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妃已经看向外面。
周紫元犹豫了下,可还是觉得这个事情直接告诉程意会更靠谱一些。
没有犹豫,赶忙将桑儿眼下的处境说了。
程意皱眉,回头看了静妃一眼,“你先回去,我会安排人每日给东宫送吃食。”
“若是需要别的什么,你们就跟送东西的人说。”
“告诉郭婶子和桑儿,让他们安心待在东宫,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再等一段时间……”
程意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却给了周紫元一个安心的表情。
周紫元会意,知道这男人是在向自己暗示可以离开,或者改变眼下环境的契机。
她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程意摆了摆手,“你先回吧,再忍一夜,明日一早就会有人过去。”
周紫元看了一眼脸色并不好的静妃。
程意甚至没有去征求静妃的意见。
她点头,转身离开。
程意看着离开的周紫元,也没有回头交代一声,径直向殿外走去。
只是,在他走出大门时。
听到一片瓷碎的声音。
周紫元回到东宫后就跟郭氏将自己所听所见都说了。
她感叹道:“这夜里能随便出入后宫,而且看起来并非鬼鬼祟祟混进来的。”
“想来眼下在前朝权势不低。而且他竟然能插手来管后宫的事情。”
郭氏也感叹,“无论如何,咱们能安心过下去就行。”
“程意是个好孩子,咱们有同患难的交情,今日你能见到他是造化。”
“想来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再这样艰难。”
“桑儿。”郭氏拉过男孩的手。
“明日起可还要好好读书,自律,慎独。想来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去找你晚姐姐了。”
桑儿并没有因为离开皇位而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反而每日忧心更多的则是因为自己而同被困在这里的郭氏和周紫元。
生怕这两人因为自己而遭受不应该有的罪。
眼下也安心了不少。
“婶子放心,不过我看婶子越来越像老师了,慎独都用出来了。”
郭氏本就是大字不识一个,可这些日子程首辅可没少往桑儿那边塞东西。
让郭氏最为震惊的就是一副几乎盖住半面墙的大字。
“慎独。”
这两个字来的也巧,就在福王夺政的头一日。
是以在程首辅说明了这两个字的意思后,她就牢牢记在了心里。
“君子慎其独”
“意为在闲居独处中谨慎不苟,在无人监督之时,更须谨慎从事,自觉遵守各种道德准则。”
不正是眼下桑儿的处境吗?
第二日一早,三人果然等来了程意安排的内侍。
内侍身边还跟着停云。
看到停云的时候,郭婶子和桑儿都激动了。
对于他们来说停云可不是什么奴仆,而是同患难的伙伴,眼前的人,自然和程意是放在同一平等线上的。
“每日我都会遣人送来熟食,但为了预防万一我还带了些生米酱菜什么的。”
“若是有不方便的时候,或者饭菜送不进来的时候你们也不至于饿肚子。”
“还有。”
停云十分郑重的对眼前三人道,“就呆在东宫,不要去任何地方,包括昨日紫元跑到景安宫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郭氏问:“为何?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停云看了一眼正在帮忙搬运粮食的内侍,“别问。”
“婶子你们再呆一段时间,您放心每隔半月我都会过来一趟,这些生食也绝对够半月的量,再加上平日里送来的吃穿用度,你们好生在这里歇着。”
“若是平日里有什么需要的,也尽管对送饭的内侍讲,他们会想办法转告给公子。”
“婶子可记住了?”
郭氏不知前朝事情,可心中是感激的。
她多次道谢,停云还十分谨慎的在东宫检查了一番,这才落锁离开。
因为有了程意和停云的帮助,原本他们在东宫也算平安。
停云的谨慎让郭氏一直心有介怀。
可偏偏,事情慢慢的就开始变得不对了。
静妃开始不断的出现东宫,来嘘寒问暖。
对待桑儿甚至比以往更加热情。
甚至还准了他们每日外出数个时辰。
一开始郭氏还处处防备,可后来发现这人只是过来献殷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实质性的目的。
但如此一日日的,饶是他们也不能时时刻刻提起防备心来。
周紫元本就会写医术。
从入宫初始,就常帮宫中很多年岁不小的嬷嬷看妇科。
宫中有出路的宫女出去,可那些年岁大的嬷嬷也许外面早就没了家人。
是以到现在宫中依旧有不少年岁大的嬷嬷在。
周紫元就每日趁着能外出的时间去看那些嬷嬷。
帮着调理身体。
那一日,天空下着下雨。
周紫元出去的时候郭氏还说了一句,“今日天不好,不若不去了。”
周紫元拿着一把纸伞,还笑着回应,“不行,昨日答应了傅嬷嬷,今日去帮她扎针的。”
“她腿一到这阴雨天就疼的下不来床,我今日不去她怕是要疼半条命去。”
……
郭氏红着眼,就连一旁的桑儿都红了眼眶。
“然后呢?”姜晚问。
“她出去了,就再没有回来。”
“我们找了几日,最后还是在距东宫不远处的一口枯井中找到了她。”
“被拖上来时,人都烂了……”
郭氏说着人已经泣不成声。
姜晚忍着心中的烦躁,问:“是谁?可查出来了?”
郭氏摇头后又点头。
“停云查了,从那一日起静妃就离开了,据说是去了皇陵。”
也是从那一日开始,后宫就只剩下了桑儿这一个主子。
他们有了自由,而停云说,这一切都是紫元的命换来的。
怎么换的停云没说,她也没问。
那日,停云抱着桑儿,向她道了一声节哀。
郭氏结不了哀。
周紫元的离去,让她开始每日陷入梦魇之中。
每一夜,她仿佛都能感觉到那个善良的孩子出现在她身边,笑着说:我今日不去她怕是要疼半条命去。
而那一日,她没了性命。
桑儿也很难过,他已经扑在郭氏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姜晚看向晏珩,问道:
“这事儿,你可知道?”
晏珩蹙眉,“入京之后刚知道了,也查了……”
他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还是得问程意。”
姜晚将桑儿拉起来,抱进怀里。
“好了。”
“不哭了。”
“也许紫元姐姐只是先到了那一边,等她安顿好了,咱们也要去陪她了。”
晏珩:“晚晚。”
姜晚笑了笑,拍了拍桑儿的脊背,“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