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屋内灯光昏暗的很,又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姜晚将程老大夫放置血纱布的盆子端到一边,又拿来了放置着清水的盆子和布巾,一点点将男人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又将他手腕上的麻绳解开。
这才寻了个凳子在创面坐下。
在她的注视下,那斑驳丑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愈合。
最后,只留一条黑线,向手腕处蔓延。
速度很慢,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姜晚从空间中拿出一支笔来,在晏珩那黑线的尾端轻轻画了一条线,然后记下了眼下的时间。
晏珩睁开眼时,就看到女孩垂着头,注视着自己的手臂。
这画面太美,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
可手臂上传来酥麻的触感,又提醒着他,这不是在做梦。
胸腔起伏,深深呼出一口气去。
“怎么?是发现自己不会直接死掉,所以松了口气吗?”
姜晚手中的笔消失无踪,她双手环胸看着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深呼吸的晏珩。
“是啊,送了一口气,没想到在死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
言罢,他那刚刚恢复如初的手抬起,轻轻握住了姜晚的手臂。
微微用力,姜晚的身体就歪斜向了床侧。
姜晚下意识抬手抵挡。
却被晏珩另一只手握住了。
“在昏厥之前,我唯一后悔的就是不能再见你一面。”
“让我抱抱可好。”
姜晚抵在晏珩胸前的手,如同突然被抽走了骨骼一般。
再用不上一点力。
她生怕眼下的男人脆弱得一压就碎。
抱过去时,还刻意地撑着自己的身体。
却不料,那人根本没有理会姜晚的刻意,手臂用力直接将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圈进了怀里。
感受着她的心跳和呼吸,晏珩才觉得,自己是真的醒过来了。
姜晚当真怕真让这刚醒过来的人,再给压晕过去。
她推了推他,“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晏珩摇头,手却没松。
姜晚感叹,“那也是,就你眼下的心跳速度,跟个死人也差不多,想来对能量的要求也会降低。”
晏珩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听姜晚这么一说才想起来看一眼自己那受伤的手。
姜晚也没瞒着,将自己察觉的可能和晏珩说了。
“眼下病毒已经再次进入你体内,想来不是直接接触所以势头并不猛烈,而且你体内也许也有了抵抗的能力,才能够达成这么一个平衡度。”
“但这个黑线,并非就静止不动了,等他长到你心脏的时候……”
姜晚
但意思不言而喻。
姜晚手指轻轻摩擦着晏珩的骨节。
“也许数日,数月,你就会死去,可值得?”
可值得做出当初的选择,“若是那图尔特是个出尔反尔的,将你害死后又屠了这一城百姓呢?”
晏珩轻轻摇头,垂目看着趴在自己身前的姜晚。
“如何不值?这不是你来了,他也走了。”
“比之我之前设想的还要值。”
“只是……”晏珩道,“唯独有些不舍。”
“呵呵”姜晚冷笑,心道你当时与人交换的时候,怕若是对方要你的命,你都会迫不及待地交代出去吧?
什么遗憾,什么舍不得,都比不得那一句值得。
晏珩那位姜晚从未见过的祖父,时戬如此,他亦如此。
此时再去讨论对错已经没有意义。
姜晚从床上坐起身来,将晏珩也顺手拉了起来。
她将自己这些天在南良的所见所闻所想简单的和晏珩说了一嘴。
最后总结道:
“无论你这城是否保的下来,无论乞颜文对于我的应承是真是假。”
“待整个南良的大军都变成活死人的时候,这个世界将彻底进入永夜。”
“这里,将会是下一个末世界,所有的秩序,规则,法规,都将被深深掩埋。”
“我已经让陆远偷偷带人回京,去清苑县接郭婶子他们回来。”
“若是有机会,也会想办法将桑儿带出来。”
“但是……这趟浑水我不想趟了。”
姜晚站在床头看着晏珩,“咱们建一个避难所,自给自足,以我空间中的食物和武器,足够咱们建立一个自己的帝国。”
晏珩听着姜晚的话,却觉得她太过悲观了些。
且不说眼下还未到那般严重的时候。
只是她的打算……
“晚晚,你忍心,眼看着这个世界,也如同你来的那个地方一般,成为那般末日一样的地方吗?”
姜晚似是被戳中了痛点,说话间带了几分恼怒,“我不愿又如何?那些药人是我能控制的吗?”
她刚刚也提及了死去的尤婆子和青夜,这边的丧尸虽然不同,但想要控制却必须自己本身是个药人。
或者是能够控制侍令的人。
无论是哪个,他们都不满足。
姜晚想到这里,突然顿了下。
她看向晏珩。
晏珩轻轻点头,他抓着姜晚的手,贴到自己的胸口。
“扑通!”
久久等不到的一声心跳,隔着皮肤像姜晚传递了对方的消息。
“我是啊。”
姜晚心脏狠狠地抖了一下。
下意识想要将这个事实隐藏,却又被当事人血粼粼地展示在眼前。
若说以前,晏珩或许就是一个身上有不灭病毒的试验品,侥幸不死,这才活着的可怜虫。
可是眼下却不一样了,因为上一次的换血,让晏珩再次苏醒,他成为了卫予最为关注和研究的对象。
而后来的不灭,也随着晏珩的苏醒,血引上也换成了晏珩的。
如此一来,乞颜文想要用“不灭”控制的侍令,便归属于晏珩。
他们必然不会去伤害他,可要控制……
若当真可以……
但……
姜晚收回思绪,看向晏珩的目光中,挂满了抗拒。
“如此一来,咱们在一处最后的时间都没了。”
姜晚已经完全没了可以再救晏珩一次的能力。
是以,在知道晏珩被再次感染后,她就已经做好了失去他的准备。
姜晚这话说完,那探究的目光又收了回去。
她突然笑了,自嘲道:
“我在纠结什么?若说这个世界上谁最善于处置失去,那恐怕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