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风霁月,碧空如洗。
雨后,无垠绿草嫩得就像大片的翡翠,饱饮阳光雨露,叶片也变得晶莹如水,惹人怜爱。万道霞光烧红了东方的天,也照亮了山巅的白雪。
菲利普呆呆地看着这片缤纷的世界,心头却是油然生出一种疏离之感。
他有些陌生,这片草原变得陌生,在他的印象中,草原从未有一日放晴,哪怕没有雨雪,也是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大地,灰蒙蒙的雷声,灰暗苍凉。
菲利普喃喃自语:“发生了什么……”
黑狼从远方悠悠走来,看着东升的朝阳,怔怔出神:“你改变了这里。”
菲利普纳罕道:“我不明白。”
一只蝴蝶停在了巨狼的鼻尖,蓝色的羽翼悠悠扇动,随即振翅飞起,翩翩起舞,巨狼看着蝴蝶远去,金色的双瞳透出一丝深沉:“你做了一些事,然后这里就变了。”
菲利普更加迷糊,摸了摸脑袋:“我做了什么?”
巨狼抬起了爪子,指向远方,菲利普侧首望去,才发现在天的尽头竟然多了一匹银练,它从九天缓缓垂下,宛若星河坠落,落在了草原之上随即蜿蜒前行。到了近前,菲利普才发现这是一条河,河水奔腾,汩汩滔滔,它冲开了泥土,冲乱了高草,就这样悠然流淌,平缓却无可抗拒地冲出了一条河道,然后流向远方。
朝阳一照,波光粼粼。
黑狼缓缓迈步,来到了河边:“这世间总有许多偶然,而你走的路却是无数个偶然铺砌的必然。或许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但你已经选择你的道路,而这条路,却是只属于你的道路,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模仿,也无人有资格尝试。”
菲利普好奇地来到河边,倒映出一张秀气俊美的脸蛋,只是那样貌看去竟是颇为幼稚,不过十三四岁,舞勺年纪。
菲利普伸出手掌,抄起一捧水来,笑道:“好清澈,为何之前没有?”
黑狼的裂开巨口,无声轻笑:“孩子,这就是你的杰作,从今以后,这片草原还会改变,变得生机勃勃,变得五彩斑斓。”
菲利普正疑惑巨狼的话,忽然发现河水中多了一些发光的东西,仔细一看,有些像是金子,不由兴奋道:“有黄金!我能捡吗?”
巨狼双目微眯,竟是倏然变得冰冷,旋即又飞快隐去,和蔼道:“可以,而且你必须把它们全部捞出来,然后洒在土地里面。”
菲利普欢呼一声,径直跳下河去,感受着河水的凉爽,只觉得畅快万分。河沙绵软,随着水流徐徐前行,而在沙里竟然藏着数不清的黄金,菲利普俯下身子,一捧捧将金子挖出来,洒在了河滩。
黄金才一落地,就有一阵金芒闪烁,随即在少年惊奇的目光中,朵朵五彩的鲜花绽放开来,菲利普欢快地笑,玩得不亦乐乎。渐渐的,这片河滩已植满了如锦繁花,阵阵幽香随风徜徉,异彩纷呈。
菲利普还发现一件事,他每挖出一片金箔,那河流似乎就会变得粗壮几分,到了现在,河流之宽已经变成十丈有余,浩浩荡荡,奔流不息,而河里的金子也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淡!
日升日落,云卷云舒。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夜幕降临,菲利普终于玩得筋疲力尽,他舒服地躺在河边,一颗一颗数着天上的星星,惬意安然。黑狼默默相伴,毛茸茸的狼爪环住了少年单薄的身体,静静无语。
蓦地,一团白光忽然出现在了草原的深处,只是须臾,那光就飘了过来,不知怎的,菲利普心中竟有些莫名的畏惧,连忙缩到了黑狼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巨狼没有动,一双眼睛却骤然变得冰冷,看着白光靠近就像看着一个仇人。
白光又近了些,菲利普看得真切,那是一个人形,或者说是一团拥有人形的白光!
