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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6 376 狗狗座谈会
    376

    

    当叶槭流回到酒吧时, 酒吧里已经没有卡特的踪影了。

    

    不得不说,卡特消失得很是时候,叶槭流只能暂时停下脑海内“抄起炎海之枪把卡特捅个对穿”的血腥剧情, 吐出一口带着火气的呼吸。

    

    他抬起头,看到调酒师正在擦酒杯,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过去问了一句:

    

    “刚在坐在这里的……”

    

    调酒师眨了眨眼:

    

    “您认识那位美丽的女士吗?”

    

    叶槭流:“……?”

    

    我看到的是卡特……也就是说在调酒师眼里不是这样?他看到的是陌生美女, 那可能在老爹眼里, 坐在那里的也不是卡特, 而是什么别的人……他不是堂而皇之在老爹面前溜达,而是确定了别人看不到……可以,不愧是你,真会玩……叶槭流哑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没什么。”他匆匆和调酒师告别, 去收拾刚才留下的的尾巴。

    

    叶槭流当然能想到, 他赶着去处理索尔和托里亚的事, 整个过程里留下了很多问题, 比如监控里会留下有问题的画面,也可能有人看到他替换了前台女士,还有可能前台女士自己会感到不对劲。

    

    但他转了一圈, 发现酒店已经进入了一种正常的气氛, 他担忧的那些事全部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 有什么人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叶槭流回想了一下,可能帮他抹除痕迹的,就只有在酒吧喝酒的卡特。

    

    行吧,干得不错……叶槭流在心里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感觉自己揍卡特的欲望有所下降。

    

    他找到停在酒店旁边小巷里的摩托车,把车还回之前借车的地方,随即匆匆返回酒店,回到房间隔壁的套间,站在门前,打了个响指。

    

    “啪嗒!”

    

    响指声落下,叶槭流伸出手,打开通往隔壁的门。

    

    随着房门打开,房间里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叶槭流走进房间,右手在身后关上房门,对沙发上的托里亚说:

    

    “他已经走了。”

    

    阻碍索尔开门时,叶槭流不止是拆解了他们所在的房间,那一瞬间,他把“拆解”的范围扩大到了整个酒店,像是拼装乐高积木一样,将隔壁房间整个与几层外的另一个房间进行了调换,从而制造出了“没有人在房间里”的效果。

    

    听到这句福音般的话,托里亚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放松的神情。

    

    与之相反,他目光微微垂落,手指不着力地搭在扶手上,过了一瞬,才像是反应过来叶槭流在对他说话一样,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庇护。”

    

    他的心不在焉,已经不需要对微表情有所研究,就能够轻易从他脸上读出来了。

    

    叶槭流下意识皱了下眉,不得不承认,虽然卡特几乎没有见过老爹几次,但他的确对托里亚做出了非常精准的判断。

    

    他看起来并不那么想逃。或者说,他还在迟疑着什么。

    

    最令叶槭流意外的是,托里亚看起来好像不知道他的迟疑可能会让他被杀死。

    

    又或者这就是真相,就算是这种结局,托里亚也只是感到迟疑,而不是强烈反抗……叶槭流的心微微一沉,想到了不太好的可能。

    

    他语气凝重地说:

    

    “他刚刚知道了卢卡的身份,所以才会来找我,这意味着他从没有放弃过找到你。接下来,他只会离你越来越近。最近你最好留在这里。为了你的安全,我希望你能考虑我的建议。”

    

    接下来,索尔肯定会在罗马到处找托里亚,虽然我抛出了西泽尔·克雷森佐的情报,但也不知道能不能转移索尔的注意力,安全起见,还是暂时别出去了……

    

    “我会的。”托里亚收回思绪,点头应答,语气温驯。

    

    让叶槭流意外的是,虽然他提到了索尔在找卢卡,但托里亚没有继续追问,似乎并不担心索尔对卢卡做些什么。

    

    这说明他……不管他和索尔哪个才是疯狂,比起艾登·诺兰,他反而更相信索尔?叶槭流越来越疑惑了。

    

    略过心中的这点疑惑,叶槭流思索片刻,看向托里亚,说道:

    

    “明天会有新的聚会,你依旧会出席,是吗?”

