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出去玩,不知道回来帮着干活儿。”程明月嘀咕着,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桌子上的人都能听见。
程元西垂眸不语,对大侄女儿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陈大丫给女儿夹菜,“多吃些,乖囡囡和哥哥这两天累着了,吃饱了好好睡一觉,今天就别出去了。”
“娘,我和哥哥不累。”明仪忙道。
程明礼点头附和,“娘,我们不累。”
“不累也不能再乱跑,你们两个小孩子没人跟着娘哪儿能放心。”陈大丫就是不想让程明月继续说风凉话,之前儿女找回来的肉食她可没少吃,怎么着,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不识好歹!
程元西含笑劝道:“两个皮猴子想去就让他们去,在家里吃了没事儿干缠着我们更烦人;让他们出去放风去,只要不走远了就没事儿,我知道他们平常都去些什么地方。”
陈大丫这才没强硬的留他们在家。
明仪和明礼匆匆吃完,跟家里人说一声赶紧跑路。
家里有个程明月挑刺儿,要是哪句话再挑动了娘的敏感点不让他们出去了怎么整。
陈大丫瞧着两个孩子跑的飞快,没好气的对程元西说道:“你看看你惯的,吃完饭就跑;好歹在家里歇会儿啊!外面那么大的太阳,这段时间晒的够黑了;再这么晒下去,我家乖仪仪还能把皮肤养回来吗?”
女孩子家没个好皮肤怎么好嫁人?
“我们还在逃荒呢,等定居下来再把仪仪拘家里学针线女红,慢慢能养回来。”
“希望吧。”陈大丫依旧没给丈夫好脸色看。
实在是这段时间两个孩子野了太多,动不动往外跑;家里丈夫纵容着,虽然经常有拿肉回来给她吃,可她宁愿你不吃肉,也不想孩子在外面真遇到危险。
饭后,对于两个孩子跑出去,程大柱倒是没说什么;罗翠花私底下找了陈大丫说了一嘴,“仪仪是女孩子,别把她的性子惯的太野了。”
“娘,媳妇知道,可是相公不让我管。”陈大丫委屈。
罗翠花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拍了拍胸口,道:“老娘亲自跟他说。”
“谢谢娘。”陈大丫见好就收,赶紧回身干活。
想留孩子在家是一回事,为留孩子在家跟丈夫意见相左又是另一回事,她又不傻。
罗翠花无语盯着她的背影半响,暗道:老三这个媳妇儿算是娶对了,精明的很。
“老三,给老娘过来。”
“娘,怎么了?”程元西满脸疑惑走过去,“瞧您气的,脸都白了,有事儿您尽管说,儿子们给您去办。”
儿子的好言好语,罗翠花心头那股子气倒是好了点儿,只冷哼,“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媳妇都听你的,说是你不让她管孩子?”
程元西不着痕迹的朝媳妇看去,只见陈大丫跟他打眼色,立马明白过来,笑眯眯的说道。“您说这事儿啊!孩子他娘管着也只是在家闲着,让他们出去跑跑;咱们之后的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儿,他们身体好了,又能给家里找些吃的回来,多好啊!”
“他们要是在家,不得缠着您和爹,对不对?”
罗翠花气的脑壳发蒙,过了一会儿倒是清醒了点儿,又被儿子给绕进去了。
“你说的也对,孩子多了吵闹的很。”
“所以呀,您别担心,他们有分寸的;咱们家的孩子从小在山里跑来跑去的,早就习惯了。”程元西扶着她老人家的手,不着痕迹的把人往程大柱身边带,“您和爹都好好的,让孩子们孝敬您。”
到了程大柱跟前,程元西将人扶到他身边坐下,“爹,您看着点儿娘,我看娘的脸色不太好;我还得去找吃的,不能在娘跟前伺候着。”
“去吧去吧。”程大柱笑眯眯应了。
程元西赶紧溜,走之前把妻子也给拉出去了。
程大柱看的好笑不已,回头去瞅老妻还有点发懵的双眼,摇头失笑,“咱们家老三可真孝顺,生怕你出事儿。”
“那是,老娘的儿子哪个不孝顺。”罗翠花自豪了一把,“不是我说,村里族里就找不出比我们家孩子更孝顺的了。”
“是是是,他们这么孝顺,你也好好保重自己,没事儿别去搀和儿子们小家的事儿;他们都是大人了,最小的也二十八岁了,他知道该怎么教育儿女。”
罗翠花品过味儿来,瞪时变了脸色,“嘿,你个老头子什么意思,我让他们拘着点儿仪仪还说错了不成?”
“咱们不是在老家了,在逃荒;逃荒路上哪儿来那么多讲究?只要不是清白大事,其他都是小事。等我们安定下,仪仪也该长大了,到那时再讲究也不迟。”
程大柱胸有成竹的样子,罗翠花说不出旁的话来,他说的也没什么错。
程大柱见她沉默,继续说道:“我倒是觉得仪仪现在的精神气不错,没什么不好的,你觉得呢?”
罗翠花听后,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睑轻抬,视线扫过在潭水边忙活的人;以及不远处采摘野菜的人,他们的精气神都不怎么好,因为饥饿、营养不良导致神情萎靡,身板佝偻。
再想想他们一家的精气神,以及小孙子、小孙女的活泼劲儿,突然就理解了老伴儿的话中之意。
名声没有命重要啊!
“我明白了,不会再跟两个孙女说这样的话;只是,她们的名声还是要顾虑,月月我倒是不担心,仪仪这孩子现在越来越野了。”顾虑的底线会低上一些。
名声没有命重要,可是,命也没有名声重要,不过是在不同的环境下的认知。
若是吃得饱穿得暖,不用逃荒,自然是名声比命重要;如今嘛!现实所逼,他们在逃荒,那就命比名声重要,只有活下去才能谈名声。
程大柱仿若未闻,只道:“仪仪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不要多管她。”
“那怎么行,我们程家的女孩儿要是名声没了,连累的是整个程家的儿孙。”罗翠花皱眉,对他无所谓的态度也有些不满了,“人活一世是为什么活的?是名声、脸面、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