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宁瞥了宋乔一眼,眼睛看着宋柳慢悠悠地说道:“我奶他们想问问书院里的事情,就打发我来了。”
宋乔依旧靠在门边没往前来,他滴水不漏的答道:“书院的事你小叔都知道。”
方宁恨不得这家伙的性子八卦一些,她清清嗓子委婉的接道:“我奶想印证一下小叔有没有说慌,我们家人最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宋乔眼睛眨了几下,一脸带犹豫之色。
方宁一边低头喝水一边细细观察着宋乔的表情,她就知道杜朝栋肯定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
“他、他还行吧。我如今跟他不在一个地方读书了。知道的不多。”
方宁知道,青阳书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学业的精熟程度分级别,先生会把水准相当的学子分到一个地方上课,这就跟现代的年级类似。
“这么说你功课落后了?”方宁故意这么问。
“怎么可能是我?”宋乔再装大人样,他那强烈的少年自尊心可变不了,一听方宁这么说他,立即脱口反驳。宋乔没落后那就是小叔落后了。
方宁微微一笑:“我逗你玩的,你这么聪明勤奋,肯定不会落后的。你就跟我说说小叔的事呗,知道多少说多少。”
宋乔继续端着架子,用矜持的语调问道:“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方宁心里默默思量着,她当然不能回答最想知道坏的方面。
她蹙着眉头想了片刻,婉转问道:“我小叔最近回来总爱睡觉,总嫌这不好那不好,要钱也要得比往勤些……。”
宋乔听罢,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敷衍地答道:“我不大清楚。”顿了顿,他又说道:“君子不背后议人长短,我不说,你也别打听了。”
方宁心中的火苗冒出了头,每次听宋乔说话她都不由自主的想刺他一顿,太装了。不是装纯就是装君子。
她的本性渐渐开始暴露,根本就忘了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她轻哼一声,侧过脸讽刺道:“君子不议人长短?我虽没读多少书,可也知道真正的君子决不会为了自己的名声去帮助别人掩饰恶行!”
宋乔脸色微红,直着脖子争执:“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帮他掩饰恶行了?”
方宁理直气壮:“你不说不就是掩饰吗?”
宋乔不由得怔了一下,这是哪一门子的道理?他不说人是非也不对了?
方宁眼珠一转,很快又变了一副语气:“宋乔,你看咱们村里就你和我小叔在镇上读书,这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你们做为同乡近邻就应该互相提醒。你说是不是?”
“嗯嗯。”
“……。”
宋柳在旁边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大哥一会儿看看方宁。她突然觉得方宁刚才跟大哥争辩的样子很牛气。平常大哥总是板着脸教训她和二哥,没想到今天反被别人给教训了,而且对方还比他小。她心里一高兴,胃口就好起来了,伸手装起盘中的点心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那什么,你小叔最近交了几个朋友,他有些爱攀比了。”宋乔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开始慢慢地和方宁说起杜朝栋的事情。
“咯嘣。”宋柳咬了一口点心。因为是夏天,甜软的点心容易坏,所以宋家准备的都是酥硬的点心。
“我还听人说,他晚上看闲书,白天睡懒觉……。”
“咯嘣。”
“你们都要开小灶吗?”
“咯——开的,我爹每天晚上都给我哥开小灶,有时候是面有时是汤,我们三个都吃。宋柳终于逮住了机会插话。
宋乔忍不住笑了笑:“我不打算开的,先生该教的都教了。我自己多用功就行了。”
宋柳提高嗓门:“你骗人,你开小灶的。”
方宁也笑了,她抽空和宋柳说了几句她感兴趣的话,接着又和宋乔攀谈。宋乔开始有此拘谨,方宁问一句他答一句,很快地,方宁十分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潮点,一句句把他引导到他最感兴趣的地方,宋乔不知不觉的话便多了起来,自然而流畅的说起了自己的书院生活。
方宁适时表达一句含蓄的赞赏:“你懂的真多。听你一说话,胜过偷听半年书。”
宋乔有些羞赧的笑笑:“哪里哪里,我有时也会教柳柳认字,你有空也可以过来学。”
“好的,我觉得你这样子真像君子的。”方宁笑眯眯的赞道。
“咳咳。”宋乔觉得自己平常不爱听恭维话,可杜方宁的恭维他听起来就是舒服。随即他又想到,平常她见到自己总是恶声恶气的。
于是,下一刻宋乔脑中突然涌起了前些日子的不愉快的记忆,他很小心眼的翻起了旧帐:“我哪里是什么君子,我的脑袋被驴踢了。”
“呵呵。”方宁掩饰的笑笑,并不答话。
宋柳连点心也顾不得吃了,睁大眼睛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偷着拽驴尾巴才被踢的?”
