命做出矜持姿态的努力终究掩盖不住双眼的激赏。
这是大多数,还有极个别。
极个别泼辣大胆的女弟子挥动着手,喊着白毓明的名字,就像喊着无所不能的上天一样。
白毓明的对手是第一轮比试中第一个出场的魏翘。
魏翘显得很客气,没有像范闲一样急于抢攻,而是抱着玄铁棍规规矩矩地拱手为礼,然后才将玄铁棍斜竖在胸前,摆了个守势。
白毓明也很客气,连肩后背着的长剑都没拔出,双脚纵跃如行云,右手衣袖轻挥似流水,飘然之中向魏翘靠近。
“水袖!”台下有人惊呼。
水袖是项东流当年纵横中原的绝学,此时却在白毓明手中施展了出来。
魏翘早有准备,将玄铁棍舞得密不透风,像是在身前布了一道玄铁墙。
水袖固然厉害,也难突破这堵墙。
白毓明像是看不到这一点,衣袖仍是直取魏翘前胸。
魏翘见白毓明如此坚决,也不敢大意,运转真元,将玄铁棍舞得更快。
玄铁棍带出的罡风将远在数丈之外的裁判都吹得须发轻飘,声势很是不小。
白毓明的水袖虽迅捷飘逸,终究还是没能突魏翘身前这堵移动的玄铁墙,只能缠在棍上。
衣袖与棍纠缠在一起,白毓明很难不跟魏翘纠缠在一起。接下来,就算白毓明能够靠真元的浑厚夺取玄铁棍,这第一招也算魏翘接下来了。
对这一代弟子来说,接下白毓明一招,无疑也是个很值得夸耀的荣誉。
魏翘看到了希望,但仍不敢大意,一面向后拉扯着玄铁棍,一面提防着白毓明的左手。
魏翘的慎重并非多余。就在衣袖缠上玄铁棍的一刹那,白毓明的左掌击出,想从魏翘的右手上方穿过,直取他的右胸。
以白毓明的修为,这一掌若击中,绝对能将魏翘打下高台。
魏翘既有提防,又岂会被轻易击中?
他右手松开玄铁棍,四指并拢,斩向白毓明的左腕。
白毓明左掌虽快,魏翘的右掌却是举手就到。
手腕若是被对手斩中,就算真元再怎么深厚,也难免受伤,白毓明只得罢手。
他罢的是左手,而不是右手。
就在魏翘右掌斩出的时候,白毓明右手的食中二指已隔着衣袖斩断了玄铁棍,斩向了魏翘的咽喉。
“剑指!”有人叫道。
剑指,那不是与水袖齐名的绝学之一吗?白毓明怎么连这也会?
不仅台下的很多人不明白,就连魏翘也不明白。
不过下一刹那,看着自己咽喉上如剑诀般的两根手指,再看看左手中的半截短棍,魏翘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撑过白毓明的第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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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对手逼住要害者败。
“白毓明胜!”裁判喊话,白毓明收手,魏翘拱手转身。
裁判喊得中气十足,白毓明收得优雅从容,更难得的是魏翘,被人一招击败居然还能微笑着拱手转身。
最难得的是他不仅能微笑着接受速败,还站在高台上高喊:“我虽然败了,但败得光明磊落,不像某人那般无耻。”
魏翘的喊话赢得了台下一片喝彩。
昨天顾奇珍无耻地夺取了第一轮的第一名,林烈又压制着人们的议论,白毓明、颜若云二人拥趸积压的愤懑无法宣泄,如今被魏翘在台上这么一喊,这些拥趸自是倍感畅快,又是鼓掌,又是喝彩,又是吹口哨,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儿修士的风范。
见众人喝彩,魏翘更兴奋了,指着台下的顾奇珍高喊:“你!顾奇珍,大比结束后,敢跟我比一场吗?谁输谁离开璇天宗。”
于是,演武场再度沸腾了,“白毓明第一”、“颜若云夺魁”、“顾奇珍无耻”的喊声此起彼伏,偶尔还有一两声“魏翘纯爷们”的称赞声传出,直把中原第一修真宗门的演武场嚷得跟俗世中的集市一样人声鼎沸。
顾奇珍好不容易在比试开始后清静了一会儿,看颜若云、白毓明的比试正起劲,想不到麻烦又不找自来了,很是无奈,摇了摇头。
他摇头是因为无奈,魏翘却理解为他不敢接受挑战。
魏翘不依不饶。
因为他很憋屈。
他憋屈是觉得顾奇珍第一轮比试的法子太无耻,若非顾奇珍拿了第一,他就不会第二轮就遇上白毓明,也就不会一招落败。
无论对手是谁,一招落败总是没面子的事情。
他想在顾奇珍身上找回面子。
击败顾奇珍,逼这个废柴离开璇天宗,想来一定会得到更多人的赞赏。
至于败给顾奇珍,这种可能魏翘连想都不会去想。就算顾奇珍进境再快,也很难修到化湖七层;就算修到化湖七层,他也没有自己专属的功法。
正是有了这种考虑,魏翘不给自己留一点儿余地:“如果你能在我手下支撑三十息,就算你赢。敢不敢应战?”
魏翘不给自己留余地,是为了不给顾奇珍怯战的余地。
顾奇珍仍未答话。
魏翘嘿嘿冷笑,道:“不敢应战也行,只要今天站在这台上承认自己是废柴、耻辱、笑话就行。”
昔日的天才少年,集宗门上下期望于一身,耗费了宗门大量的资源,此时竟不敢与一个普通的同龄者一战。很多人认为这的确是个笑话。
顾奇珍这次忍不住,终于想说些什么了,但是张了张嘴,像是还没想好怎么说,身边脸色铁青的林烈就喊道:“一言为定!大比结束当天,按大比规则。”
本来魏翘还担心顾奇珍不敢应战,此时见林烈代为答应,满心欢喜,忙道:“一言为定!谁输谁离开璇天宗。”
说完,就跃下了高台,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一样。
这种弟子间的比试不仅不违反门规,反而是长老们最愿意看到的。至于比试的赌注,只要不是自残肢体或危及性命,宗门也不会过问,因此长老和执事们并未干涉。
顾奇珍虽不愿与人比试,怎奈林烈已经答应,魏翘也已跃下高台不知去向,更何况颜若云正饶有兴趣地望向这边,“不比”这两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比试就这样约定了。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后,第三对弟子都跃到了高台上。
其中一个是身材不高但凶名在外的林烈,另一个是身材高大却畏畏缩缩的青年。
林烈一身黑色劲装,手持一柄长刀,双目如电,显得很是凶悍。他对面那个大个子手中的狼牙棒虽然很吓人,脸上却露出了怯意。
还会是一招决胜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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