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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玛丽
    切萨雷强硬地拽着安雅朝着马车的方向跑去,不忍心再回头去看。

    两人合作着以最快速度松开栓马的绳子登上仅剩的一辆货车,切萨雷坐稳后握起了缰绳,但看着他肩膀上可怕的伤,安雅还是不放心的问着。“你确定你没问题吗?”

    “如果我不行了再换你来。”切萨雷咬着牙说着,肩膀的痛感并未消失而在不断递增,但他想趁着自己还能坚持不让体力白白地流失掉,用力地抽动缰绳让马儿拉着车飞快地跑了起来。

    后面的花丛似乎已经饱餐了一顿,但一张张被鲜血染红的人脸还在饥渴地狞笑,无头的怪物拎着柴刀从花丛中走过。

    脖子里断口里发出女人哭泣的声音,随后它压低身体,以惊人的速度突然狂奔起来,紧追在马车之后。

    货车冲出了雾村再次来到森林中的小路,雾气正在逐渐散去,但黑夜漫漫迟迟见不到黎明,只能依靠车头悬挂的油灯照亮前路。

    无头的怪物速度惊人,它干脆丢弃了柴刀,直接恢复最为原始姿态俯下身子,将人类的前肢也用作奔跑,像一匹无头的猎犬紧紧追在马车的后方横冲直撞甚至还在不断的提速。

    紧追不舍的银铃声提醒着切萨雷危险还未解除。

    森林的小路有着许多分叉口,难怪说一旦离开雾村就连原路返回都将是难事,想要追上团长克劳狄斯的马车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切萨雷在这种时候完全分不清方向,只能胡乱的赌运气好坏驾驶马车凭着直觉选择道路。

    此时,安雅观察着身后怪物的速度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夜空中划过,是那只红眼睛的渡鸦。

    渡鸦“啊——”的一声叫喊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它从林间突然飞出扇着翅膀来到马车的前头,似乎在引领着方向。

    “切萨雷,相信我,跟着那只渡鸦!”安雅紧紧盯着渡鸦飞行的轨迹,生怕它漆黑的羽毛融化在黑夜中。

    “除了你,现在我也没什么人能信得过了。”切萨雷摇了摇头抱怨着,相信事情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了。

    让安雅盯紧路线,切萨雷自己则抓住直行的空挡回头观察起怪物的速度,看见那无头的生物还在紧追不舍,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很快就会被它抓住货车车板。

    正当此时,车板上遮雨布突然动了一下,切萨雷本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紧接着从布料的下面冒出四个灰突突的小脑袋。

    本以为是刚刚的人头花已经长到车板上了,结果仔细一看那几张脸蛋竟然无比的熟悉,竟然是车队里那四个活下来的哑巴童工。

    他们也被团长抛弃了,一直躲在货车的遮布里瑟瑟发抖,这时才鼓起勇气探出脑袋确认着状况,当他们看见后面正在追击的生物时,一个个又忙的想要钻回遮布里。

    “光躲着是没用的!这辆车太沉了,你们是要自己跳下去,还是快点把没用的垃圾扔下去!”

    切萨雷没有好气的吼着,他可不像是安雅对谁都是一副笑脸。那几个童工彼此看了看,似乎也认清了现状,与怪物战斗是一点不会,但搬着东西干起粗活倒是轻车熟路。

    “等一下!地图别扔!”切萨雷突然叮嘱了一嘴,那几个童工也纷纷点头。

    桌台,椅子,彩球,飞瓶,要是克劳狄斯团长知道他的财产被这样胡乱的丢弃一定会大发雷霆的,但此时此刻什么也没有命重要。

    几个童工搬起魔术桌对准了后面追击的怪物抛去,却被后者轻巧的身位躲开。不过货车上的东西可谓是应有尽有。

    童工化为了临时的小小投石机,车身的重量越轻跑的越快,而怪物忙着躲闪掉落的杂物也拖慢了追击的脚步。

    “左边!然后下个路口向右!”安雅指着天空的渡鸦,渡鸦嘶哑的叫声皆被安雅翻译了出来,现在既减轻了负重也明确了方向。

    切萨雷聚精会神地握紧缰绳让马匹跑出了最为极限的速度,黑夜的可见度不高,切萨雷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路面以免出现意外。

    眼皮明明睁着,但眼前的视野却逐渐黑了下来,脑袋一沉,险些直接晕死过去,整辆马车也在瞬间左右晃荡了一下。

    安雅吓得赶紧抓住前扶手,后面的童工也差点摔下去一位,还好几个孩子手拉着手才避免了悲剧发生。

    切萨雷赶紧晃着脑袋保持清醒,浑身酸痛,意识模糊,自己此时此刻竟发起了高烧。

    他下意识的留意着自己的肩膀,自己用来之血的菌丝已经顺着牙印渗透到血脉深处,的确已经不再有鲜血流出,因为顺着撕扯的裂口流淌而出的……是掺杂菌丝的黑色粘液。

    就像是克洛希娅受到的抓伤一样,伤口受到了怪物的感染,而且绝对要比克洛希娅的状况严重百倍不止。

    切萨雷眼睁睁地看着伤口周围的血管被染成了黑色,以惊人速度蔓延自己的整根手臂。

    空前的困意席卷大脑,灵魂深处的声音告诉切萨雷绝对不可以睡着,一旦睡着的话就会变成和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

    “就在前面了!”安雅的声音让切萨雷缓过神来,他抽动缰绳做着最后的冲刺,努力地不去想自己肩膀此时正在发生的异变,是爪子和牙齿之间的区别让克洛希娅坚持下来的吗?

