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于此,林冲还获得了更重要的情报,山越军主力距离金甘部尚有五里左右距离。
他完全可以打个时间差,在山越主力反应过来之前,将金甘部一举吃掉,哪怕吃不掉,也能将其打残。
以林冲的性格,他并不愿意与诸将争功。
但身为主帅的赵云却这般看轻于他,心中有怨气的林冲也不得不向赵云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当下,林冲从五百骑军中挑出百余精锐来,加上五十余名亲兵,合计二百人。
他让众人列坐于地,自己站于众人前,沉声说道:
“今夜林某准备趁山越尚无察觉,夜袭敌营。还请诸君与林某一道奋力向前,不辱大楚之名!”
除了林冲亲兵外,其余人尽皆露出迟疑之色。
以区区两百人冲击敌营,哪怕有夜色掩护,在他们看来,也是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他们身为士卒,本不怕死,但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去,显然不是自己想要的。
林冲见众人迟疑,不由勃然作色,擎剑在手,厉声道:“林某身为大将,尚且不惜命!尔等怎可作迟疑之色!”
见林冲发怒,众人连忙齐齐拜倒在地,道:“愿为将军效死力!”
听到这句话,林冲方才转怒为喜,让人取出事先备好的酒肉,与众人饱餐一顿。
等到二更时分,林冲让众人在额头与盔甲上绑上黄绸,以作敌我之分,这才披甲上马,趁着夜色向金甘大营而去。
帅帐中,得知林冲领二百兵马出击的消息,赵云脸上并无怒色,反而多出几分笑意来。
借着月光,在俘虏的带路下,林冲领兵很快来到了金甘的大营前。
对于颇为谨慎的林冲而言,直接无脑冲营是完全不可取的。
此次出征,骑军本就不多,精锐更是被自己一股脑全带了过来。
山越狡诈,万一这大营中有陷井,那么这些精锐难免会尽数陷在里面。
因此,林冲在抵近敌营的第一时间,便把两百人分为两拨,一左一右绕着营寨,向其中抛洒火箭。
一时间,点点火光,接二连三从营寨各处升起。
风助火势,火助风威。
只是数个呼吸,大半山越先锋的营地便大火肆虐。
守夜的士卒先是闻到一股糊味,随即看到接二连三冒出的火苗,顿时打了个冷战,大声喊道:“走水啦,走水啦!快来灭火啊!”
其他人听见,连忙爬出营帐,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惊得失了声,忙不迭地的四处灭火。
整个先锋营地到处都是人喊马嘶之声,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
主营内,被嘈杂声吵醒的金甘睁开惺忪的睡眼,不耐烦的问道。
昨日他和随军的几名侍妾胡闹大半个晚上,整个人几乎都被掏空了,如今好不容易睡着,却又被吵醒。
这,让他如何不恼?
“将军,是营中走水了。”
一名亲卫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触了自家大人的眉头。
“走水?让人灭火就是了!干嘛弄出这么大的声音,害得本将连觉都睡不安稳!等早上查出是哪一部捅出的篓子,本将非好好收拾他们一番不可!”
抱怨了几声,觉得困意上头的金甘再度倒在床上,继续睡觉去了。
营寨外,站在重新汇合的骑军前,林冲举目看向乱糟糟的山越大营,嘴角抽搐了几下,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本以为以山越的狡诈,会在营地里布下空营陷阱,却万万没想到,这营地是一点都不空。
敢情,自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也是,山越真有那么传说中那么狡诈,也不会困在这太和岭中几百年。
反应过来的林冲,金翅盔下逐渐浮现出一丝冷笑来。
只见他上马举枪,高喝一声。
“诸君,随本将杀!”
林冲一马当先,吐气开声,手中蛇矛将拦路的鹿角挑向两旁。
二百余骑军在林冲的率领下,策马从后营直接杀入营寨之中,径奔主帐,目标直指身为先锋主将的金甘。
主营之中。
金甘刚刚睡着,一阵脚步声再度将他吵醒。
还不等他出声质问,亲卫带着惶急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将军,不好了,楚人攻进来了!”