“噗……。”方宁不厚道的笑了。宋乔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宋柳关切地追问:“大哥你踢到哪儿,要不要紧,你要再被踢坏,咱们家就我一个人聪明了可咋办……。”
宋乔含糊的解释了一句:“早没事了。”便推门扎进屋里去了。
又坐了一会儿,方宁便起身告辞,宋柳略有些不舍的把花书包还给方宁,脸上却又做出一副别扭样:“这荷包太大了,不怎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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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宁嗯了一声,宋柳再一次认真地建议道:“你还是让你姐在上面绣棵柳树吧,柳树下蹲着狗。”
“哦,好好。”
方宁刚走到门口,小木头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了。
“方宁,你来找我玩?”小木头一脸欣喜的问道。
“嗯,我正好路过你家。”
“我回来了,咱俩一起玩吧。你等着,我有好东西给你看哦。”小木头从袖筒里拿出一个脏兮兮的荷包,里面装的是一只被称为“小水牛”的硬壳虫和一只金黄的蝉。
方宁做出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夸道:“你这虫真好看。背上还是黑白点的。”小木头得意的挺了挺小胸脯。
“不过,我得回去了。等我闲了再找你玩。”方宁看了看天色说道。小木头一脸的失望。乡下的孩子没那么多讲究,在十岁以前也并无多少男女之别,方宁以前是经常跟这些人一起玩的。现在她整天忙着做生意赚钱斗极品,跟昔日的小伙伴来往愈发少了,这让小木头十分失落。
方宁告别宋家兄妹二人,挎着书包低头往家走去。她边走边消化刚才打探来的情况。她的判断十分准确,杜朝栋果然没有好好读书,而是和那些家境富有的同学比吃比穿,不断的伸手向家里要钱。老杜头和何氏根本不懂这些,一味的惯着他。想到杜朝栋那白净圆满的脸,她都恨不得割下来一块肉,这都是她爹的血汗钱养出来的!
还有这个小叔十分虚荣爱面子,宋乔说,他在学里已经邀请了一位同学来家做客,估摸着这两天就该来了。到时何氏再闹,她就这事通过那个同学宣扬出去,以杜朝栋爱面子的性格肯定会出来干涉。哼哼,杜方宁越想心里越亮堂。
“方宁。”她走着,迎面有人招呼她。抬头一看,只见来人只是串亲刚回的圆宁。
“你回来了?”方宁淡淡地笑着。
圆宁倒十分热情,和她并肩走着,笑着说道:“我先去我姥家,又去我大姨家,我大姨一家都不让我回,可我想着很快就过中秋了,不回来不合适。”
“嗯。”
圆宁说了一会儿,见方宁根本不往她身上看,不禁有些生气,她压着性子伸手捏了捏方宁身上的蓝布裙漫不经心地问道:“大热天的你穿这么厚的衣裳不热吗?”
方宁奇怪的看了看她:“习惯了。”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原来圆宁身上穿了一身轻薄的淡绿色夏布裙,布料和做工都很一般,但在乡下女孩子中也算很起眼的。她的头上还戴了一枝珠花。那眉眼显得很细了。圆宁和冬宁的五官是两个极端,冬宁是大方过头,圆宁则精细得有些小气,窄脸小嘴小鼻子小眼,不过,整天倒挺协调顺眼。所以二伯娘王氏得空就向别人夸自家女儿生得秀气,完全不像农家女孩,倒像是城里的。圆宁方才说她的衣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净等着自己的羡慕和妒忌呢。
“呀,我才看到,你的衣裳真漂亮。肯定是你那有钱的大姨做的。”
圆宁就等着这句话,略一昂头,十分自豪地说道:“就是我大姨做的,本来说多做两身的,可时间来不及了。”
“你要跟我回家吗?”圆宁突然收住脚步,摇摇头:“不了,我去看看娟子和青草她们。”
方宁远远地看到自己院门前停了一辆牛车,她心里一怔,这是谁来了?她一眼看到出来抱麦秸杆的花大婶,便笑着寒暄了一句,很自然地问起了牛车的主人。
“哦,方才,有一个年轻后生,说来找你小叔。我们当家的还给指了路呢。”
“我知道了,大婶,我先回了。”
方宁甜甜一笑,快步往家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何氏在指使杜朝南:“春宁爹,你四弟的同窗来了,你也见了,人家是个体面人,来咱家是给咱脸,咱这席面来办得像样些,你去村西头老赵杂货店买些酒肉回来,肉干点心啥都称些。”
“哦,我就去。”杜朝南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要起身。何氏吩咐完,扭身走了。这是啥意思,不给钱让买东西,买回来算谁的?方宁脑袋一转,想必这是何氏刚琢磨出来的新招,她要不来钱没关系,改要为榨,一点点的榨,老子娘吩咐儿子买东西,你不能不去。不然就是不孝顺。这算盘打得真精。
“奶,你还没给我爹钱哪。”方宁人没进,声先飘进来。
何氏一看方宁这个扫把星回来了,脸色顿时晴转多云,她沉声喝道:“都多大了,整日价满村子游荡,有这功夫能割多少猪草!”
方宁摊摊手:“我家又没猪,割草给谁吃?”
何氏今日没心情跟她耐烦,随口叨咕了几句又要离去。
“钱,奶。”方宁又提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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