    还是自己用菌丝止血的行为太过于愚蠢了?切萨雷咬紧牙关,脑子像是不断遭受着拳击一样痛苦难忍混乱不堪,绝对有着什么东西正在顺着血管涌上他的大脑,在试图争夺着他的思维。

    他的嘴巴好干,想要喝水,但纯粹的淡水又难以满足自己的饥渴,这车上的人……血足够喝吗?

    渡鸦的鸣叫让切萨雷再度恢复清醒,渡鸦盘旋于高空以嘶哑的声音叫喊着——“永不复生!”随后滑翔进了黑夜当中,再也捕捉不到它的影子。

    “然后呢……”切萨雷虚弱地问着,身体的异样压制他的身体让他几乎抬不起头来,直到看见安雅正抬着眼睛呆呆地看向夜空,切萨雷才强撑着昂起脖子……

    看见在前方雾蒙蒙的黑暗中,一双巨大的猩红眼睛如灯塔的光芒般凝视着马车。

    不等切萨雷看清那巨大生物的全貌,震耳欲聋的鸦鸣让整片匈雅提森林都为之一振,庞大的身躯在黑夜中煽动羽翼如同掀起了一阵飓风。

    它飞到了半空中在月光下展开双翼,那是一只体态硕大的乌鸦,完全展开的身姿虽远不如传说中的巨龙那般大小,但尺寸也远超于人间常识里的任何生物。

    猩红的双眼锐利而凶猛,仅仅是落下的黑羽都比人的手臂更长更宽。

    在那巨大的乌鸦四周,无数的乌鸦成群结队的围绕在它的身边盘旋,鸦群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吵闹的鸦鸣声覆盖了整片匈雅提森林,它威然的扇着翅膀俯瞰大地,如同万鸦之主不怒自威。

    那是一只极为罕见的亚龙种生物,或许是真的与巨龙有血脉关系,但没人能说得清。安雅撩开自己被吹散的秀发,激动的看着庞然大物翱翔天空,几个童工则随着四声闷响一个个接连在惊吓中摔倒在车板上。

    切萨雷也被眼前的生物所震惊,想起安雅所讲的那个故事,在亲眼见证如此宏伟震撼的生物之后,那个无厘头的童话故事似乎也有了点说服力。

    马车从大乌鸦的身下安然驶过,切萨雷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巨响,那大乌鸦猛地落在地面用鸟爪踩住追击的怪物,将其嵌进了泥里。

    但紧接着,人头“花园”再次从后方的森林里肆意生长,只是切萨雷他们的马车早已脱出了危险的范围,只剩下怪物身上的银铃声和乌鸦的鸣叫声传出很远很远。

    传闻匈雅提领有一座雾村,大雾弥漫此地常年不散,老人口口相传迷雾中有着吃人的东西,若是夜间独自出行便会有失踪的风险。

    多少镇上的人都因迷失在雾中再也没有回来,此中,唯有一个例外……

    许多年前,镇子上有着一位名叫玛丽的妇女,她幸运地从雾中走丢了几日后回到了镇子上,但整个人发了疯,足不出户整日打理着她的花园。

    后来她的丈夫和儿女相继失踪,玛丽也在一天的夜里大哭着冲出家门跑进了雾里,再也没有回来。

    镇民们在玛丽的花园里发现了她家人的尸体,从那以后镇子上每天到了晚上只要听得钟声响起便纷纷回家关好门窗。

    因为据说玛丽的鬼魂还在夜间徘徊,她会抓走无家可归的人,去滋养她的花园……

    而今夜过后,玛丽的故事渐渐被镇子上的人所遗忘,只有一首童谣被流传至未来的很久很久。

    “玛丽,玛丽,

    如此任性,

    问你是否爬满花园,

    银铃随风动,贝壳轻轻响,

    可爱的故人们排成了行……”

    另一边,在另一辆马车上。

    侏儒驾驶着马车在林间小路上狂奔,他的脸上挂满了汗珠,短小的手臂不断的打着颤一边握着缰绳,一边仔细听着后面车厢里发出的动静。

    “砰”团长克劳狄斯的画像上面被人棍撞出了一个大洞,克劳狄斯冷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灰,踩着靴子走向满地哀嚎滚动的人棍波隆尼斯,没有四肢的小人被团长提着衣领再次拎起。

    此时人棍波隆尼斯的脸上已经满是淤青,头发被硬生生拽掉了一大把,连同着一层头皮都被撕了下来,满脸是血。

    “别这样团长……别这样!”波隆尼斯颤抖的求饶着。“我可以解释的,真的!”

    “你要从哪里开始解释呢……是从我认识你的那天开始算起,还是简单的说明一下,现在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克劳狄斯团长将人棍高高的举起,又朝着车厢的地板狠狠摔下,整辆马车都在冲击下震了又震,吓得驾车的侏儒抖得更厉害了。

    人棍波隆尼斯没有手臂可以掩护面庞,面目着地被摔掉了两颗门牙,疼得大声哀嚎。然而团长又缓缓弯下腰,拽着他剩余的头发让他抬起了脸。

    团长克劳狄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冷笑一声。“我记得你说过,这个森林里的传闻都是假的,只要我们轻轻松松地穿过森林我们就能躲过那些磨人的追兵,那么我请问你波隆尼斯先生…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你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对吧?你有事情瞒着我。”

    克劳狄斯团长贴近了脸,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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