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墨的记性越来越差了,他甚至记不起来秦恋的名字,只皇后皇后的叫她。
后来,他老是问她,你是哪个宫的,是把她当成宫女了,但还是会每天按时往她的宫里跑。
来了以后什么都不说,就坐在门槛上望着蓝天。
有时候会问秦恋,你们宫里的娘娘呢。
秦恋回答,这宫里没有娘娘。
然后他会失望地离去,大概过了半个月,初春到来,春光明媚,就再也没看到南宫墨过来。
秦恋这才想起,那一次她装死离开时,是冬季。
也许南宫墨还零星地记得点什么,但过去的她生命终结的时候,南宫墨就彻底忘记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没有了寄托,就不会再来了。
秦恋坐在南宫墨望天的那个位置,轻轻地叹了一声,没由来的,一抹失落涌上心头。
这一次离开,她倒有些不舍。
可能是心中有愧吧。
明天就是离开的日子,白冷要和他们一起走,恋墨说见到的熟人就是他,秦恋不知道恋墨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厨子,但他似乎对白冷格外的信任。
秦恋表面上没有质疑恋墨的认知,但背地里还是去找过白冷,然后才发现,他居然是莫子言。
他带着的人皮面具是恋墨去赫连山之前送给他的,并让他好好保护秦恋,但他失职了。
寻了许久,他才以白冷的身份混入了北炎的上流社会,进而勾搭上南宫墨,才得以接近秦恋。
当时他就和秦恋诉苦自己是多么不容易,他说得那一个苦大仇深,差点把秦恋给蒙蔽了。
但他是做什么的啊,秦恋可没忘记,他可是说书先生,所以,他的话又怎可尽信。
而无论他是怎么来的,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明天她可以毫无障碍地离去,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不过让秦恋没想到的是,南宫墨突然又来了,大半夜,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望着朦胧的月亮叹息。
秦恋起来小解,差点没被吓死,还以为是什么冷宫鬼魂,但看清地上孤伶伶的影子,她瞬间又平静了下来。
他发现了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秦恋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一想到今天是他们共处的最后一天,心一软,也就走了过去。
反正他无非就是问问她是哪个宫的,这宫里的娘娘去哪儿了,没什么大碍。
秦恋在他身旁坐下,单手托腮,也看着月亮。
南宫墨沉默了片刻,冷不丁道:“你真是个长情的人。”
他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让秦恋很莫名,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紧接着南宫墨又埋首道:“朕已经不记得皇后的样子了,但你还一直守在这宫里,朕很是感动,感动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很无情。”
他自嘲的语气,让秦恋心头一滞,有那么一瞬,她差点没克制住自己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干干道:“如果皇上觉得过意不去,可以放我出宫啊。”
她也是玩笑一说。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朕今夜来,正有这个意思,皇后人已不在,没必要让个大活人在此死守,浪费人生。”
他亲口答应让她走,这和她自己走,是两个概念。
秦恋心一痛,难过得想掉泪。
忘记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不清楚,但被别人忘记,真的很让人难受。
好歹相识相知相爱一场,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会时不时地想起,可他却把她彻底忘记了,把她当作是局外人,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秦恋掩面,脸上分明是干的,但她觉得自己哭了,而且还泪如雨下。
“你很难过?”他征询似的问。
“是喜极而泣。”秦恋轻笑。
“那就好,朕知,你是皇后的心腹,你也舍不得她,若朕一直强留你,就太过自私了,相信皇后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朕的。”南宫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说得头头是道,却十分刺耳,让秦恋更加难受了。
她早已下定决心要走了,应该要和上次一样,心里不要那么多牵挂。
可为什么要有难以割舍的感觉?