    

    一瞬间,心不在焉的气质彻底从托里亚身上消失了。

    

    好像某个坠着他灵魂的重心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为他武装上坚硬如铁的外壳,让他变回了那个令人畏惧的裁决局局长。

    

    “当然。”他说。

    

    ……

    

    无光之海。

    

    格温内特临时有些灵魂摆渡者的工作,于是去了别的地方,留下布莱克独自在六角小船上等待。

    

    尽管海洋的风景永远不可能重复,不过布莱克已经习以为常了,就算看到海洋上飘过来什么奇怪的东西,也能够视而不见,专心削土豆。

    

    格温内特留了许多记忆土豆,虽然削土豆不算很有趣,但起码也是一项活动,在不能离开六角小船的情况下,狗狗们也只能勉强接受这项活动。

    

    在海洋里,只有这艘看似不起眼的六角小船和沉没的记忆能够落脚,一旦失去脚下之地,生者就会坠入海洋,在无穷无尽的时间与空间中沉沦,直至成为海洋的一部分。

    

    海洋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我们也会失去对时间的记忆,所以我们到底呆了多久了……狗狗们一边“唰唰”削土豆,一边试着计算时间。

    

    “还要多久才能离开海洋?”

    

    “格温应该会等到我们能晋升第七等阶时才会带我们回去吧?”

    

    “而主人说要等我们飞升后才会来接我们……在来海洋之前,我们已经和主人分开快五个月了,上次聚会也是几个月前……”

    

    “但也不是我们等过最久的一次,对吧?既然我们总是能够和主人再次见面,那么等待多久都可以!”

    

    “是的!”

    

    布莱克快乐地应答,突然耳朵一抖,上扬的嘴角瞬间拉平,眼眸里跳动着慑人的猩红光芒。

    

    “是谁?”

    

    “是我们,我们听到你们在聊天!”两道开心的声音回答道。

    

    布莱克转过头,看到身边的小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白发红眼的少年,对着他们咧开嘴角。

    

    少年披着破旧的斗篷,斗篷下是破得完全不能穿的亚麻布衬衣,赤着脚,白发长度越过了肩膀,看得出很久没有打理。

    

    新的狗狗很热情地加入了聊天:

    

    “你们在聊主人?我们也很久没有见过主人了!你们终于重新遇到他了吗?我们好想念他!”

    

    布莱克:“……?”

    

    他们只在最开始警觉了一下,认出对方是谁后,警觉很快消失了,低头拿起刚才的土豆,继续给土豆削皮。

    

    “是的……不过和你们没有关系,我们不想和你们聊他。”

    

    不同于他们的热情,面对他们时,布莱克的情绪反而不怎么高涨。

    

    “为什么?为什么?”新的狗狗很是疑惑。

    

    “因为你们没有再遇到他的记忆。”布莱克心不在焉地说,“你们还是两个,所以你们还在等待主人,等到他的是我们,不是你们。”

    

    “但我们也想知道你们和主人又拥有了什么样的记忆。”新的狗狗沮丧了起来。

    

    他们开始和布莱克分享:

    

    “我们又去了伦敦,不过那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火车和铁路铺满了田野,工厂的烟囱好像灰色的森林,汽船的烟雾浓得像是荒原上的大雾,但是充斥着难闻的气味。人们像鱼群一样涌向新大陆,我们跟在他们的后面,看到那艘巨大的船在冰山旁沉没,落入深蓝色的丝绸。

    

    “然后是一场又一场战争,我们离开了伦敦,在荒原上一直一直徘徊……”

    

    一声来自布莱克的笑声打断了他们。

    

    “然后你们死了。”布莱克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一点小小的尖牙,“我记得这些。主人离开了我们,我们又一次从海洋返回,第六重历史还没有裁定,我们只能等待,因为主人让我们等他。”

    

    这是还没有经历第三次死亡的他,是还只有两个的他,布莱克很清楚,同样也很清楚那时候的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但这些记忆里没有主人,所以它们没有任何价值。”他们说,“我们有你们全部的记忆,还有这一重历史和主人的记忆,和你们不一样,我们等到了主人,而我们永远不会和你们分享记忆。”

    

    他们话音落下,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那我呢?”

    

    第三个白发红眼的男孩出现在了船上,他留着及耳的短发,穿着简单的亚麻上衣、棕色马甲和长裤,戴着报童帽,看起来年纪不大。

    

    他一脸不相信地问:

    

    “你们说得是真的?我会和主人分开?”