楚人?
听到这两个字,金甘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急忙追问。
“什么,楚人攻进来了?有多少人?还有,本将不是安排了值夜的人手吗,他们人呢,怎么连个警都不示?”
亲卫看了金甘一眼,没敢把心中的实话说出来。
您老人家都带着侍妾在营中胡闹,这上行下效,其他人什么样子那还用说吗?
“将军,小的也不清楚。只是如今营外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朝廷的人马。为稳妥起见,将军,我们还是先撤了再说吧。”
今日本是他带兵在营中巡视,林冲率军冲击后营时,他刚刚巡视到周围,见状便马不停蹄的跑了回来,一路上通知周围营帐的山越。等到了中军后,发现中军四处起火,到处都是人喊马嘶,乱成一片,以为中军也被朝廷兵马攻击了,因此慌了心神,见金甘问自己,下意识便说出这番话来。
完了!
听到亲卫这般说,金甘顿时心如死灰。
如今只能先撤退,再说其他了。
至于之后被祖岭责罚,那也等到自己保住小命再考虑这些吧……
“快,取本将铠甲来!”
金甘胡乱套上盔甲,就这么赤着双脚出了主营。
只见大营中四处火起,渐渐连成了一片,在被楚军劫营的情况下,救火是救不成了。
不仅如此,他环视四周,到处都乱成了无头苍蝇。
借着月色和火光,他依稀能看到营寨中无数人影往来驰骋,将一名名蛮兵砍翻在地。
“完了,全完了!”
金甘抱着脑袋,发出一声惨嚎来。
就在此时,亲卫将战马牵到金甘面前,急声催促道:
“将军快上马!我等护送将军回到主营,日后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眼看楚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金甘无奈之下,只得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撤!”
说罢,他翻身上马,在亲卫的护送下向主营逃去。
却说林冲领着二百骑军,冲入营寨之中,纵横驰骋,逢人便杀。
那些蛮兵虽骁勇善战,但面对楚军精锐,如何抵挡得住,又有林冲这位半步宗师境做箭头,哪怕有成建制的试图前来阻挡,也被林冲挺枪跃马杀散。
连冲了几个来回,林冲及麾下骑军直杀得人如血人,马如血马。
林冲领兵冲到中军帐下,却发现那金甘已经逃跑,气得林冲抽出佩剑,一剑把将旗砍倒。
看到将旗折断,大营中的蛮兵们心中那根弦彻底崩了,哭爹喊娘的向着大营外逃去。
林冲见状,也不阻拦,只是让亲卫扛着将旗,一干人逆着人流从前营杀出,径返本寨去了。
离敌寨两里后,林冲清点人数,不曾折一人一骑。
众人见状,心中各自拜服。
一路无话。
回到大寨前,众人但见灯火通明,却是赵云领众将亲自在寨外相迎。
林冲见状,连忙翻身下马。
正欲下拜,却被赵云伸手搀住。
赵云笑道:“林将军果然虎将,今夜一战,足以令山越胆寒。白日本帅与刘参军商议,决定以言语激将军之锐气。如今看来,果然功成!”
林冲朝刘仁轨看去,只见对方向自己含笑点头,方才恍然大悟。
众将回返营中,赵云道:“山越受此一挫,明日那祖岭定然亲自领军与我等厮杀。林将军虽小胜一场,但诸君千万莫要轻敌。”
众将连忙称是。
众人欢饮庆功后,各自回帐休息不提。
这边厢,金甘出了大营,收拢残兵败将,得五千余众,不由得内心悲凉。
经此一役,一万前锋折损小半,自家部众更是死伤惨重。
他再仔细一问,方知今夜劫营者只有不足千人,一张脸只觉得又羞又躁。
这一次,他丢人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金甘本想领着士卒回返旧寨,扑灭火情后再作休息。
只是看到旧寨已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不成样子,再加上这些残军败将生怕楚军再来一次夜袭,最终只得熄了这个念头,领着残军回返中军大寨。
“金甘啊金甘,你说,你让我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中军帅帐中,望着垂头丧气跪倒在地上的金甘,祖岭拿手指着对方,直气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万前锋,被对方不足一千人袭营,没留下对方一兵一卒不说,竟然连大营都被烧了,灰溜溜逃到自己面前!
