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吼一声,心一横,“走!”
“李睿啊!不能丢下凡姨啊!”俞胖子并非寡义之人,不愿丢下凡姨自己逃命。我猛地朝俞胖子挥出一拳,“走!”
我们没有走出多远,忽然传来一阵颤动,仿佛是地动山摇,我心知不好,只见墓室中摆放的东西都跟着摇晃起来。头顶上的岩层发出破碎的声音,还有那幢本就摇摇晃晃的危楼,霎时就要散架。
向上看去,却是漆黑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但这显然是万分危急的时刻,怀如锦喊道:“看来,这东西是要跟我们玉石俱焚!”
“上面的岩层随时可能塌下来,咱们快走!”
“凡姨!”茜茜双眼含泪,哭着喊着叶凡的名字,我一把将她拽住,拖着她便走。
就在此时,他们岩壁上突然出现一条裂缝,一道激流涌出,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我们要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就见湍急的水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把他们都卷了进去,然后就是一声巨响,整个墓室轰然倒塌,直接把他们冲了出去。
我便使命地拽着茜茜的手,刀子和林筱雨分别拉着我和俞胖子,而另一边俞胖子还拉着已经被水流卷入水底的怀如锦,但突然“嗖”的一声,整队人再次被从水流冲出,我扑通一声,没了意识,只能随流奔腾。
那水流也不知道通向哪里,过了好一会儿,林筱雨才从水里抓住我的胳膊,猛地往上拉,只觉得我的身子像灌了铅一样沉,这时我的意识也恢复了,林筱雨正拼命解开我的背包,几刀割断了包带,却被我夺下。
“族谱!族——”我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只听哐的一声,整个洞穴一颤,上面的岩层又整个断了下来,一片岩石斜着卡在了中间,只听洞内与四周框框作响。
“洞要塌!”
“快走!”
我们几乎是在水里游着逃命,活人脚底下一软,轰隆一下,所有人都漏了下去。这里是条地下河,水流急得很,也不知道通到哪。我只觉得脚下什么东西一扎,疼了一下,随后就是一口一口的呛水。
就这么顺流漂了大概十几来分钟,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丝亮光。
“有光!”刀子拼命地喊。
眼看冲到出口了,我一闭眼,心想要是瀑布的话,没准自己就交代了。然后眼一黑,再次没入水中,激流从峭壁上挂下来,恰如九天悬练素。
自由落体的过程总是不会太久的,而如水的感觉也并不见得是美好的。相反,无数的乱石和枝丫乱杈将我们的身体划得遍体鳞伤。
“噗!”我从水底钻了出来,火急火燎地吐出一口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一会儿,刀子和俞胖子也分别钻了出来。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我们在水面上等待了十来分钟,却迟迟不见怀如锦、林筱雨和茜茜上来,只好先行游到了岸上,身子立即软了。
“怀如锦!林筱雨!茜茜!”我在岸上喊,此时,水面已经平静下来,依旧没有半点声响。
“糟了。”我心里隐隐地担心起来。我们衣服湿透,却连火都不想点,焦急地看着水面。
“李睿,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她俩已经冲到下游去了,等天亮了我们就去下游找。”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道理临了挂了!”俞胖子躺在地上说道。
山里的夜晚很冷,我们几个人冻得睡不着觉,实际上,我们也不可能睡得着。
第二天,阳光普照,整个山谷展现在面前。四周无风安静,山谷安静得犹如静止一般,俞胖子躺在地上发出雷鸣般的呼噜声。
我摸出一根还没有晒干的烟,点燃之后,深深地抽了一口,苦笑着摇头,虽然经过一夜的修整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力,但眼皮还是重得和铅一样。
晨曦退去,山谷里渐渐躁动起来,鸟兽鱼虫开始活跃,刀子和俞胖子也先后醒来,各自收拾行装,准备动身离开。
我坐在地上,抱着当时自己死死护住的背包,立刻想起了林筱雨为了救它试图将其从自己背上拿下来,要是林筱雨真出了什么意外,估计我会自责一辈子。
我从背包里取出自己拼命保下的族谱,怕这珍贵的族谱受到损坏,好在当时有一只塑料袋包着,这才没有湿掉。然而,实在太疲倦了,根本无心顾及这些,脑袋一片空白,眼前一点一点朦胧起来。
就在我马上要睡着的时候,恍惚间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李睿哥哥。”
我一下惊醒,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一个激灵,“茜茜!?”
