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前一天的樱桃酱很受欢迎，第二天一大早，乔婉又拜托了季婶子买菜的时候买樱桃回来，同时还要买白糖，家里白糖也不够了。季婶子要买的东西很多，就把杏月带上了去提东西。
乔璟又去社学了，还让伏月将那一罐金贵的樱桃酱用藤条编的小盒子装了，带去社学给乔翎。
早上的空气最是清新，还带着一股凉意，染着从高邮湖和周围河系里带来的水气，还有满城的栀子花的香味，只有淡淡的几朵云彩，点缀在湛蓝的天空上，太阳的光染红了东边的天空……
乔婉站在正房门口的檐下望着天空，心中一片宁静。
要到端午节了，端午节是大节，很多东西要准备，安氏便也忙碌，并不时时管教女儿，对乔婉大多时候是放任自流。
乔婉先是去打理了花盆，又去乔璟的书房里写字，写完字出来遇到安氏，安氏就说让她去绣花，她赶紧说更想学看账本。
安氏拿她没办法，只得摆摆手让她自己去玩自己的去了，对这个女儿，她从来就不严苛。
不过乔婉倒没去玩，拿了安氏的胭脂铺的账本翻看。
所谓胭脂铺，里面并不仅仅是卖胭脂，而是卖各种女性用品。
从胭脂水粉，面脂手脂，到香水香料等等。
乔婉是个姑娘家，虽然乔家并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对女儿的管束也不严格，但她出门的机会同样并不多，她尽量只能从别人的嘴里，从书本里，从安氏的账本里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中午乔璟回来用饭，说那樱桃做的甜酱已经给乔翎了，乔翎说挺好吃，剩下的都拿回家了。
乔婉想到乔翎，心中很多感慨，道，“翎哥儿很不差。”
乔璟笑她，“你倒评论起哥哥来了，你才多大。”
乔婉笑而不答。
当晚乔璟回来时，手里拿了一根白竹，白竹是余杭产的好，他进自己的书房，看到妹妹乔婉坐在窗户边看书，就上前去说，“你不把窗户撑起来看，光线这么差，小心把眼睛看瞎了。”
乔婉听到他的声音才抬起头来，对他一笑，“哥哥，你回来了。”
乔璟将手里的白竹给乔婉看，乔婉拿在手里摸了摸，说，“你拿截竹子做什么？”
乔璟不客气地道，“不是你说想要笛子吗，我就自己给你做一个。”
乔婉不可置信，“您还能做笛子呢？”
乔璟说，“到时候我做好了，你再来看我到底是会不会做。”
乔婉想了想，说，“哥哥，算了吧，随意买根给我就行了，这做笛子挺费工夫的，到时候别把你的手伤了，你的手是写字的，可不是拿刀的。”
乔璟伸手拍了一下她头上的丫髻，乔婉头上的丫髻用白色缎带给扎起来的，有点蓬松，像头上顶了两个大大的紫米黑馒头，十分可爱。
乔璟说，“哎哟，我家小姑娘也长大了，这么懂事了？这做笛子也不是多费工夫的事，晚上娘又不让看书，怕看坏了眼睛，用来做笛子正好。”
乔婉看着他，“那晚上咱们不下棋玩了？”
乔璟一挥手，“不陪你下棋了，你那棋艺臭的我都不忍心和你下。”
乔婉，“……”
端午前两天，柳月的巧手就打了不少络子，有些用来挂着，有些编成网兜的还能用来装东西，但乔婉就没有这么巧的手，她很努力地跟着柳月学了，除了最简单的，其他的无论如何学不会，她自己也拿自己没法子了。
打络子这么简单的活，她都不会，绣花做鞋子这些，她是更加不行的，不是没有学着做过，但那的确对她太困难了些。
乔家的前院，倒座南房是客房，在西边还有两间小房间，里面就放着好些坛子和干货。
乔婉写完字，就跑去这前院西间找安氏。
安氏和季婶子正将坛子里腌制的咸鸭蛋拿出来，因为用量大，有几百枚之多，拿出来后都放在框子里。
乔婉看她们忙着，便也去帮忙。
她们就在那一天忙了一个大上午，在将鸭蛋壳外的水气放干后，就用藤条编的小篮子装上，每个篮子里面装二十只，然后又在里面放一小坛她家自己酒坊里出的高粱酒，再加一挂前两天做好的粽子，这样一份，就是端午节的节礼。这样成品节礼，也有铺子里卖，不过乔家年年都是自己做，自己做的东西好就不用说了，也还能节约一份银钱。
家里酒坊，胭脂铺里的师傅伙计们，都要送这么一份，大师傅和掌柜账房，还要另外包红包。
安氏十分会做生意，对下面的人都不差。
也有两个大篮子，里面装了五十枚大的双黄咸鸭蛋，又放了两挂粽子进去，酒坛子放在旁边，之前的酒坛子是两斤的酒，这个是五斤的。
