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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山路,在山丘上走上不久，费雯丽看到了远处点缀在山坡阳面的红色农舍。

    

    现在已经是深秋，但山下的草甸依旧翠绿。随着海拔升高,针叶林渐渐出现在视野中，覆盖森林的深绿色山脊上，淡白的山岚袅袅升起,与白得透亮的天空相接。

    

    喀尔巴阡山上居住着不少牧民，附近就大概有十几户。

    

    因为光是下山就需要一两小时时间,牧民也并不太热衷于让孩子们来村上上学，年纪不大的话,基本上就每天放任他们在山上玩耍,直到夕阳落山再赶着牛羊回家。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比起孩子的教育,这些贫穷的家庭更重视家里的牲畜,也没有想过要在教育方面投入本就不多的财产。

    

    不过费雯丽打算当老师是为了影响，并不需要工资。

    

    牧民给出的条件当然无法吸引到合格的教师，但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在她表达了想要给附近牧民的孩子当老师、并且只打算象征性收取一些微薄的报酬的想法后，她立刻成为了成为了附近牧民最欢迎的人。

    

    对于这些牧民来说,年龄太小的孩子本来就帮不上忙，不如丢到这位年轻老师这里,既可以让她帮忙看孩子，又可以让她教一些知识，当然没有不乐意的。

    

    至于费雯丽说她是音乐老师这点，牧民们也没有放在心上——不管是音乐还是什么,能学一点东西就很好,毕竟这是白赚的知识。

    

    就这样,费雯丽在这片山区开始了她的音乐老师生涯。

    

    她的日程简单而规律,每天清晨，她会离开村上的旅馆，沿着山路走上十几英里，来到她的学生们的家中，把他们一一接上。

    

    换成普通人，这一段路就花三四小时时间。牧民们住得分散，中间需要在山上跋涉很久，山上也不特别适合居住，如果选择住在山下的村上，每天光是往返，就会耗去绝大部分时间。

    

    不过换成费雯丽，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段路上几乎不会遇到人，决定当老师之前，费雯丽已经实地侦查过了这条路线。

    

    经过考虑，她利用当地汽修店的零件，给自己增加了“越野”的新功能，确保自己能够以极快的速度翻山越岭。

    

    上山之后，她会领着这几个学生一起爬山，到附近一处闲置的农舍里。

    

    这时候大概是中午，等午饭后，费雯丽便会正式给他们上课。

    

    天气好的话，她会带着他们到山上，坐在山坡上玩游戏，学习新的歌曲，一直到太阳落山，接着她再把他们挨个送回家，赶在天黑之前下山，返回村上的旅店。

    

    回到旅店后，费雯丽一般会学习密传，顺便为明天备备课。

    

    ……当然，这两项她做得都很随意，大部分时间都被她留给了“研究改装计划”“上网冲浪”“操作股票”之类的摸鱼日程。

    

    山区当然信号不会很好，很多地方都没有网络覆盖，但只需要一点卫星信号，费雯丽就能轻易进入数据世界，穿梭在无尽的信息之海里。

    

    在这个远离现代化社会的贫穷山区，既没有辉光教会的教堂，也没有多少对七神的信仰，牧民们完全没可能知道“塞纳河夜莺”，“约德”系统追踪到费雯丽的概率自然也微乎其微。

    

    在这里，费雯丽什么也不用担心。

    

    没有人会认出她，也没有人会限制她，她完全可以做一切她想做的事。

    

    飞出辉光教会这么久，费雯丽感觉，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她感到自由和放松的地方。

    

    刚刚敲响农舍的门，费雯丽立刻听到了急切的奔跑声。

    

    “砰！”

    

    房门猛地在面前打开，深褐色头发的男孩像是旋风一样从里面刮出来，看到面前的费雯丽，脸上顿时扬起大大的笑容：

    

    “玛丽亚小姐！”

    

    ——虽然不用担心被认出来，费雯丽也不至于真的毫不掩饰地用本名。

    

    她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向他的外公外婆告别：

    

    “我把他接走了，再见。”

    

    因为事先开启了加热功能，费雯丽的掌心非常温暖，很受学生的青睐。

    