没想到眼前真的出现了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眨巴着大眼睛,笑道:“李睿哥哥。”
“茜茜?真的是你!”我激动地站起身来,只见茜茜身形憔悴,颤颤巍巍地站在他面前,很可能随时都会倒下。
“快,快,你快坐下。”我拿过背包,让她坐在上面,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茜茜后面还站着一个人,是怀如锦。
“怀如锦……”我看到怀如锦的时候,有些高兴坏了,可是当我走上前去的时候,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怀如锦两眼无神,像蒙了一层眼翳。
“你怎么了?”
“李睿哥哥,怀小姐她好像是——失忆了,她什么也不记得了。”茜茜说道。
“失忆?”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这样?”
“我们被冲到下游,可能是在水里撞到了石头,不小心把脑子撞坏了。”
“那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她记得你!”茜茜突然说道,说得特别笃定,“她嘴里时不时地喊着你的名字,我就是说带她来找你她才跟着我的,不然十个我也拉不回来她。”
“对了,这还得多亏了老宁,是他在河边找到了我们。”茜茜指了指身后,我看到不远处慢慢过来一个轮椅。
老宁自己推着轮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崎岖的山上下来的,但是没有他,估计茜茜现在还在河边昏迷,简直是救星下凡。
“老宁,太好了,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嘿嘿,你小子说的什么胡话,你是巴不得我死还是想自己早死早投胎啊。”老宁笑话道,“哎,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在条老命,就真的搭在里面了。”
“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要是没有你,茜茜和怀如锦可就回不来了。”
“没那么严重,她们俩的伤不重,听茜茜说叶凡出事了,怎么,林筱雨没有找到?”老宁环顾了一下问道。
“是啊,整整一夜过去了,我们正打算往下游去找。”
“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我背起背包,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怀如锦,她的状态十分糟糕,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我感到一阵莫名的酸楚。
“如锦。”我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伸出手,撩起她额头上凌乱的头发,“我是李睿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是我对不起你,是我……”
“李睿?”怀如锦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光,婉如初生的婴儿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般惊奇,精神为之一振,“李睿?!”
“是啊,我是李睿啊。”
怀如锦不住地打量着我,伸出手摸着我的脸颊,突然,她鼻子一酸,竟然哭了起来,如小女孩受了委屈一般。我从未见过受了委屈的怀如锦,更没见过她哭鼻子,僵在原地,一时无措。
“如锦,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在这呢嘛。”怀如锦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部分失忆,很多人她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是谁,心里只有我,她紧跟着我,一步也不愿离开。
我们一路沿着下游寻找,但是足足找了几个小时,等到了下游的平原地区,依旧没有林筱雨的影子。
出于安全考虑,这些人已经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每个人身上少说都有十几道伤疤,寻找林筱雨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老宁决定留下来寻找林筱雨,让我带着其他人先行返回北京。
我没有反对,或许,这是最好的安排。
回到北京,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不吃不喝,心里想的只有林筱雨的安危,夜里常常做梦,梦到被湍急的水流冲出来的那一刹那,她看到林筱雨在水中向自己呼救,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记不起来,当我惊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全是冷汗。
怀如锦回到了家,经过医生的诊断,她的部分失忆是剧烈脑震荡造成的,虽然无法确定是否可以恢复记忆,但是她的其他各项生命体征均为正常。
两天后,我的情况才好转起来,但还是打不起精神,无论怎么说,这一场经历,对于我而言,就是一次噩梦的洗礼。这里面不光有叶凡的牺牲,还有林筱雨的失踪,以及怀如锦的失忆。
一个星期以后,我乘上了返回绍兴的火车,回到了古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