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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各显身手(一)
    姬清澜站在桥头看日头。

    挂在西方的斜阳犹如人入古稀之年,老态龙钟,光芒渐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一日,有些人快些,有些人慢些,有些是命中注定,有些是刻意而为。其实,都是一样的。

    人,终究难逃一死。

    古往今来,多少坐拥江山的不世出明君,多少德才兼备的不世出圣人都是一样。

    刘坦已经在他身后站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站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两条腿已经麻了。但是他不敢动,因为眼前那个人掌握着他的生死。

    “明日便是最后期限。”姬清澜轻声道。

    刘坦松了口气,赔笑道:“公子放心,我已经将毒下在青盐里。你说过,先看看哪两间屋子的桌子地面没有灰尘,再看看哪一间没有灰尘的屋子里藏着你的小匣子,那剩下的那一间便是了。若找不到装解药的匣子,就不要下药。若是只有一间屋子没有灰尘,也不要下药。我都牢牢地记着呢。”

    姬清澜点点头。

    他猜到以姬妙花对他的戒心,绝不会轻易将解药交出,因此让刘坦上山之后先找装着解药的匣子。只要端木回春在他身边,姬妙花就不会将那盒解药太放在心上。不出所料,他将解药随手放在房中抽屉里。如此一来,便可断定端木回春在另外一间常出常入干干净净的房间。

    事后为了证实他的判断无误,他特地问了端木回春,姬妙花是否将解药给他,果然得到否定答案。

    如此一来,端木回春中毒便万无一失。纵然姬妙花不给他那盒所谓的解药,纵然端木回春不主动服下他给的解药,那藏在青盐里的□□一样会积少成多,慢慢要他的命!

    青盐只是用来漱口,毒性蔓延缓慢。端木回春若是察觉自己中毒,多半会以为是中了镇心丸的毒,届时,他最可能做的便是服下自己给他的解药或是由姬妙花给他解药。无论哪种情况,都只会加速端木回春的死亡。

    “公子,你为何一定要端木回春死呢?”刘坦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将这句话问出口。

    姬清澜道:“端木回春是姬妙花当着魔教众人的面抢过来的。若是他死了,魔教绝不会与姬妙花善罢甘休。到时候,姬妙花为了自保,便不得不与圣月教联手。他武功心机一流,有他在,我便可放心离开。”

    刘坦道:“其实,魔教曾有意化解干戈,你为何不允?”

    姬清澜侧头看了他一眼。

    刘坦慌忙低头,不敢再言。

    “你以为魔教是善茬吗?”姬清澜道,“之前因为他们的长老落在圣月教手中,才不得不虚以委蛇。若是端木回春安然无恙地回去,以明尊睚眦必报的个性,必然会千百倍地讨回这笔账。蓝焰盟便是前车之鉴。”

    刘坦哪里还敢有二话,连声道:“是极是极,公子深谋远虑。”

    姬清澜无声叹息。

    他不是没有想过与魔教合作,可是魔教若真有心与皇帝作对,以他们今时今日的实力加上辉煌门、雪衣侯、凌阳王,早就可以动手。但明里暗里魔教都迟迟未有动作,说明他们根本无意与皇帝纠缠。明尊不是辛哈,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而大动干戈,所以不得已,他只有用荆轲刺秦的笨手段来接近皇帝。这本是他计划中的下策。

    阿环急匆匆得从走廊里跑出来。

    姬清澜回头望了刘坦一眼。

    刘坦识相地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公子,大事不好!”阿环一个跨步冲上桥头,急道,“姬妙花正发动绝影峰范围的所有江湖势力缉拿你。”

    “是么?”姬清澜淡然道。

    阿环道:“他还派了人去圣月教。”

    姬清澜眉头微蹙道:“去圣月教?”

    阿环道:“听说他让人传话,若是圣月教不交出你,他就亲自带人踏平圣月教。”

    姬清澜脸色一沉!