    

    “没错!你还要再死一次,然后才会变成我们,接着要等一百一十二年,你就会死第三次,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需要问他们才行!”两只狗狗瞬间褪去了沮丧,热心地解释道。

    

    他们旁边又出现了一个白发红眼的男孩,和刚才那个男孩差不多大。

    

    “他们说的是真的,”他站在船的中间,很有权威地指向男孩,“你还会在伦敦停留三年,直到示位战争结束,然后主人就会离开,我已经经历过这些了。”

    

    “所以你比我多三年跟着主人的记忆?”被指着的男孩热切地问,“我们遇到了什么?主人和你说过什么?能告诉我吗?”

    

    眼看他们忽视了自己,布莱克松了口气,继续低头削土豆,手里刀子飞得越来越快。

    

    然而就算他们没有抬头,他们也能听到越来越多的狗狗出现在了船上,一个个兴高采烈,大呼小叫,追问主人又和他们去过什么地方,经历过那些事,摸过多少次他们的头。

    

    一个不留神,他们已经开起了交流会,话题当然都是他们和主人的相处。

    

    “……”布莱克耳朵里灌进了越来越多的伦敦时的事,被越来越多的狗狗挤在中间,身体左摇右晃,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表情,只剩下麻木。

    

    他们开始觉得这么多狗有点烦了。

    

    最烦的是,这些狗狗不会漏过他们,反而很热衷于追问他们变成三个之后的经历,还有重新遇到主人后的经历,现在的主人是什么样的。

    

    船上已经挤得落不下脚了,许许多多的狗狗全部挤在小小的船上,七嘴八舌地问:

    

    “你知道的吧?你知道的吧?你知道的吧?”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布莱克感觉很困惑。

    

    “和以前一样,”他们不得不回答,“虽然他变了很多,但我们和以前相比也变了很多,可能是他也死了一次吧?就像会有三个我一样,也可能会有三个他,我们只要找到他就好了。你们应该知道的呀?反正主人就是主人,无论会有几个他,他们都是一样的,而我们永远会和主人在一起——”

    

    一个很轻的,像是雪花的声音问:

    

    “真的一样吗?”

    

    布莱克愣了下。

    

    他们刚抬起头,周围的人影突然像是泡沫一样破碎了。

    

    船上只剩下了他们。

    

    海洋以永恒的寂静包裹了他们。

    

    六角小船无声地停在海上,不知道多久后,格温内特终于回来了。

    

    祂轻飘飘地落在一船削好的土豆上,船身突然一晃,祂差点和土豆一起滚进海洋里。

    

    格温内特及时飘起来,小心地避开土豆,在船的空隙处落下,充满敬畏地仰望着眼前的土豆山。

    

    “你削了很多土豆。”祂发出了一声赞叹。

    

    祂看向小船一角握着削皮刀的布莱克,对方茫然地眨了眨眼,又看向船上的土豆山,眼睛里一点点浮现出惊讶。

    

    “这是我们干的?”他们困惑地喃喃,“我们刚刚不是在和很多我们说话吗?船上的我们多得差点把我们挤进水里……”

    

    布莱克突然停下,像是刚刚从梦中惊醒一样,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有多诡异,倏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他们耳朵都垂下来了,吓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们是哪来的!什么发生了!”

    

    格温内特沉默了下来,身周透明触须浮动,发辫里的羽状细枝全部张开,像是白色的小扇子一样飘动。

    

    祂抿着唇,嗫嚅了一句:

    

    “……漏出来了。”

    

    “什么?”布莱克眼睛睁得圆圆的。

    

    格温内特消沉地叹了口气:

    

    “你看到的是你的记忆,你在海洋待得太久了,记忆快要漏出来了。再待下去,它们就会自己离开你进入海洋了。你得离开了。”

    

    祂斗篷下的两根透明触须飘起来,轻轻搭在布莱克的肩膀上:

    

    “你看,你的记忆就像是压在玻璃下的画片,现在你已经变得只剩下这些画片了。”

    

    格温内特说着,触须抓住布莱克,把他们往左右拉开,狗狗们瞬间展开了好多个,像手风琴一样被格温内特拉拉合合。

    

    变成手风琴的狗狗们:“……???”

