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轩人长得瘦,个头也算不得高。
站在一众人高马大的卫兵面前,更像个文人。
可他人虽然看起来和善,可到底是个干脆的,这说干就干的性格也让姜晚颇为欣赏。
而且,若是以往。
这走路得上缴的孝敬钱,给的都是当头的,最多也是这些卫兵监工去大吃大喝一顿,哪里会留给劳工半分。
可眼前这男人不同。
姜晚看得出,他说的话,没有水分。
只是看眼前这小子,心里也有些嘀咕,这人怎么越看越觉得面熟?
本想着问一句晏珩。
可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就想到这人在京中的情况。
怕是认识的人还不如自己呢。
干脆直接问道:
“大人可曾是国子监的学生?”
若说这京中的男人,姜晚思来想去,自己唯有可能见过对方的地方就只有国子监了。
而且,别看这小子穿着一身军装,可那奶呼呼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个兵。
反而像个文人,学生。
齐轩闻言也是一愣。
刚要说句什么,就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
以及一个男人带着哭腔的喊声。
“世子!”
“郡主!”
“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你们若是再不来,我在域南关没有被晒黑,反而在这京城外晒成黑炭了。”
齐轩转身,正看到骑马狂奔而来的时钰。
可他心中更为惊涛骇浪的是这小子口中的称呼。
世子……
郡主?
京中各世家世子不少,可郡主当真就那一位。
“您是,嘉兴郡主?”
齐轩虽是在问,可心中已然笃定。
因为剪完已经将兜帽摘下,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杏眼来。
那模样,不是嘉兴郡主姜晚又是哪个?
姜晚仔细看了齐轩半晌,点头,“那个小胖子,叫何虬的,你是不是同他一起过?”
“何虬!”
齐轩赶忙点头,“对,他是我同窗。”
“我见过郡主多次,想来郡主见我应该是在一家烤鸭店,当时因为南良人的原因,我还出去帮忙跑腿儿搬过救兵!”
姜晚瞬间恍然。
这就是那个被小胖子支出去将程意带了回来的监生。
“怎么?如今文人不好当,当起兵来了?”
齐轩原本就被晒得有些发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倒也不是,只是如今买官成了军中趋势。”
“我家本就是商户之家,之前读监学也是为了科举。”
“如今这有了近路,我爹自然不肯放弃,这才将我弄到了工部。”
“如今又被临时调配过来,负责监工。”
姜晚点头。
齐轩目光转向晏珩。
晏珩也已经摘了头上的兜帽。
只是齐轩纳闷,这人周身气势非凡,而且模样俊秀,一看就是那种一眼难忘的类型。
可他好像并未在京中见过。
这世子……
想到这几日频繁到城外等人的时候。
时家家仆,时家的世子……
“时晏……”
“你是镇南军的少将军,时晏?”
齐轩的声音几乎要扬出去。
他看着晏珩一脸的不敢置信。
晏珩倒是没想要藏着,自从他们踏入武宁县的那一刻起,行踪怕是已经暴露。
而且,眼下已经到了京中,隐瞒更是没有任何意义。
他点头,“是我。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齐轩这才想起,自己还未通报姓名。
赶忙自报家门后,让身后卫兵让了路。
“最近京中走的人多,这入的人少。我们在这边干活,也就帮着设个关卡。郡主,世子莫要见怪。”
“对了,还有那银票。”
齐轩说着,就想要从袖带里摸银子出来。
摸了半晌才想起来,自从买了这官,几乎花光了家中大半的积蓄。
他早就不像之前,零花钱大把大把地有。
叹气道:“改天,我定让人将银票送到郡主府去。”
“为什么还?”
姜晚笑道,“又不是给你的。”
“我之前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这城墙建得好,越快越好。以后每日你都派人去趟郡主府。我寻个药铺专门给你们供应这避暑汤。”
“这劳动力也必须劳逸结合,这样才能干得更快更好。”
说着,随手牵起晏珩的手来。
“好了,我们先入京。”
“回头要是闲了,你可以和小胖子一起去郡主府做客,随时欢迎。”
说完,抬手拍了拍齐轩的肩膀,走了过去。
齐轩被郡主如此亲昵的对待,还有些不知所措。
可当两人再次上马跟着时钰离开。
他才想起嘉兴郡主那般随意,熟练地牵起了小将军的手!
而且。
在这个紧张的时候,这两位此时返京……
齐轩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
直至两人走远,他才猛地一拍大腿,“娘的,忘记说了,何虬他们一家……哎。”
……
越是接近京城城根,路上的人就越多起来。
那些摩肩擦踵,交替而行的都是或背着,或推着,或负责监视的。
负责整个围城工程的劳工和监军们。
只是到了这边再无一人再对他们进行询问。
因为时钰打马走在最前面,他本身就如同一个通行令牌一般,根本无人敢阻拦。
“等过了这一片便好了。这外城建了不少时间,已经颇具雏形。”
时钰对姜晚和晏珩道:
“我刚回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不过巧得很,正好碰到程大人在外巡视,这才没什么阻挠地入了京。”
姜晚:“程大人?哪个程大人?”
程首辅难道换了个皇帝依旧大权在握?
“程意。”时钰道,“这京中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程首辅虽然告老,但程家依旧是京中最大的权臣。”
“福王上位,那位程小大人一朝跳级升迁。他虽然官职不高,但一直殿前伺候,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官,哪个不给他三分薄面?”
时钰拍了拍自己的脸,“我也是借了郡主和世子爷的光,不然哪里有这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