    姬妙花的这一步棋分明在告诉他,他绝非循他人足迹乖乖就范之人。不过圣月教是姬妙花的半个根,他不信姬妙花会为了一个端木回春将自己连根拔起。

    “公子!”阿佩大叫着冲过来,神色惊怒异常,“我听说姬妙花说你下毒害他的心上人,是还是不是?”

    阿环不等姬清澜开口,就啪得给了她一个耳光,“放肆!”

    阿佩抚着脸,眼睛依旧倔强地盯着姬清澜。

    姬清澜道:“你若是说端木回春,是。”

    阿佩失声道:“公子,你为何要杀他?”

    姬清澜转身,慢慢走到桥栏边,双手搭着栏杆,举头看天。夕阳越发暗淡,余辉如血。

    “因为我要报仇。”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像是报仇两个字已经深入他骨髓血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阿佩颤声道:“可是端木回春是无辜的。”

    “这世上本就有很多无辜的人。”姬清澜道,“江湖每天死人,衙门也每天死人,他们中真正死有余辜的又有几个?”

    阿佩叫道:“可他们都不是端木回春!”

    阿环环住她,用力地搂紧她的肩膀。

    姬清澜道:“可见在你心中,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阿佩说不出话来。

    姬清澜道:“我也是。所以我要报仇,不择手段也好,不得好死也好……”

    “公子!”阿环大惊。

    姬清澜嘴角微微勾起,似嘲非嘲。

    阿佩似乎也吓了一跳,喃喃道:“公子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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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清澜道:“我不止为师父报仇,也是为我娘报仇,为我自己报仇。自我懂事以来,我便活在仇恨之中,报仇是我唯一的目的和希望。”

    阿环道:“公子说要为公子的娘报仇是何意?”

    姬清澜目光流动,半晌才道:“我娘是蓝太妃,若她现在还在世,就是太皇太妃。”

    阿环和阿佩呆住了。

    “可是,蓝贵妃不是凌阳王的生母吗?”阿环震惊道。

    姬清澜点了点头,“不过我并非龙子凤孙,她生我之时已四十余岁,先帝即位,她被尊为太妃。我是我娘不伦所生的孩子。幸好我娘将近临盆之时是冬季,穿着厚实的衣服,先帝又极少探望她,才蒙混了过去。”

    “我听说皇宫危险重重,她为何不打……”阿佩说到一半,自觉失言,慌忙收口。

    姬清澜置若罔闻,继续道:“不过好景不长。先帝即位不久,江山还未稳固。他当时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便是凌阳王。为此,他在后宫广布眼线,日夜监视我娘,以防她与凌阳王暗中来往,对他不利。后来,宫中传出婴的啼哭声之事传入他的耳朵。他威逼利诱我娘宫中宫女说出来龙去脉,便想用我来要挟我娘,再用我娘来钳制凌阳王。当时我娘对他防范甚严,他无机可趁,便想利用我师父太医的身份,派他去偷我出来。但是师父可怜我年幼,不但没有把我交给他,还干脆带着我偷偷地离开了皇宫。我娘怕先帝恼羞成怒,用她对凌阳王不利,便自尽了。”

    阿环阿佩听得入了神,连呼吸声都变轻了。

    “后来之事,你们应当知道。凌阳王以为是师父杀了我娘,一直派人追查我们的下落。而先帝也对此事耿耿于怀,即使他死后,他的儿子也不肯放过我们。”姬清澜说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这件事藏在他心中这么多年,除了师父之外,无人能说,如今终于说出来,犹如一口郁结在胸的闷气发泄了出来,心情舒畅无比。

    阿佩与阿环面面相觑。

    阿环道:“我们从小跟着公子,却从来不知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姬清澜道:“我一心报仇,师父却不准我报仇。当年他让我在医术和武功中择其一。我选了武功,练武须乘早,若是我不会武功,只会连累师父。”

    阿佩道:“公子,我知道报仇很不容易,可是为何一定是端木回春?他出身魔教,与皇帝一点瓜葛都没有。可否放过他?”

    姬清澜回头,笑容和煦,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比,“若当初他选择的是你,或许我会看在你的份上放他一马,而如今,他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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