山越的脸面,都被这厮给丢尽了!
当初他是信了哪门子邪,竟然让这个蠢货担任前锋!
现在想来,这金奎和金甘,不愧是亲兄弟。
让金奎那厮接个货,都能把自己命给接没了。
这厮更甚,身为前锋,连楚军大部队都没见到,就被对方一次夜袭,就搞得这般狼狈不堪。
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蠢!
“金甘无话可说,任凭大帅处置。”
金甘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
祖岭差点被金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给噎个半死。
虽然按照军法,金甘死有余辜,但祖岭心中极为清楚,此时这金甘杀不得!
金氏兄弟所在部族人数众多,实力也颇为强悍,若是这个时候以此事为由杀掉金甘,那么自己将会失去一个强力的盟友。不仅如此,原本倒向自己的部族也会因为此事和自己离心离德。
一时间,祖岭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阿弥陀佛,祖首领,金首领虽然吃了败仗,理当斩首以警示众人。只是如今大战在即,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还请祖首领看在老衲的面子上,放金首领一马,让他戴罪立功。”
大菩提寺药王院长老智定轻宣一声佛号,开口为金甘求情。
祖岭狠狠瞪了金甘一眼,顺势就坡下驴。
“哼,看在智定大师的面子上,本帅暂且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啊,把这厮给本帅拖下去,重打一百军棍。”
“末将谢过大帅。”
金甘说罢,任由亲兵上前,将他拖出帐外施刑。
对他这样的八品高手而言,哪怕是实打实的一百军棍,也不过是小惩而已。
听着帐外木棍砸在人身上的闷响声,祖岭叹了口气,扭头对智定长老道:
“大师,这金甘却是给本帅出了个难题啊。如今先锋受挫,想要提振士气,也只能和楚人硬碰硬了。”
智定长老右掌竖起,轻声笑道:
“阿弥陀佛,大帅麾下人人悍勇,楚军虽强,但人数太少,根本挡不住大帅的兵锋。”
祖岭对于智定这番话颇为赞同,点头道:
“大师所言甚是,我山越足有数万大军,折损这一阵,也不过是士气受挫。但楚军若是死伤五千余人,恐怕士气都要彻底崩溃了。更何况,领军之人乃是赵家宗室,依本帅看来,不过是一混军功的而已。”
如果楚军主帅是那杜预,他或许还要提防三分。
现在出现在他对面的,却是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赵家宗室,那他还怕什么。
赵云赵子龙,名字听着不错,可惜用错了人……
智定点头笑道:
“那楚国小皇帝虽颇有韬略,但也难免受限于人情世故。他想借助大帅,提升赵家在军中的威望,可惜,却是选错了对象。在老衲看来,这小皇帝这般做,最后却是成全了大帅的威名。等到他在神京得知祁阳府的消息,恐怕大帅已经将周围诸府尽数纳入掌中了。老衲在这里,先提前恭喜大帅旗开得胜。”
“本帅就先谢过大师吉言了。”
祖岭说罢,和智定一同笑了起来。
第二日,随着祖岭的一声令下,饱餐一顿的四万余南蛮士卒大吼着出了营寨,向着楚军营寨进发。
哪怕兵卒数量远逊于山越,赵云依旧无所畏惧。
他要通过此战,让山越人明白,在楚军面前,山越即使再悍勇,也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敢于在战场上对抗楚军,那么唯一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