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黑了,秦恋的心也一点一点凉了下去,她不时向外张望,仍然没有看到大妈的影子。
大妈长期住在赫连山脚,他们的汉语不是特别好,大部分时间说的都是家乡话,所以她总记不住她的名字。
所以她暗暗下了决心,只要她平安归来,即便是要她念上她的名字千万遍,也一定要记住她的名字。
可是,她真的会回来吗?
秦恋心里堵得慌,这几天发生太多太多不顺心的事,但她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她觉得她的病应该是痊愈了。
这应该算是因祸得福。
所以,大妈应该能回来的吧?
秦恋默默祈祷,即便是要她折寿十年,也希望这里的人都能平安回去。
这句话或许太过圣母,但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绝境的人,是不会懂的。
而且她非常不能理解,那些为了保命而吃掉自己同伴的人,他们不能算作是人,而是野兽。
本是同根生,怎么下得了口呢?
但其实,人类的本性就是极其残忍的,否则又怎么会斗来斗去,有的人,就算连至亲也不放过。
想着想着,秦恋想到了秦辰,打从心眼底唾弃他。
怎么就不懂得知足呢?
秦恋重重地叹了口气,环顾屋子里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昏迷中,屋内异常沉闷,她顿时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就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靠近。
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门忽然开了,秦恋欣喜地看向门外,那稍稍臃肿的身材,果然是大妈回来了。
她吃力地把门给关上,虽然还是有风雪钻入,但就在门关上的那一霎那,看着她满面的笑容,秦恋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暖了。
“大妈,快让我来,你歇着。”秦恋快步迎上,顺手接过大妈手里的柴火,这柴火可够多的,她一时没接住,险些将木柴摔在地上。
大妈笑盈盈地抢过那柴,轻轻松松地将它们放在了火盆旁,然后她用带着浓重地方音的汉话道:“夫人,这些粗重活我们都做习惯了,你别担心。”
秦恋不好意思道:“你一定走了很远吧。”
大妈笑道:“没多远,比起我每天要上的山,差得远咯。”
她因为寒冷而变得通红的脸蛋,就像两个小苹果,可爱极了。
秦恋心情大好,帮忙拣柴的同时,又问:“大妈,认识你这么久,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大妈自嘲道:“我们这些乡下人有什么名字,就是小的时候我爷爷叫我依莲玛。”
秦恋接话道:“真好听。”
依莲玛……依莲玛……
秦恋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希望自己能记住她的名字。
因为严格来说,她是他们这么多人的救命恩人。
足够的柴火,让他们度过了暴风雪的侵袭,等到如同灾难一般的暴风雪过去,昏迷的三个人,秦念清最先醒来。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秦恋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秦恋。
这让秦恋感到很欣慰,至少她的付出得到了收获,所以有时候,当圣母还是有当圣母的好。
秦念清说,当年南岳被吞并时,秦辰就逃了,他回到西陵召集了残留的一些西陵子民,在离赫连山不远的地方建立了一个叫做桃花源的村落。
表面上,这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小村庄,秦辰却用南宫墨给他的财宝,暗地里招贤纳士,为的就是给南宫墨致命一击。
后来他无意中发现南宫墨神智不清地在护城河游荡,便把他带回了桃花源,发现南宫墨忘了一些人或事,他便给他施了情蛊。
只要南宫墨一旦动情,他就会以掩耳不及之速忘记许多事,甚至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用针刺风池穴的方法,改变了南宫墨的容貌,同时也变了一个秦恋给南宫墨。
正当秦辰以为自己大功告成的时候,南宫墨却突然始终了。
而知道南宫墨变脸的,就只有秦辰以及秦念清。
所以她被指派出来寻找南宫墨,发现南宫墨在南家堡开赌场,她就潜伏在赌场里做小厮,但在南家堡她没机会动手,便刺激南宫墨体内的蛊毒,让他神智不清。
秦念清的打算是想让秦恋带着南宫墨外出就医,再伺机动手,可恋墨那个小鬼太难缠了,她几次都被他搅局。
于是她就让南宫墨的病症更加严重。
从而让秦恋远走开启南岳宝藏。
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正好秦辰也觊觎南岳宝藏已久,所以秦念清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秦辰,秦辰允了她,并助她控制了神焰。
再后来的事,秦恋也知道了。
只是秦念清不知道,秦辰居然用她的身体来养蛊王。
经历这场生死,她看清了到底谁才是能够依赖的人,所以她决心把知道的一切告诉秦恋。
