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使馆的招待会?”接到电话的崛川信彦果然愣了,“他和……田中桑一起去的?”
“是啊!”给崛川信彦通风报信的人小声说道,“而且,现在请陶君过去和田中桑见面了。”
“……我知道了。”
崛川信彦挂掉了电话,在房间中踱来踱去,就沉声吩咐道:“准备飞机,去东京!”
既然知道了木岛元一还在东京,那就直接去找他,看他到底想怎么做。
这几天,他一直躲在田中荣那边吗?好大的胆子。
现在,还将陶知命介绍给田中荣,那是什么目的?
崛川信彦讨厌这种步调被打乱的感觉,但这种低调了十三年,现在突然露出狠辣一面的木岛元一,让崛川信彦想起了当年儿玉士夫还在时候他的锋芒。
但现在的崛川信彦也不是当年可比了。
他和当年相比,也不再是区区一个支店次长、头取秘书,而是整个第一劝银的会长!
崛川信彦问讯就径直往东京赶,而招待会也要开始正式的环节了。
在那之前,会场里用一面照片墙展示了不少这些年来两个国家上层和民间交往的历史照片、夏国各地旅游风光的优美图片。不少应邀来的霓虹各界人士,都在那边观看。
但记者们显然都关注着今年这次招待会非同一般的规格。虽然40周年是个整数,但海部俊、桥本太郎和外务大臣、通产省的大臣都一起来了,自然会让人想到更多。
看到王奕陪着大使和一个个要人亲切地交谈着,他们脸上都笑容满面,陶知命不禁有点感慨。
为了发展,这些身处异国的外交官就算心里再有什么想法,也是努力想把工作做好。此时看着温和友善、后来担任驻霓虹大使被誉为“霓虹通”的王奕,以后会变成霓虹人想不通的强硬派,也无非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此时此刻,夏国不想被封锁,霓虹也要想办法为马上就将倾覆的股市和房地产市场找块着陆的软垫。
陶知命想要低调点,但趁着他和不少人寒暄完的时间,他刚落座准备等着招待会正式流程的开始,还是有记者凑了过来。
“陶君,我是来自读卖新闻的记者……”问话的是个拿着小本子的中年眼镜男,他身后还有一个拿着相机的人,“作为夏国后裔,这是您第一次受邀参加招待会。请问大使大人和您谈到了邀请您到夏国投资的事情吗?”
陶知命看了看那边的镜头,虽然就淡然笑了笑:“大使馆的诸位都非常尽职,确实谈到了这些事。实际上我创办的贸易公司与夏国也有不少的进出口往来,这几个月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作为企业家,还是希望有通畅的贸易渠道。”
“确实也有这样的呼声。”记者似乎肯定了一下他,随后眼里目光又狡黠了一下,“想了解一下,以陶君的身份,以后会到夏国大规模投资吗?”
“我的身份?”陶知命翘起嘴角,“我的什么身份?”
“自然是年青一代最杰出企业家的身份,这也是大使馆的官员们十分重视您的原因嘛。”记者随后又笑着补充,“何况,您本身就是夏国后裔,这一直就是夏国重点想要招揽投资的一个人群。”
陶知命恍然点头一般,随后就滴水不漏地说着:“我是企业家,什么时候制定或者调整商业上的新计划,永远是考虑投入和回报的。所以将来的事,也要等到将来再看。说起来,坂野君对吧,不久后东京游艇母港正式启用,还请到场报道一下哦。”
“不久后就要启用了吗?那里的酒店还没建成……”
陶知命看台上似乎要开始了,就打断了他:“坂野君,招待会要正式开始了呢。随后会向贵社发去正式邀请函的,还希望到时候能看到坂野君。”
“……失礼了。”
来自《读卖新闻》的这个记者眼神微动,随后眼底又带着点倨傲地离开了,准备获取其他的报道素材。
陶知命看都没看他,但是这个名字他记下了。
非要凑上来想搞点大新闻,那随后就得招呼他享受点什么待遇。
会上的这些讲话、致辞、表演,陶知命虽然看在眼里,心里却在想着之前木岛元一请他过去与田中荣认识一下的情形。
没有提到北雪裕子,以田中荣的地位,是否知道北雪裕子的存在是不一定的。
他对木岛元一的态度也颇为奇怪。要说他被木岛元一所掌握的秘密要挟了,那未免也太过于离谱。木岛元一这么个原来依托儿玉士夫左右逢源的掮客,田中荣需要正眼瞧他?
