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
姜晚和沈青崖面对面坐在堂屋内。
姜晚看着对方眼下的两个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心中多了几分自责和内疚,可到底不多。
一脸希冀地看着对方。
沈青崖倒是彻底醒神了,他将那羊皮字图连同姜晚之前给他的半截香放在桌面上。
先是十分郑重地清了清嗓子。
“香,里面有一种药物名为断魄。”
他看着姜晚,眼中满是凝重,“那断魄,是‘不死丸’转为‘不灭’的一种重要的药引子。”
“其自身本就有麻痹,致幻的作用,而这短短一截香中,浓缩了大量的‘断魄’。”
姜晚听到这里莫名想到了被割喉的老嬷嬷。
那老太太本不知道自己今日会去寻她,那她点燃这香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她从一开始目的便是一个明确会过来的人?
“这药引子可易得?”
沈青崖笑了,他道:“你可知这断魄出自哪里?”
姜晚见他故意卖关子,本想催促一下。
可想到对方这两日不眠不休地帮助自己,到底没舍得,配合地摇了摇头。
沈青崖轻轻哼了一声,竟带了几分嘲讽的味道。
“这断魄,出自南良国腹地。”
姜晚不解:“南良?”
在她的印象中,这南良就是飞沙走石的边关,是成片的荒漠和雅丹魔鬼城。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怕只有南良国人那高挑的身高和体魄强壮,可又偏偏人口稀疏。
这才让本就占着体力优势的蛮子,无法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横行霸国。
而这一次,姜晚又从沈青崖口中听到了另一个南良国。
真正的南良国在那片贫瘠的荒漠之后,南良腹地面积虽然不大,却是一片水草丰沛的盆地地带。
且在那盆地最深的地方有一片低谷丛林,其中便盛产这断魄草,不过那丛林危机四伏,又四季常有瘴气弥漫少有人烟。
“是以,这断魄十分难得,目前就我所知只有南良皇室才有。”
姜晚终于知道这沈青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看来这南良的二皇子的手,早就不知不觉的伸进了黎国皇室之中。
沈青崖继续道:“这种药物若长期使用,会慢慢弱化其感官知觉,使其身体触觉逐渐麻木。就如同吃了‘不死丸’后再生的活死人一般。”
“除了攻击和觅食的本能外,他们的身体若是受到外力攻击是没有任何知觉的。”
姜晚突然悟了:“所以,‘不灭’所制造出来的侍令,他们就是绝对中心的死侍,你可以控制他们的思想,而且他们身体无任何痛感,不惧任何攻击?”
说完,不由感叹:“这么变态?厉害啊!”
沈青崖之前和姜晚接触良多,自然对她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口语接受良好。
也不在意。
反倒是姜晚感叹完又暗自佩服起卫予和那尤婆子了。
这简直就是现代版的疯狂科学怪人了,才能研制出这种超时代的东西。
这两人怕才是从新世纪穿回来的吧?
沈青崖突然站起身来,没有任何形象地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我不问你这香是哪里来的,不过这玩意儿绝对不是出自黎国,你若是想要弄明白根本,还是得想想南良或者南良的人。”
姜晚指了指那羊皮字图。
“那这玩意儿呢?”
沈青崖叹气,“若我猜的没错,这个便是‘不死丸’转成‘不灭’最早的药物配比记录。”
姜晚有些懵,“这玩意儿是卫予的?”
沈青崖反问:“这图应该是卫国师的,郡主如何拿到的?”
姜晚心道,静妃给的呗。
可这就很奇怪了,静妃是如何得到这东西的,她又是否知道‘不灭?’若她知道的话是不是说程首辅也知道?
沈青崖和这些莫名找上她的事情无关,姜晚也的确不想讲这位拉进来,摇了摇头道:
“你别管那么多,知道的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哼。”沈青崖轻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倒是别来寻我帮忙啊。”
姜晚看着桌面上那烫手的玩意儿,疑惑道:
“这种不死药,有没有用同血脉亲人试药的先例?”
沈青崖奇怪地看了姜晚一眼,“有,因为血脉关系,亲人试药要远比其他人要更容易调整药效。”
“不过,试药之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姑娘还是慎重。”
姜晚睨了他一眼,“怎么?以为我要冲着时家人下手?”
“放心,我还没丧心病狂到那个程度,再说了时家的那些个也都和时晏隔了血脉的,也不见得真的有用。”
嘴上说着,心中却对先帝能做出拿孩子试药的事儿信了几分。
只是静妃提及翻案的动机又诡秘了几分。
毕竟姜晚总不能真的从这皇家荒唐事儿入手,然后真的将已经葬入皇陵的先帝拖出来鞭尸。
沈青崖将那羊皮和断香包好还给姜晚,“不过这羊皮卷上的字迹看起来倒不像是卫国师的。”
姜晚养了杨眉,“怎么说?”
沈青崖摇头,“我见过卫国师的字,于此羊皮卷上的不符,不过这字迹虽然不是卫国师的,却也有几分眼熟。”
沈青崖说着已经起身,到了一旁的一处塞着各种书籍卷轴的架子上翻找。
“找到了。”
片刻后,沈青崖将一本有些泛黄的,一看就是后期装订的线本册子拿了出来。
“之前太医院整顿,好些以前的老东西都被处理了,我留了一些前辈的脉案药方加以研究,就这个,你看看是不是与那羊皮卷上的文字一样。”
姜晚疑惑的接过,她本身对字迹就不敏感,更何论是这毛笔繁体,看起来更是眼花缭乱让她觉得谁写得都差不多。
但沈青崖再指出几个勾笔,收笔时候的不同时,姜晚才看出些门道来。
“这册子是谁写的?”
姜晚指了指那发黄的脉案问道。
沈青崖:“前太医院院判,周恒。”
姜晚:“……”
要离开时候,沈青崖犹豫了下,
“我听闻,当年福王身边有一蛮人婢女,有一手的好医术。”
姜晚现在大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太多。
她自己本就一团乱麻,眼下见沈青崖连福王都拉了出来,顿时泄气。
“我还真不是个查案的料,回头还是寻个能人去摸索。”她说着将那烫手的东西随手塞进了自己随身的布包里。
沈青崖奇怪地看了一眼姜晚腰间同样黑色的斜挎包。
“包不错,下次别背了。”
姜晚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标志性明显的布包,点点头。
好吧,下次东西随手揣怀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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