    

    “我们会被摇散吗?”他们在船上晃了晃,左右都晃出来不少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残影。

    

    格温内特后退了一点,端详几秒,点了点头:

    

    “看起来是这样。我带你离开海洋吧。”

    

    布莱克只能接受,同时对海洋的危险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如果格温内特没出现,他们可能就算记忆漏光也无知无觉。

    

    六角小船往着来时的方向漂移,小船中央桅杆上悬挂的提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光芒笼罩在他们身上,驱散黑暗,照明前路。

    

    ……

    

    换下外出的盛装,奥格终于能够坐到桌前,准备用晚餐。

    

    他们现在住在军团驻地附近的宅邸里,由士兵在宅邸外重重护卫,进出都会有士兵向他们举起手行礼。

    

    伊桑也顺利返回了军团驻地,不过紧接着就被军团长指派到了奥格身边,每天为他跑前跑后。

    

    对于这份来自军团长的好意,芙拉维亚没有拒绝。

    

    只是转身她就把奥格的房间安排在了她的房间隔壁,并且提议他们平时一起用餐,对此,她给奥格的解释是“希望姐弟能有更多时间相处”。

    

    奥格也没有拒绝,毕竟他觉得有芙拉维亚在身边,日常生活确实会让人心情愉悦不少。

    

    芙拉维亚还没有来,奥格撑着额头等待她。

    

    等了半天,门外才传来了虚浮的脚步声,芙拉维亚半闭着眼睛,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另一只手扶着墙壁,慢慢来到桌前坐下。

    

    “让你久等了,奥……”

    

    芙拉维亚话没说完,脑袋就越来越低,居然坐在桌前睡着了。

    

    睡了一小会,她忽然惊醒,茫然地左右看看,努力眨着眼:

    

    “什么?我没事……啊,抱歉,奥卢斯,你等了多久?”

    

    “有一阵。”奥格实诚地说。

    

    不过这不是重点,他接着问道:

    

    “来到军团驻地后,我做的事只是每天穿着精美的衣服,乘着马车,到军营里和士兵接触,这有用吗?”

    

    “当然很有用。你看到士兵们的反应了,他们都很仰慕你,愿意向你效忠,这是阿勒曼乌斯想要得到但永远得不到的东西。”芙拉维亚按着膝盖站起来一点,从桌上的水罐取水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接着用水洗了手,“而且你做得不是很好吗?除了笑的时候还有点少,也许下次你可以试试多笑?”

    

    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从奥格面前的盘子里蘸了点,收回自己的嘴里尝了尝。

    

    拍摄广告和成为明星的经历,让奥格很习惯于他人满怀爱意的目光,伊桑招来的经纪人灌输给他的知识也被他用上了,这才让他在短短时间里就赢得了士兵们的好感。

    

    在知道他是前代皇帝的儿子后,士兵们看他的眼神也和看明星没多少区别了,这让奥格有些疑惑当罗马皇帝是否和当明星有些相似之处。

    

    他看着芙拉维亚挨个尝了点桌上的食物,但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对她阐明了自己的疑问:

    

    “但更有用的是让你不睡觉去做的那些事。”

    

    “可能有一点吧。”芙拉维亚轻盈地说,“这里已经不需要继续待下去了,你不太喜欢这里的气氛,是吗?没关系,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我的军团,法尼乌斯是我们家族的朋友,你可以相信他和他的军团的忠诚。”

    

    她的舌尖从唇上轻轻舔过,等了片刻,对奥格微笑着说:

    

    “可以吃了,食物是安全的。试试看这种鸟,味道很好。”

    

    摆在中间的是一盘烤过的鸟,周围装饰着水果,奥格看不出来这是什么鸟,只能闻到陌生的香气。

    

    芙拉维亚拿起刀,熟练地把骨头全部拆解出来,拆好的肉放进奥格面前的盘子里。

    

    “这是今早在附近捉的。可惜回到罗马再想要吃到这种鸟,就只能等商人运进来了。”她说。

    

    她看到奥格开始吃东西,便放下了刀子,擦了擦手,双手托着下颌看他。

    

    第一口肉入口,奥格就明白芙拉维亚说得没错,这种鸟的味道好极了,是他在现世没有尝过的味道。随后他顿了顿,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了一些恍惚。

    

    上次之后,他就没有再从这个梦中苏醒过。大概过了二十多天,每天他睁开眼时,看到的依旧是开始熟悉的天花板,而不是第一史晴朗的天空。

    

    奥格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但他在梦里停留的时间似乎在变长,在他想要解决这个梦之前,他就没有了解决的机会。

    

    如果他醒来,是在第二天,还是二十天后?