到了这个层面,拼的从来不是什么实打实的“证据”。田中荣之所以一直到现在也安然无恙,正是因为虽然他的“田中派”不在了,但门生故吏那么多,影响力始终还在。
所以田中荣对木岛元一的态度很挺尊重,桥本太郎甚至也凑过去一起聊了两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田中荣还主动约着陶知命在招待会后一叙,这就更耐人寻味了。
无奈现在并不是探究这些的场合。
陶知命只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崛川信彦来过电话,说他正在到东京的路上。等下招待会结束,岂非是一个阶段性的摊牌?
……
从大阪到东京,如果开车得要五六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崛川信彦得到消息才出发,那就真要到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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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一劝银的会长只要想赶最快的时间,自然同样能坐着飞机第一时间到达。
车子从机场接到崛川信彦之后,就最快速度开到了举办这场招待会的酒店门口。随后,崛川信彦就等在车里。
看了看时间,招待会正式的流程也就持续两个小时左右。他出发的时候,还只是之前的嘉宾到场的那个阶段。
部下去问过酒店的服务人员,还没有退场,那么他就继续等着。
说起来崛川信彦可以确认,木岛元一是没有收到邀请函的。所以,莫非是田中荣带他去的?
等看到有人开始出来,崛川信彦再次给陶知命打了个电话。
出席这场招待会的,认识他崛川信彦的人很多。难道要这么直接到门口去等着,跟那么多人客套寒暄?
陶知命的手提电话没有随身带着,而是暂时交给了绪方敏夫拿着。
接到电话,他就到了宴会厅的门口那边找陶知命。
陶知命听他转述完,就带着玩味的笑容,拿起手提电话走到了外面的僻静处:“崛川桑,这么快就到了东京。”
“当然。”崛川信彦没有理会他话里的调侃意味,平静地说,“还请陶君转告一下木岛桑吧,事情总要解决的。”
“木岛桑的用意似乎正是如此。田中桑已经约了我,招待会结束之后去我的料亭呢。崛川桑,要是你不方便现在出现,就先直接过去吧,我们差不多也要出发了,让敏夫过去带一下路吧。”
“……好,添麻烦了。”
将手提电话递给绪方敏夫之后,陶知命就吩咐绪方敏夫过去带路。
回到了招待会的现场之后,人已经陆陆续续在离场了。
陶知命也不避讳,去向大使和王奕等人辞行后,就走到了田中荣和木岛元一那边:“田中大人,木岛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合适?”
田中荣似乎早料到一般,尽管脑梗过一回之后身体大不如前,但还是双目中精光一闪,意味深长地说:“既然如此,那这就出发吧。”
看到田中荣和陶知命再次凑在一起,和其他人告别之后就一同离开了,很多之前对陶知命有所了解的人不免愕然。
不是仅仅只是在这个场合遇见了,认识一下吗?这样两个人为什么会有私交?另一个老人又是谁?
车子离开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人非要追踪他们的去向,除了对那个十三年前的案件还穷追不舍的人。
陶知命一度想过这个问题,随后略一思考,就坦然处之。
他和田中荣确实是第一次见面。再说了,这件案子是东京地检在办。除非陶雅人他们不想把计划往前推动了,要不然目前的三友投资银行框架里,可没有人能取代自己的作用。
路上,田中荣不像在之前招待会的现场了,人放松着说道:“陶君,最近这两年,可没有少听说你的名字啊。今天见了面,气度果然不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所能具备的。”
陶知命很谦虚:“田中大人堪称传奇,您是已经肯定青史留芳的人物,能向您请教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青史留芳吗?”田中荣爽朗地笑了笑,随后却悠悠说道,“功过是非,无非是别人来评述。我的一生已经快结束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已经是平成年间了,但我相信,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当人们回想起昭和时代,您一定是霓虹国民最先能想起的三个人物之一!”