    “不不不，应该是我们感谢你，玛丽亚小姐。”火炉边的老妇人笑着说，“你让我想到阿琳娜，曾经我们这里也有过这样一个好女孩，她和你一样善良温柔……可惜她还是离开了。”

    

    费雯丽：“嗯……”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最开始有学生恶作剧，想要把她留在天黑的原始森林里，她也只是把他们挂在树上，顿时觉得这个评价非常适合她。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阿琳娜这个名字。

    

    她寻找的第二个使徒，阿琳娜，就是附近牧民的女儿。

    

    不过还记得她的只剩下祖父母年纪的老人，费雯丽在附近住了这么久，听过很多牧民提到她。

    

    他们怀念她，怀念他们的青年时代，怀念那个还有理想的年代。

    

    在他们的口中，阿琳娜就像是一个美好年代留下的旧影像，于是费雯丽知道了她对歌唱的专注和热爱，知道了她的勤劳和坚强，知道了她对待孩子的耐心和温柔……

    

    也因此，附近牧民们才会放心地把孩子交到费雯丽手中——在他们看来，这个安静美丽的年轻音乐老师身上有着阿琳娜的影子。

    

    带着学生爬山，费雯丽当然不能开启“越野”功能了，不过就算不开启新功能，她爬山的速度也不是一群孩子能比的。

    

    年纪大点的还好，两个年纪小的学生很快跟不上，在后面喊费雯丽的名字：

    

    “玛丽亚小姐……”

    

    费雯丽停下来，向着两个孩子伸出手，他们顿时欢呼一声，扑上来抱住了费雯丽的手臂。

    

    费雯丽把第一个抱起来，放在肩膀上，接着抱起另一个，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继续自然地向前走去。

    

    ……大一点的孩子们悄悄回头，纷纷用敬畏和仰慕的眼神望着他们的音乐老师。

    

    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喜欢漂亮明亮的女性，更别提他们的音乐老师厉害得不可思议。

    

    他们曾经看到她轻易推开了堵路的巨石，一只手举起了倒塌的树干，甚至抱着他们纵身一跃，就越过一两米宽的小溪……几天下来，孩子们心里，他们的音乐老师已经是英雄一样的存在了，感觉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最后一个孩子就住在闲置农舍里，等费雯丽领着一群学生来到农舍，她已经跑出门，在门口冲他们挥手了。

    

    “玛丽亚小姐！”她跑到费雯丽的身边，灰蓝色的眼睛里藏着胆怯和期待，“快进来吧，您走了这么久，身上该很冷了。”

    

    “没关系，阿琳娜。”费雯丽把手伸给她，阿琳娜小心翼翼地捧着，感受到她掌心散发的温暖，“我不冷。”

    

    阿琳娜是当地常见的名字，不过因为这个名字，费雯丽对她也更在意一些。

    

    她知道阿琳娜没有父亲，母亲因为患上了精神病，被送进了附近山上的精神病院。

    

    虽然没了父母，但阿琳娜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孩子，只是住在她和母亲的房子里，在附近牧民的帮助下勉强生活。

    

    其他学生们纷纷涌进了农舍，开始寻找柴火，费雯丽也收回手，和阿琳娜一起走进去帮忙。

    

    最开始，几个孩子都会从家里带午饭，不过走了这么长时间，午饭早就冷了，他们倒也没有怨言，还会分享冷透的香肠和土豆。

    

    费雯丽一开始考虑过帮他们加热——她已经把腹部的冰箱改成了暖风机，里面贴满了陶瓷发热体，用来热食物可能没微波炉快，但取暖效果比微波炉强多了。

    

    不过她刚把手按到小腹上，就被阿琳娜注意到了，小姑娘立刻忧虑起来，觉得费雯丽可能身体不舒服，一整天都围着她忙前忙后，还仔细地为她挡风，自己坐在了风最猛烈的方向。

    

    费雯丽和她斗智斗勇了一天，最后只能艰难地承认，自己没办法在不被阿琳娜发现的情况下加热食物……

    

    而那之后，阿琳娜依旧忧心忡忡，总是觉得费雯丽会冷，每次见到费雯丽，都要小心翼翼地找理由试她的体温，费雯丽也很疑惑，不知道她小小的身体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多担忧。

    