“菲利普,跟我回去,你不属于这里。”
白光的声音有些缥缈,仿佛从天边传来,又好像响在他的耳畔,菲利普死死拽着巨狼的皮毛,讷讷道:“我不回去……”
黑狼眯了眯眼,缓缓笑道:“既然他不回,你就莫要逼迫。”
白光的形状有些飘忽,似乎情绪变化极大:“我早就应该猜到,原来我是我,而你就是你!你一直躲在这里,想干什么!”
菲利普听的莫名其妙,并不插言,本能地他感到那巨大黑狼的气息变得阴冷起来:“我想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若聪明,就不该多管闲事……”
白光沉默良久,微微扬起手,蓦地这天地都变得漆黑下来,并非夜的黑,而是比黑夜更黑,这黑暗浓郁得无法化开,黑的犹如浸染开的浓墨,眨眼的功夫就笼罩了整个空间!
菲利普昏昏沉沉,只感到眼皮变得很重,随即身体亦是沉重得犹如铅铸,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中他普觉得似乎那草原那狼那白色的光都在远离自己,直至化作虚无,化作黑。
终于,只剩黑暗,黑得深沉……
这丛林之所以会这么黑,实在是因为林子太深太密,越往里头走,似乎光明也变得愈发遥远。几声刺耳的清戾响彻林间,走兽奔逃,群鸟高飞,对于这些森林的原住民来说,地龙的存在显得格格不入,虽说在飞速掠进,却时刻都在传递着一种上位的狂野气息。
等了三天,菲利普还是没有清醒,最后众人只好将他捆在地龙背上,随着队伍一同前进,四人四龙划破了密林的寂静,而此刻他们距离冷杉公馆,已经不足五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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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几个时辰,他们放缓了脚步,因为一路上的组织成员已来越多,甚至有不少强横之辈潜藏其中。环顾看去,人人面貌各异年纪难辨,就连约翰都分不清哪些才是试炼的选手。
看到紫电的神情有些紧张,约翰笑道:“别担心,即便哈吉斯知道你没死,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他如果敢动你,兵门大统领不会放过他!”
紫电微微摇头,他不是担心哈吉斯,他担心的恰恰是周围的这些人,尽管同出苏美拉之眼,双方却无半分情谊可讲,因为他们不是朋友。此刻虽然还不是敌人,可在紫电的心中却已和敌人差不多。
人呆在一个环境愈久,内心的执守也将慢慢遗忘,哪怕这个组织毁了他们的人生,杀了他们的亲人,可对于很多人来说,却也给了他们强大给了他们新的生活……
约瑟夫变得更加沉默,雪白的长剑牢牢抱在胸前,冰冷的双眸刀锋一般扫过四周,生人勿进。
约翰皱了皱眉,道:“你们俩是不是有病,非要把敌人都引出来才开心?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面藏着很多高手,当心试炼还未开始就被人家分尸!”
紫电垂头不语,轻轻地抚摸着手指上的储物戒,心中冷笑。
是的,这些人早就忘记了仇恨,他们沉迷其中,享受着屠杀的快感,也追寻着生杀予夺的畸形的快感。紫电知道只有一群人没有放弃,也只有他们才能成为自己的同伴,至于其他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四人混在人群,慢慢地进入了丛林的最深处,随着地貌的变化,植物的种类越来越少,森林再不复凌乱而繁茂的生机,虽变得错落有致,却隐约透着一股冷意。
黄昏时分,一片黑黑的杉树林遮住了残阳,巨树高大而笔直,粗壮的树干上挂满了斑驳树皮,根茎虬结,坚硬得如同岩石,利剑一般的树冠直直指向苍穹,虽沉默却锐气森然。
走出杉树林,一座灰色的城堡出现在众人眼前,冷杉公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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