陶知命的语调让田中荣诧异不已,认真地看了看陶知命,发现他的眼神十分笃定。
“……陶君这样的评价,我可不敢当。”昭和时代持续了61年,这个过程里发生了多少大事?田中荣觉得陶知命是刻意吹捧。
但田中荣作为一力推动了夏国和霓虹建交的人,除了因为这个事情被夏国人所熟知,有心人自然还会注意到他其他的作为。
陶知命便说道:“田中大人的《霓虹列岛改造论》,不正是为当时刚刚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霓虹指明了未来二三十年方向的著作吗?能够在当年就以一本政治书籍名列畅销榜第四,这可不仅仅是因为您的名气。其中有一段话,我和软银的孙君聊起过,对您当时就能做出那样的论断感佩不已。”
“哦?哪一段话?”田中荣觉得好奇了,莫非他为了吹捧自己,还专心准备了这么多?但自从四年前脑梗过一次,自己的影响力早就不复从前了。田中荣有自己的信息渠道,知道这个年轻人现在所具备的能量不一般,应该也用不上这么刻意吹捧自己。
陶知命便回答道:“通讯网时代是依靠电子计算机这个主角来处理消息的。电子计算机是把车间与家庭连结起来的通讯环行线,就好象铁路新干线的列车在铁轨上奔驰,运送着我们一样。我们还要通过通讯环行线来利用电子计算机,让电子计算机把它计算出来的资料,当即通过环行线向我们报告,此即新闻资料通讯。”
田中荣这次是真的有点相信他了,沉默了好一会才哈哈笑起来:“现在个人电脑虽然兴起了,但是通讯网还只是孤岛中的封闭存在。我的想法,似乎是天方夜谭啊!”
陶知命微笑:“但我和孙君都万分笃定,您说的这种时代,一定会来临的,应该已经不远了。那个时候《列岛改造论》中的论断,通过土建的力量扭转过度向城市集中的浪潮,在全国范围内实现工业的重新布局,以铁路干线、高速公路搭配通讯网,消灭城市和农村、‘外霓虹’和‘内霓虹’的区别,这样的远见实在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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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坐着的木岛元一目不斜视,但心里很佩服。
这个陶知命是绝对没有料到今天可以见到田中荣的,所以这番言论不至于是提前准备得很好的。
然而他深知,陶知命这番话说到了田中荣的心坎里。
果然田中荣悠悠说道:“你没有提我所谓‘平民相首’这个经历,却说起这些远望……”
他看着窗外繁华的东京夜景自嘲地笑了笑:“现在不动产价格高涨,人们却会记起来十多年前是我大力推动土木建设呢。昭和时代最先被想起的三个人之一吗?那大概是痛恨我将霓虹带到东京不动产价格高不可攀的地步吧?”
“怎么会呢?”陶知命静静说道,“不论是当时全力推动发展了半导体产业,还是希望霓虹不只是有几个大城市发展得很好,又或者是为了霓虹不再陷于外交上受制于米国这种困局,甚至要增设诸多次官增强内阁对官僚机构的影响力。多年之后,霓虹人终究会想起您当初这一切举措所具备的意义。那个时候,人们就会明白,错的不是您,是那个时候的局势。时代给您的时间终究是太短了。”
田中荣今天是第一次见陶知命,在车子里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以年老之躯一时也不禁感慨莫名,竟生出一丝知己之感。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看待他当年的所作所为,站的高度前所未有的高。
因此他深深地看着陶知命:“你的这番话,谢谢了。陶君,不愧是能在这个年龄就做到这一步的人啊。”
他顿了顿就说道:“等一下见到崛川君,放心吧。”
陶知命没有辩解什么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等一下的见面。
对陶知命来说,之所以对田中荣说这番话,之所以对桥本太郎另眼相看,只不过因为这两个人在立场上都是偏向对夏国要友好很多的人。
虽然他们秉持这样的立场,目的也只是为了霓虹而已。
正如陶知命所说,他凭借当时的魄力做了那么大的布局,冲破了霓虹在外交立场上没有任何外来平衡势力的状况。通过和夏国正式建交,霓虹此后都有了一个左右逢源的筹码。此时此刻,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波澜,海部俊他们就享受到了这份便利。
今天晚上的情况自然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出去,霓虹在今年率先恢复了对夏国的投资和贸易,海部俊也因此得以稳稳撑了两年多,成为整个霓虹90年代这个崩坏年代在位时间的相首之一。
所以田中荣这个“破坏者”,是注定阻力重重的。他的结局,一点都不奇怪。
车子到了陶然亭,三人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进了无名院落。
崛川信彦听到动静,提前来到了门口,欠身问好:“田中桑,好久不见。”
“崛川君,还没祝贺你担任第一劝业银行的会长啊。”田中荣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就说道,“我和木岛桑都已经老了,夜风已经有点凉了呢,快到里面坐吧。”
“……请。”崛川信彦低了低头。
一句话,亲疏之分已经很明显。
陶知命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崛川信彦。
所以说,这几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儿玉士夫……当初应该不是代表田中荣这样平民阶层中冒起来的人的利益吧?
木岛元一难道是个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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