    

    而梦中停留的时间越长,奥格就越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更何况他本来也不可能只是接受一切。

    

    至于如果他在梦中停留的时间会越来越长,那么他或许应该专注于达成“成为罗马皇帝”的目标。

    

    目前奥格还没有想到那么远,但他现在已经在这么做了。

    

    奇怪的是,尽管在梦中,奥格似乎还在不断感知准则,和他在第一史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这么长时间后,他感觉自己已经可以晋升了。

    

    “你在想什么?”芙拉维亚问。

    

    奥格过了会才意识到芙拉维亚在说话,他重新咬了口肉,心不在焉地说:

    

    “我可以晋升第五等阶了。”

    

    “这样吗?”芙拉维亚并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温柔地说道,“那我们就为你举行晋升仪式吧,等我一会,我把遗物拿来给你。你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她并没有提密传,也没有提3级影响,只是提及了遗物,而且她也已经准备好了。

    

    奥格手中的叉子顿了顿。

    

    为什么她会希望我晋升?如果只是需要我坐在皇帝的位置上,那么我不应该是越弱越好吗?奥格稍稍困惑,芙拉维亚的举动让他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多。

    

    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尝试的必要。

    

    就算他举行了晋升仪式,他也不会真的在梦里晋升。

    

    但他也没有拒绝芙拉维亚的必要,尤其是听她说的话,她似乎打算直接给奥格一件3级杯遗物,在梦中奥格不能使用现实中的遗物,这正是他需要的。

    

    “没有。”他说。

    

    芙拉维亚微微颔首,站起身准备离开,刚站起来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问:

    

    “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信仰呢,你打算请求谁来见证你的晋升?”

    

    奥格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有信仰的神灵。我是先生的信徒。”

    

    他话音落下,顿了顿,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说自己信仰赤杯,毕竟他的确是圣杯教会的使徒。

    

    然而当奥格端详芙拉维亚的脸,依旧没有从她的脸上找到任何惊讶或者困惑。

    

    她好像只是听见了一件正常的事,只是问:

    

    “我知道了,那么祂可以见证你的晋升吗?”

    

    “……在这里不行。”奥格不得不承认。

    

    芙拉维亚若有所思地说:

    

    “所以我们只能祈求另一位神灵见证了。罗马最初信仰的三位神灵分别是月之女神密涅瓦,白日之火维斯塔和尘世之蛇玛尔斯,你想从中选择一位吗?”

    

    月神,白焰,还有尘世之蛇……奥格听着这三个神名,哪个都不太想选。

    

    尘世之蛇虽然已经死了,但在梦里应该还活得好好的;白焰信徒的下场奥格也见过了;月神和他的主是合作关系,看起来会是个好选择,但奥格还记得上次聚会时,加西亚·略萨说月神的神灵侍者试图招徕他,既然祂似乎更看好其他人,那么他也没有必要选择祂。

    

    他的想法对芙拉维亚来说似乎很好读懂,奥格还在思考,她已经开口道:

    

    “或者你想要祈求赤红母亲的见证吗?在我们的父亲改变信仰后,祂的宗教已经越过三种最主要的信仰,成为帝国最广泛信仰的教派了,人民大概也会乐于接受一位信仰赤红母亲的皇帝。”

    

    反正只是梦中的晋升仪式,再加上奥卢斯信仰的估计就是赤杯,因此奥格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可以。”

    

    芙拉维亚去而复返,带回了一个镶嵌珠宝的金属盒。

    

    “赤红母亲的恩赐,”她将珠宝盒递给奥格,“这只盒子能够抑制其中的诅咒,不过拿起它时还是要小心,它每天都会吞噬你的血肉,但也可以用其他活人来代替。”

    

    奥格接过珠宝盒:

    

    “你从哪里得到的?”

    

    “你在担心它的来历吗?”芙拉维亚噙着淡淡的微笑,“不用担心,他不是最近才死的。”

    

    她看起来比奥格更期待晋升,催促他道:

    

    “试试看吧,我选了很久,应该会适合你。”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像是推荐奥格去试一双新鞋子,除了愉快和期待,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奥格从芙拉维亚的话里感到了一股荒诞。

    

    这一切的确都像是梦,他正要在梦中晋升,用梦中获得的遗物,祈求梦中的神来见证,陪伴在他身边的也是梦中的亲人……这都是现实中不会存在的东西。

    

    仪式所需的一切很快准备好,奥格拿起芙拉维亚准备的刀子,正准备划开自己的掌心,忽然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抓住了刀刃。

    

    刀刃割破皮肤,划出鲜红的伤口。

    

    血从芙拉维亚的指缝里滑落,流到奥格的手背上,在他的手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奥格怔了下:“你在做什么?”

