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窗帘,照得墙上巨大窟窿更显狰狞。
隔壁几人席地而眠,无声无息,而环观室内,包括提米在内众人都是睡得极沉,呼吸平缓,似乎对于忽然冒出的神官大人根本一无所觉,美梦正酣。
菲利普撤去光刀,沉声问道:“他们怎么了?”
厄尔沙拉过椅子,轻轻坐下:“我让他们睡下了,看样子都是受到惊吓,菲利普先生,你这么强的实力与这些学生相比定是格格不入,我真好奇你为何能隐藏这么久,难道就没有高手来找你?”
菲利普自顾自来到桌前,拿起水壶灌了一口:“学院的确藏有高手,而且院方已经派人调查过我,幸运的是我这身份做得还算严谨,暂时没有暴露。至于实力倒也简单,神官大人既然知道元气,当然知道修习元气之人看上去与凡人并无区别,因此我不用刻意伪装,只需要让旁人知道我力气很大即可,当然,武技是不能展露的。”
厄尔沙点点头,笑道:“不愧是苏美拉之眼年轻一代最强,潜伏技巧果然出众,也通晓人心虚实,做事也是虚虚实实,叫人当局者迷,真伪难辨。”
菲利普有些皱眉,问道:“厄尔沙大人,我尊敬你,只是不知你今日来此究竟是为了帮我,还是别有目的?”
厄尔沙摘下胸前那七角神印,双目悠悠透出两道淡金光芒:“我来此当然是为了帮你,可我有一句话想劝告菲利普先生。”
“请说。”
“我很同情菲利普先生幼年遭遇,也明白你被迫加入苏美拉之眼许多事便身不由己,可我还是想劝你,复仇并非终结的正途,也劝你执守本心,不要被杀戮蒙蔽了双眼,堕入邪道。”
“大人似乎对我们很了解?”
“这个么,对了,菲利普先生可知神圣教会存续几许春秋?”
“不知道,但想来已有很多年吧?”
“的确很多年,神圣教会创立至今,已经有五千多年的时间,因而对于我们来说,这世间很少再有什么秘密。”
“什么?”
五千多年?神圣教会竟是创立于五千多年前?
菲利普心中一动,他本能觉得这个数字好像有些不同寻常,譬如在岚的故事里,异族的兽人武皇格拉姆斯就生活在那个年代,而幻象也说,从第一名执行者降临至今,已经过去了五千多年的时间,换句话说,第一任执行者与武皇格拉姆斯居然是同一个时代的人,而那个时代恰好有神圣教会创立?
这其中,会不会有着什么关联?
五千多年前,那个年代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菲利普先生,您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想说,教会既然存在如此久远,那你们当然知道苏美拉之眼是如何诞生?”
“知道,甚至苏美拉之眼初代首领摩根,早年间也曾造访教会。”
“是吗,所以你们当然知道这是个怎样的恐怖组织?所以你们即便知道也任由它壮大发展在世间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不加过问?所以你们即便知道苏美拉之眼的存在也要任由它强掳孩童培育杀手制造恐怖?你们为什么不去剿灭它?你们神圣教会不是号称心忧天下救世济民吗,这就是你们的做派?难道说你们,其实也和苏美拉之眼一样?”
厄尔沙沉默,因为他发现菲利普这番激烈言辞竟然与他年轻时如出一辙,他想到了当年,想到当年他也如是发问,慷慨而愤恨。
沉默良久,神官轻声开口:“苏美拉之眼不会灭亡,因为它的邪恶是人心欲望的象征,因为哪怕灭了它还会有第二个苏美拉之眼诞生,随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大国都知道苏美拉之眼的存在,可是君主们也需要苏美拉之眼的存在,而现在的苏美拉之眼其根深蒂固简直难以想象,一旦灭了它也就意味着要消灭更多的人,也会将整个世界都带入火海会让无数无辜者的生命付之一炬。所以菲利普先生,神圣教会能做的,只是拯救苦难之人,却不是轻启战端。”
幸好我不是神圣教会,菲利普这样告诉自己。
你们不敢与全世界为敌,可我敢!菲利普这样告诉自己。
你们狠不下心,你们害怕弄脏羽毛害怕鲜血污了衣袖害怕有损清白名誉,可我不怕!菲利普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我是复仇者,我活着只因为我要驱除罪恶,它是罪恶,它冷酷又无情,所以我会更加冷酷更加无情,哪怕我会变得比它还要罪恶,我不怕,因为我对它的恶,将书写成我的正义!