不过,秦恋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毫无保留地相信她。
毕竟,她们曾是仇人。
“你好好歇着,我看我们还是折回,待大家身体都养好了,再去寻宝藏。”秦恋认真道。
防备秦念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想拖着几个病号上路,这样只会让寻宝之路,难上百倍。
秦念清没有反驳,低头看着自己瘦如枯槁的手,哭了。
秦恋找不到话来安慰她,也害怕她向自己问起南宫夜,那样秦念清会崩溃的,像她这样爱美的女人,怎么敢去想象心爱的男人看见自己这个模样的情景。
秦恋慢慢起身,去查看南宫墨的情况,他的脉象平稳,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不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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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神焰虽然是醒来了,却傻傻愣愣地看着秦念清,不发一言。
情况堪忧,她撇了撇嘴,越发的想念恋墨,如果他在,她一定可以轻松一些。
至少有个依靠不是。
但她怎么可能让她继续来这里受苦呢。
秦恋坐在火堆旁,叹了又叹。
依莲大妈瞧见她这样,又柔声安慰:“夫人别担心,当年你夜半出走,都能有命活到现在,说明你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一定能平安回去的。”
秦恋死死咬着唇,朝她点了点头,可外边的天气却不让她如意。
先前才刚微亮的天空,又暗了下来,她紧紧盯着窗外,只觉有人往她头上泼了冷水,从头凉到脚,从皮肤凉到了心里。
看出秦恋的焦虑,依莲大妈又道:“夫人,现在是真的要天黑了。”
秦恋猛的回头,急急求证:“大妈你确定吗?”
依莲大妈道:“当然,我在这生活多年了,再熟悉这里的天气不过。”
闻讯,秦恋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她又提起精神去帮神焰诊治,银针在他其他各大穴位都又扎了扎,他的眼眸终于恢复了明亮。
没过多久,他能说话了,“她死了吗?”
秦恋没想到,神焰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他指的‘她’肯定是秦念清。
不过没等秦恋回答,他自己就看到了现实,秦念清没死。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同时让袖里的匕首滑了出来。
秦恋感到了隐隐的杀气,她连忙出手制止他前行,“神焰你别这样,她知错了,而且你现在杀了她,你体内的蛊毒就无法全部清除。”
秦恋道出实情,是想挽救秦念清一命,殊不知,这句话却绝了秦念清对世人的友好之心。
但这都是后话了。
神焰没有迟疑,步步向前,冰冷道:“你别管,今天即便是我死了,我也要杀了她。”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你不会懂的。”神焰怪笑。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秦恋只希望自己的胡搅蛮缠能消磨他对秦念清的恨意。
虽然她真的很费解,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恨秦念清。
她死死拖住神焰的手,虽然他还十分虚弱,却还是感到了他满腔的愤怒,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好似一肚子的气没处撒,他亦找不到发泄口,惟有去除掉那个让他愤怒的根源。
于是秦恋大胆猜测,“你杀了她,梨花也不会复活,好歹看在她顶着梨花的脸,陪了你这些时日。”
“她骗了我!”秦恋完全没想到,神焰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似乎这屋子被哭神笼罩,在这屋里的人没一个不流泪的。
秦恋知道,这么急着去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等到他平静下来,才问:“她骗了你什么,能让你如此悲伤。”
神焰死死咬着唇,不发一言。
秦恋又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别这么憋着,对你身子不好。”
神焰又抱头痛哭,好半晌才沙哑着嗓音道:“她骗我梨花还活着,说她可以让我晚上见到她,可是她都是骗我的,一直以来都是她!都是她!”
秦恋恍悟,想起自己先前说秦念清怀孕的事,所以他才会如此介怀吧。
可是秦念清本就没怀孕,但他与她欢好又是事实。
可能是觉得对不起梨花吧,他才会如此痛苦。
但又有什么呢,梨花早已逝去,只有看到他真正的快乐,梨花在天之灵才能放下心啊。
“你让我杀了她!杀了她肚子里的孽种!”
秦恋再一次拖住了他高抬着的手,解释道:“她没有怀孕,你想想,她以身饲蛊王,怎么可能有孩子啊。”
没想到她还真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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