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脸色骤变,“什么?”
“小丫,你要同暗水成亲,我没有意见,你想要一场盛世婚礼,我也能为你做到,”凌若夕深深的吸了口气,絮乱的情绪在这一刻重新恢复平静:“但,你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他已经死了,你该送他去到他应去的地方。”
小丫慌忙摇头,如同守护者般,固执的挡在床前,不愿让凌若夕靠近一步:“不,不行!”
“你这样留着他的尸首,有意义吗?你和他说再多的话,他也不可能听见,他不在了,你看,他的心脏不会跳动,他的体温不再温暖,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凌若夕咯咯的握紧拳头,沉重的话语如一把无情的刀,将小丫塑造出的虚幻梦境残忍的割开。
她脸色煞白,嘴唇不停的颤抖着,漆黑无光的眸子,掀起漫天的悲痛,“夫人,你不要再说了。”
这些事,她难道真的不知吗?可她仅仅只是想多看他几眼,多陪他几天,这么渺小的心愿,也不可以拥有吗?
“暗水他离开时,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明知道此行必死,他为你留下书信,为的,是不愿你因为他伤心难过,小丫,你不该让他失望,你这样做,就算他在九泉之下见到,你以为他会开心吗?”凌若夕幽幽问道,嗓音轻柔。
“那我该怎么办?夫人,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小丫乱了阵脚,好像所有的事都错了,双眼溢满了晶莹的泪珠,她哭得无声,哭得毫不自知:“明明他前几天还和我说话,和我斗嘴,明明前几日,夫人你还说要尽快为我们完婚,可为什么一眨眼,所有的事都不一样了?”
她的疑问没人能够为她解释,凌若夕不忍的闭上嘴,不愿再去刺激她。
“我知道他已经走了,他的眼睛永远不会再睁开,他永远不会再陪我说话,惹我生气,”小丫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住心窝里翻腾不息的悲伤,可眼泪却不听话的不断往下掉着,不论她怎么擦,怎么制止,也无法让它们停止。
充满寒气的房间里,两个女人一个缄默不语,一个低声啜泣,凌若夕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走上前,将小丫柔弱的身躯一把拥入自己的怀中,手掌温柔的轻抚着她略带颤抖的背脊:“他还在,只要你还记得他,他永远都在。”
温柔的耳语,让小丫的情绪彻底崩溃,双手用力拽住凌若夕的衣襟,她哇的一声痛哭起来,从知道噩耗时的惊愕,到绝望,如今纷纷化作这无尽的眼泪,肆意流淌。
哭声从房间里传扬出去,正在大堂忙碌着装点工作的众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们担忧的抬起头,凝视着二楼的方向,有好些姑娘,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世间,独情这个字,最伤人。
一番发泄后,小丫竟在凌若夕的怀中哭到晕厥,煞白的小脸,红肿的眼眶,还有那浓黑的黑眼圈,都让凌若夕冷硬的心房抽疼起来。
她叹了口气弯腰将小丫抱起,扶到隔壁的干净房间,让她在温暖的床榻上沉睡。
“叩叩叩。”一阵极轻的敲门声从屋外传来,正陪着小丫的凌若夕轻挥衣袖,玄力轰地将门轰开。
手捧托盘的姑娘被这声巨响吓得花容失色,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后,凌若夕冷漠的嗓音便传入了她的耳膜:“什么事?”
“夫人,这是厨房做的晚膳,老板这几天几乎没吃过任何东西,我们想着,有您在,或许能够让她吃一点,填饱肚子。”女人略显不安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夫人面前,她总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状的威严,所以,态度不自觉就变得恭敬、谨慎,连说话的声音,都下意识放轻。
“有劳。”凌若夕礼貌的表示着感谢,尔后接过托盘,却在看见里面的食物时,眉头暗自一皱,“你们的厨房在哪儿?”
“在后院。”女人战战兢兢的指了指门口,“我带夫人您去吧。”
“恩。”
跟随着女人来到后院,进入厨房,凌若夕卷起袖口,准备亲手为小丫做些流水性的食物,以她的身体,米饭这类东西不太合适,清淡的小米粥或许更好。
泛着银光的菜刀在她的手中挥舞着浪花,很快,就有蹬蹬蹬的声响从厨房内传出来,小葱、白菜,被切成极其规则的颗粒状倒入沸腾的白米粥中,这大概是凌若夕为数不多的几次下厨,尝了尝味道,她明显十分满意。
看来自己的厨艺还算不赖,至少能够下口。
替她引路的姑娘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身份尊贵的女人,会做饭这种事?
凌若夕给人的印象,似乎与厨房这种地方完全扯不上关系,很难想象,她挥舞着菜刀的样子会是什么。
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由凌若夕送到房内,刚进屋,她就看见已经苏醒的小丫,正双目放空的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醒了?”淡漠的嗓音将小丫扩散的思绪唤了回来。
“夫人,”她苦涩的扬起唇角,“我想,你是对的。”
凌若夕刚把瓷碗放到桌上,就听见她这番话,不禁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我想安葬了暗水,将他火化。”她方才在昏睡中,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日思夜想的男人,他在同她道别,或许,她真的做错了,即使留下他的尸首又有什么意义呢?正如夫人所说的那样,他已经走了,永远不可能回来,但只要她还记得他,他便永存于自己的心底。
小丫态度的转变让凌若夕略感欣慰,她侧身椅座在床沿,动作温柔的用勺子舀着米粥,递到小丫的唇边,一边喂她吃饭,一边道:“好,你能够想明白,我很高兴,相信暗水若是知道,也会替你开心的。”
小丫机械的笑着,麻木的张开嘴,将米粥咽下。
吃过饭后,凌若夕又差人请来了大夫,替小丫诊脉,她这几日颗粒未进,身体虚弱得厉害,需要好好调理。
“大夫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好好休息,婚礼的事,我会替你解决。”凌若夕为她掖了掖被角,柔声安慰道。
“夫人,”小丫忽然间紧紧拽住了她的手指,眸光颤动:“我想尽快将暗水火化。”
这么急?凌若夕微微一怔。
“他喜欢热闹,喜欢人多的地方,而这儿太冷清了,我担心他会难受。”小丫解释道,她不愿意再让暗水在冰窖中沉睡,她想要趁早将他火化。
“好。”凌若夕一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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