菲利普这样告诉自己!
厄尔沙目光平静,他静静地看着菲利普笑,看着他唇边渐渐涌起一道冰冷笑意,心中轻叹:“菲利普先生,你变了。”
菲利普耸耸肩,将话题岔开:“厄尔沙大人,说正事吧,我请你来是希望你能帮我,有人对我施加了诅咒想要害死我,我搞不定。”
厄尔沙颔首一笑,手举神印:“好,其实我才来到学院就察觉到一丝不妥,有一种规则之外的规则出现,所以我知道你这次麻烦不小。”
“有人召唤邪神!”
“准确来说是献祭,用人通过一种邪恶的献祭将某些讨人厌的东西给弄来了,很恶毒的手段,看来对方恨你入骨。”
言罢,神官双目已是金光大作,而他手中那七角徽章也随之爆发出一道耀眼光华,犹如钟表时针一般微微旋转,七支尖角逐一点亮,涌出七色彩光,最终汇聚为一点,霎然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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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沙神情严肃,口中念念有词,蓦然低声喝道:“神术,心灵之火!”
一蓬白色的火焰倏然闪现,很微渺,却彷如黑夜中的灯塔一般光芒万丈,哪怕是最深沉最黑暗的海底都照得通明透亮,而在菲利普身后的空间也如焚烧一般片片剥落,裸露出死寂虚空,霎时有大量虚空之力涌入,好似发现了猎物的凶恶狼群般疯狂袭来。
菲利普大骇,他太熟悉这种该死的虚空能量了,更知道这些玩意危害无穷,当下连忙延出元气护身,却听厄尔沙郑重说道:“不要动,在神火笼罩下虚空之力出不去的,而它们也无法对你构成任何伤害,我们的目标只是邪神,让我逼它现身……”
果然,游离在侧的虚空能量胡乱冲撞一番,竟然就被几缕凭空出现的白色火焰给焚烧殆尽,更多的虚空能量涌进亦是同样的结局,归于虚无。
虚空之力再无威胁,菲利普却仍然不敢妄动,因为他已明显感觉到身后变得沉重起来,越来越重,就仿佛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身后,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火焰的光辉猛地黯淡几分,与此同时有一道庞大的影子投在了天花板,映出一团狰狞的形状!
邪神,来了!
“是谁,是你,是你们!是你们这该死的七道光!你们背弃了远古盟约将我等置于冰冷炼狱现在又要插足干涉?不可能,我已经收到了献祭,这是契约,是不容销毁的神圣约定,哪怕是世界也不能!我要诅咒,我会诅咒这只小虫子让他死,因为这是我古神妥拉曼迪斯的尊严!”
厄尔沙笑,双目隐约泛起冷意:“该死的七道光?呵呵,不过是一道影子也敢辱吾主神威?神术,净化之光!”
“啊!住手!我不要看到这光,给我住手,你不能再引动规则之力,这是屠杀!”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可菲利普知道厄尔沙必定是动用了某种高深手段对邪神造成了伤害,听闻耳畔那凄厉痛苦的惨嚎,不由感慨其实力修为当真诡异莫测,深不见底!
良久,邪神的呼号渐渐弱了下去,随着神火的隐没,那虚空裂缝也缓缓弥合,一切平静下来。
神官的表情有些疲惫,声音也变得虚弱:“菲利普先生,很抱歉,以我的力量没有办法完全驱逐这邪神,但我已用神术使其损伤,短时间内它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威胁,至于什么诅咒你不用担心。先前为你治疗断臂之时我献祭的是‘繁盛之光森纳塔拉’,现在你的体内已带有些许神力,我已将它激活令邪神不敢太过靠近。然而,想要真正消灭它,恐怕需要教宗陛下出手……”
厄尔沙站起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圆弧,迈步跨入:“最后,我想告诉菲利普先生,当你走出囚室,就必须把悲痛与怨恨留在身后,否则,你仍在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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