    

    “杯之道路的晋升仪式需要血液,”芙拉维亚微笑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她的双手握住了奥格的双手,“至亲的血、第六等阶天命之人的血、出于爱自愿献出的血……我猜赤杯会更喜欢这样的祭品。你觉得呢,奥卢斯?”

    

    红发的帝国公主垂下眼睛,面孔在火光中仿佛蒙着虔诚纯洁的光芒。

    

    奥格注视着她的微笑,几秒后,慢慢闭上眼睛。

    

    他十指交叉,做出祈祷的姿势,只是这一次,他诵念出的并不是主的尊名。

    

    “伟大的赤红母亲……”

    

    他的祈祷声渐渐平息,片刻后,深红的光芒在他意识中涌现。

    

    奥格的脑海一下恍惚,他的手指猛地攥住了芙拉维亚的手,意识挣扎了一下,倏地被拽入了深红而柔软的漩涡。

    

    鲜艳芬芳的血之花在他的眼前绽放,重重叠叠掀开花瓣,掩盖了桌旁的红发少女,掩盖了桌上血红涌动的遗物,掩盖了他开始沸腾的血肉。

    

    深红的天鹅绒帷幕轻轻拉开,柔软的绒布包裹着他的身体,一双双手从地面升起,抚摸着他的脚踝,他的小腿,他的膝盖,指腹在皮肤上轻柔地滑过,掌心包裹着膝盖骨,挤压成贴合膝盖骨的形状,手指灵巧地摩挲着不见光的细嫩皮肤……

    

    奥格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右手穿过柔软的肢体,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把它从血肉中抽出,刺眼的雪芒在他身周划出一个大半圆,周围抓向他的所有手全被斩断,残肢飞上半空!

    

    血肉横飞间,深红的帷幕后似乎飘来了一声娇媚的轻笑。

    

    残肢落下,在脚边堆积,奥格大口大口喘着气,空洞的眼睛忽然往下流血,他单手捂住流血的眼睛,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溢出,黑暗中的轻笑声在他耳畔回荡。

    

    奥格睁开仅存的眼睛,意识从晋升的幻觉中回归。

    

    视野中的深红色彩缓缓淡去,所见景象也恢复了正常,烛火摇曳,奥格重新看到了芙拉维亚,和他们交握的、流血的双手。

    

    奥格张了张嘴,突然闷哼一声,咬紧牙关,倒在桌子上,浑身不住颤抖,手指也无力地松开,从芙拉维亚手中滑落。

    

    “奥卢斯!”

    

    奥格的视野渐渐模糊,看不清芙拉维亚脸上的表情,他能感觉到的只有疼痛,全身仿佛被火焰灼烧,仿佛被利刃切割,仿佛被蛮力撕裂,他失去的器官仿佛还在原来的位置,带给他持续的疼痛。

    

    “哐当”一声,奥格摔在地上,脸颊肌肉狂乱地抽动,他慢慢蜷缩起来,张大了嘴,发出嘶哑的惨叫。

    

    他看到周围的景象在变暗,看不见的漆黑雾气吞没了世界,芙拉维亚的脸渐渐没入黑暗中,一切景物都在扭曲变形。

    

    他已经习惯了疼痛,也能够忍受许多疼痛,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他办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持续性的剧痛终于慢慢退去,奥格在地上急促喘息,半晌才撑着地面,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抬起头,忽然怔住了。

    

    鼻端萦绕着植物的清新气息,树冠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线从树叶缝隙里漏下,透过树叶的缝隙,隐约能窥见蔚蓝的天空,从遥远的森林深处,传来了阵阵尖利的鸟鸣。

    

    这是第一史的风景。

    

    这里不是梦……我醒了?

    

    奥格心神恍惚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看到了刀子划开的流血的伤口。

    

    血珠印在他的瞳孔里,忽然间,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体内钻出,击溃了他的思绪,让他什么都想不了了。

    

    思绪破碎的脑海中,只有一个认知越来越清晰:这是他晋升后的疯狂症状。

    

    他已经晋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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