安氏说，“这个，是给你大伯家里和四叔家里的。你姑姑们都是远嫁，就不用送了。你舅舅家里也不近，等他来咱们家的时候，再给他准备这些他带走。”
乔婉“哦”了一声，安氏又说，“你以后长大了也是要当家的，这些过节送礼的道理都要学着。”
乔婉赶紧应了。
乔婉想过了，不嫁人是不现实的，她只求以后嫁一户比较单纯的稍稍富裕的人家，丈夫不要太丑，也不要太花心要纳几个妾的就行了，公婆不要太刁难人，日子也就能好好过下去。
在端午前一天，有一个老婆婆送了一大背篓药草来，里面是艾草，石菖蒲，鱼腥草等等，这些前几天季婶子就有买一份来准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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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端午节，这里的习俗是要用这些草药洗澡的。
老婆婆送草药来的时候，安氏带着柳月出门忙去了，季婶子也没在，杏月应了门来内院里叫乔婉，乔婉从乔璟的书房里出去，问，“杏月，什么事？”
杏月说，“每年姑婆婆都会送草药来，她今年又送来了，但是太太不在。”
乔婉有些迷惑，“什么草药。”
于是杏月拉了她到一边小声说了，“就是东边乡里的乔婆婆，因为同样姓乔，当年看三爷是个好人，太太为人又大方和善，就来攀了亲，年年过节就会来走走的，端午还会给送艾草这些来。”
她这么一说，乔婉就明白了。
于是说道，“你去请她到内院来坐，泡茶待着吧，娘不在，我这里有些零花，先包给她一些礼节钱也是一样的，一会儿你又去将前院西屋里的节礼提一篮子来给她，往年是这样办的吗？”
杏月想了想，说，“我也不大记得了，太太给了多少银钱，我也不知道。”
乔婉说，“算了，就这么办吧。”
杏月于是就去前院，将还等在廊下的乔婆婆请进了内院里来。
杏月对一身干净旧衣的乔婆婆说，“今年端午格外忙，太太不在家，只婉儿姑娘在，婉儿姑娘请您进内院堂屋里去歇一歇。”
听说太太不在，乔婆婆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面上倒还是乐呵呵地，“杏月丫头也长这么大了，前两年看着还小呢。”
杏月笑着说，“吃了太太的粮食，哪能不长。”
乔婆婆也笑，“太太什么时候回来呢，婆子觉得还是要在太太跟前请安了才好。”
杏月说，“那姑婆婆您多等等，太太会回来用午膳的。”
乔婆婆说，“怎么好等到午膳时候。”
杏月，“这有什么不好，您老和太太多亲，咱们也是知道的。”
乔婆婆于是又笑。
乔婆婆到了正房的堂屋门口，乔婉才从里屋里出来迎接着，说道，“姑婆婆，娘不在家，只好我来招待您了。”
乔婆婆看到乔婉，就哎哟一声，笑得脸上都带了光，“婉儿姑娘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个俊俏的娘子。婆子来得不是时候，太太不在，本来是来给太太请安问候的。太太一向可好，大少爷一向可好？”
乔婉迎着她进了屋，“都好着呢，姑婆婆请上座吧。”
又转向杏月，“你去泡一下茶来，再送两叠点心来。”
杏月嗳一声应了就出去了。
乔婉一身素色亚麻衣裳，穿得毫不精致，但是却无法掩盖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小姑娘的柔和美丽与娇俏。
乔婉陪着乔婆婆说了一阵话，季婶子一会儿就回来了，得知乔婆婆在，就来堂屋里见了礼，说太太午时会回来，她要是有事，就等太太回来了对太太提就好。
乔婆婆和乔婉坐着说话，乔婉是个精致的小姑娘，虽然很乖巧而懂事，但她到底和她没什么共同话题，看季婶子回来了，乔婆婆就跑去厨房和季婶子说话去了。
乔婉问来收拾茶具的杏月，“我看乔婆婆是找我母亲有事情，你说会是什么事？”
杏月说，“大概是让太太帮忙吧。以前有听她提想送家里孙女儿去扬州城里的大户人家做丫鬟，有一句话叫宁娶富家婢，不娶贫家女。她想着到时候孙女儿嫁进城里呢。”
乔婉点点头，说，“这也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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