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拐角处,姜镇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站着。
目光默默投放在那紧闭的木门前。
五年未见,小姑娘已破茧成蝶,变得美丽耀眼。
第一眼,姜镇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方氏。
她的女儿已经长得如她一般,明媚灿烂。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就是他的女儿。
是在他战场上拼命厮杀时,心中仅有的惦记。
其实在见到姜峰一家,见到那被推出来顶着姜晚名字走到自己身边的女孩子时,他还恍惚了一下。
他虽然明明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却依旧没有戳穿。
也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自己再也不是临溪村的姜镇了。
不是眼中只有两个孩子,只会有两个孩子的姜镇了。
一开始,姜峰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哭诉,说小游是如何死的,说姜灵是如何救下晚晚而身死。
他便以为这两个孩子都没了。
他痛苦了很久,悲伤了很久,然后在接受这件事情后,悲伤的尽头又多了一种说不明的庆幸。
想着,或许,这样便是天的选择。
可此刻呢?
他手指攥拳,指甲嵌入肉里。
她过得很好,小游也很好。
可这样的好他们满足吗?会有其他的想法吗?
他不知道,如果姜晚带着小游走到他身边时,他要如何反应。
姜镇最终还是没能迈出一步,当他牵着马儿回到姜府时,正看到一个狼狈的身影正在姜府外的墙壁阴影处。
那人衣衫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
姜镇走进了才认出来,这是他那侄子姜淮山。
姜淮山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完全不见了一个监生的模样,反而像是哪里来的流民。
姜淮山看到姜镇突然走进时,下意识想要跑,忍了又忍,咧嘴叫了声:“二叔回来了?”
姜镇冷淡的应了一声。
姜淮山道:
“二叔,我爹娘和姐夫还被关在清苑县……您……”
姜镇看着姜淮山,眼中透着意味不明的大量。
姜淮山心虚的狠,但到底不忍心放下眼前的仕途,还想要试探一番姜镇的想法。
见姜镇不语,他吞了口口水,刚想要说句没什么的时候,就听姜镇低沉的声音响起。
“大哥和嫂子的罪名是上门寻衅,意欲杀人,这样的罪名被关押不应该吗?”
“那清苑县县令递过来的书信我看了,这事儿是他们自己犯下的自然得承担责任,我不会包庇。”
“不过既然那受害者一家没有真正受到迫害,想来关个几年也就被放出来了。”
姜淮山见姜镇真打算不管他爹娘了,一时有些激动,“那二叔,我呢?爹娘因罪入狱,我还如何走上仕途?”
“二叔,我爹可是您的亲大哥,您不能不管他啊……”
姜镇看着姜淮山,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当真以为自己只查了姜峰,而未查到那受害人一点消息吗?
他当真以为自己不知道,那两个丧尽天良的人,是要杀死自己的儿女他们的子侄吗?、
他虽不知他们离开临溪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姜峰在发现两个孩子还活着的时候,不但不出手相帮,相认,竟直接打算下手杀人。
就算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也能看出,他们这一家人有多害怕两个孩子活着。
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会有这种心理?
姜淮山不知道吗?
他又怎么有脸过来让自己救人?
姜镇攥紧的拳突然松开,他看着姜淮山,“先回去温书,过几日家中有宴我会让你给你送请帖,过来多何人接触接触,一个马上就要应试的学子这个模样成何体统。”
姜淮山听了这话,突然就觉得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突然放下。
“好,二叔,我这就回去,明儿就去监学。”
说完,犹在兴奋的离开,魏谦的脸却冷了下来。
“爹!”
姜临从府内走出,小少年年岁不大身高却十分高挑,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脸阳光开朗的笑。
“娘然我来看看你回来了没,家里熬好了汤等你开饭呢。”
姜镇阴郁的神色瞬间扫空,他扬着嘴角道:
“好,回去吃饭。”
说着,两人并肩进了府中。
……
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地牢并不能阻隔消息的进入。
姜峰早就知道姜镇归来的事情,本想着无论姜镇最后如何决定他们总算是熬到要被提审的时候。
总算能够暂时离开这牢狱了。
可不曾想,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三日过去了。
一点动静也无。
姜峰几次拉住来往的狱卒询问是否有人要提审他们,可得到的答案不是一句没有就是一个白眼。
“他爹,我们是不是会一辈子待在这牢里?不行啊,他爹我再待下去是要死的啊!”
沈氏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白胖的模样,她瘦了好大一圈,脸上满是黑污,头发饶是每天用手指梳理,却也已经打结,如同一团乱麻盘在头上。
姜峰已经无法再去正视自己这个妻子,心中对其也有颇大的怨念。
此刻沈氏说话他是半点也不想理会。
反倒是问魏平,“女婿,你说莲儿他们在外面会想办法的吧?这事儿无论是个什么结果,总得见了面聊一聊才成。”
魏平早就厌烦了这对岳父母,此刻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姜峰见他不言语正要在问,就听到门外铁链响动,有狱卒进来了。
“姜峰、沈氏、魏平。”
三人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还以为终于要被提审了,可接下来就听到那狱卒继续道:
“快点儿啊,一刻钟就出来。”
说完,齐齐趴在牢笼缝隙中向外张望。
结果,就看到一个包裹严实的女人从外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