    那之后，费雯丽让学生们直接带着食材，他们在农舍里现做午饭，有她在一旁看着，也不用担心会出现火灾。

    

    切菜的步骤没有花上费雯丽多久，她把切好的胡萝卜和土豆倒进锅里，就闲了下来。

    

    费雯丽看看忙碌的学生，想了想，说：

    

    “你们可以坐着，接下来交给我。”

    

    “……”几个孩子纷纷停下来，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阿琳娜开口，拧着细细的眉毛，不赞同地说：

    

    “玛丽亚小姐，你第一次做饭差点烧到自己的手。”

    

    因为完全不烫？费雯丽没觉得有什么，但这理由显然不能说。

    

    她开口后，其他孩子立刻七嘴八舌地补充：

    

    “而且火焰快蹿到屋顶上了！”

    

    “煎肉饼几乎变成了黑色！”

    

    “酸奶油加得太多了，红菜汤不需要那么多的！”

    

    “玛丽亚小姐，你做的午饭真的很难吃……”

    

    费雯丽：“……”

    

    阿琳娜总结道：

    

    “所以玛丽亚小姐，您只要坐着就好，剩下的交给我们。”

    

    大概是怕费雯丽感到失落，她赶紧提议道：

    

    “如果您真的想做什么，那么为我们唱一首歌吧？您的歌声是我听过最美丽的。”

    

    她看着他们的音乐老师张了张嘴，似乎小小地叹了口气，接着开始唱歌。

    

    在红菜汤的香气里，悠扬亮丽的歌声从农舍的窗户飘了出去，飞向覆盖着浓绿的群山。

    

    ……

    

    爱尔兰，凯里郡。

    

    结束了给加西亚的补课，叶槭流从漫宿之上返回，在营地里睁开了眼睛。

    

    相比起奥格和费雯丽，加西亚无疑是个好学生，哪怕在逃亡之中，都不忘自学文字，就连在战争地区打游击，也硬是挤出时间，将自己的识字水平提升到了正常人的程度。

    

    单看他大步摆脱半文盲身份耗费的时间，就让叶槭流十分感慨，很难不觉得奥格和费雯丽之前起码有一大半时间在摸鱼。

    

    想想看吧，打着仗还不忘学习，这是什么样感人的学习精神……嗯，说不定是一□□一手识字本，就是不知道他的下属怎么看待这种行为……叶槭流对加西亚没什么可挑剔的，看加西亚的进度，他觉得补课估计也不会持续很久。

    

    然而3阶遗物和3级影响都不是那么好获得的，单看叶槭流目前遇到的3级遗物有多单调就明白了。

    

    在漫宿停留了不少时间，又连轴转给奥格和加西亚上了课，等叶槭流好不容易结束，爱尔兰也已经到了夕阳西坠的时间。

    

    早饭之后，柯根向导一行人就离开了露营地，那时候叶槭流正在教派总部参加聚会，遗憾地没能和他们同路。

    

    不过叶槭流不太担心找不到人。

    

    之前柯根还告诉了他如何通过向灰王祈求来找他，到时候让布兰特举行一下仪式就行，唯一的问题是，他该怎么尽量柔和地让柯根知道，他同样是天命之人，手里还有大把遗物。

    

    收拾好营地里的行李，叶槭流看了看地图，转身对布莱克和布兰特说：

    

    “好了，我想我们可以出发了。”

    

    他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深蓝头发青年，微笑着说：

    

    “我想很快你就会开心起来了。”

    

    因为平板被收走，布兰特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听叶槭流这么说，抬起眼睛，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问：

    

    “什么？”

    

    叶槭流给信徒补课时，他一直在死线赶稿，根本没注意叶槭流和布莱克在干什么，估计认为他们在帐篷里睡了一天。

    

    “这里离布林湖不算很远，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就在你的家了。”叶槭流含笑回答，“无论如何，感谢你这一路为我们指路。”

    

    “……”布兰特立刻心事重重起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这次带着人类回去，真的不会被老爸揍吗……布兰特觉得自己的前景很是不妙。

    

    叶槭流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他收回视线，说：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去附近的城市住一晚。”

    

    首先，我要去收一下费雯丽为“棘刺”付的钱……他在心里默默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