她不能再和他相处下去。
秦恋猛的起身,头也不回地往殿内走去,不论南宫墨怎么喊,她的背影依然决绝。
而他终究没有跟进来。
他有什么必要跟进来,在他心里,秦恋早已死了。
要放她走,便是代表着他已放下了吧,既然他不再留恋,那她又何必执着。
秦恋一夜无眠,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发呆,大清早恋墨就来了,拎着一个橙色的小包袱,一身打扮是神焰的缩小版,黑色的小披风绣了些金丝绣纹,看起来挺上档次的。
但秦恋想说,他们是去归隐,又不是去选美,万一路上被贼人盯上,可就亏大了。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这一次,她的离开,是诀别所有人的离开,恋墨从小除了把南宫墨当作是偶像,对神焰也是。
南宫墨是遥不可及的,神焰是近在咫尺的,有时候别人也会把他俩看作是父子。
但他和南宫墨联合演出这场戏后,她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因为她已经打从心底要和他形同陌路了。
而她也不需要他的理解和愧疚,因为他永远都无法体会,当时她以为自己被背叛了的心情,那种想死的心情。
“墨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不愉快的回忆涌上,她立即转移话题,是不想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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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言说晚上来接我们。”恋墨转了转身子,兴奋道:“娘,你看我这衣裳可好看?是神焰叔叔送我的。”
这小子长这么大,秦恋还是第一次听他叫神焰叔叔,所以他一定是无事献殷勤。
知子莫若母,秦恋撇开头道:“如果你想带别人走,那我就自己走。”她连名字都不想提的人,她怎么可能与他朝夕相处。
恋墨抱着秦恋的手摇晃,撒娇:“娘啊娘,你就让他和我们一起走吧!”
秦恋剥开恋墨的手,“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但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说罢,她旋身入屋,重重地摔上门,以示她的不悦。
恋墨没敢跟进去,一拉披风上的绳,把披风放在手肘上,垂头丧气地出了宫门。
有时候他在想,如果他不是她的亲儿子,恐怕也不会带着他走吧。
越想,恋墨越难受,当初张福说好歹透露点风声给她娘亲知道,那神焰偏偏不让,现下可好了,她娘都快被他们逼成六亲不认的人了。
秦恋探头出窗外,看着恋墨失落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之所以对他避而不见,是害怕他会让自己心软,就在这要走的节骨眼,她可不能让自己出差错。
神焰是绝不能相信的人了,万一他是来捣乱,不让自己离开南宫墨的呢?
很显然,他在北炎生活久了,早已变成这里的人了吧?所以才会与南宫墨合谋,竟然连个蚊子腿也不让她知道。
他们这一次真的实在是太过份了。
重重地叹了一声,秦恋把窗户关上,又坐在床上胡思乱想。
她开始细细打算起来,她这么久没外出了,要如何与人相处,是一大难题。
被关在皇宫里的她,与社会脱节了,即便是前些日子她能外出,但接触的也都是些身份显赫的人,这对于她今后在江湖上生存一点帮助都没有。
虽说她是去归隐,但免不了与人接触,她该如何是好?
所以,她会选择和莫子言一同离宫,是有理由的,好歹她也能从他这江湖百晓生嘴里获知什么吧。
等到她熟门熟路了,再一脚踹了他也不迟。
似乎……她的病越来越重了,连和人相处都感到困难了。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怎么样,恋墨还小,身边没有一个可信的人,她不放心。
归隐,是她治疗抑郁症最好法子,如果实在熬不下去,到时恋墨也长大了,能自食其力了,她也好放心地走。
……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死,等回过神来时,她才惊觉自己的病似乎又犯了。
这让她想起了现代那些得抑郁症退隐或者死亡的明星,死亡的,便不复存在,活着的,即便是对外宣称自己好了,却没有再接任何的工作,时不时地在媒体面前露面,做做广告什么的,主业已不再继续,作品越来越少……
秦恋想,如果她是明星,要她以这样的状态混娱乐圈,不如退隐。
所以,她很快想到了赵忆双写的玉灵峰,她很想去看看那个让她恋恋不忘的小筑,到底是什么样的,她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少奶奶不当,回山林里?
许许多多的问题充斥着秦恋的脑子,她忽然觉得头很痛,双手死死地抱着头,想以此减轻痛苦,却发觉根本无用。
她惟有歪斜着身子,让头抵着冰冷的墙壁,低低呻。吟。
没由来的头疼,让她停止了思考。不到一会儿,她终于缓和过来,有那么一瞬殷切地希望,自己也能忘记一切就好了。
可是她觉得她做不到,因为过去固然有不美好,但她却不想把那些美好忘掉。
这可能有些自虐的倾向,但如果她的记忆里没有南宫墨,那她对这个世界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秦恋迎来了天黑,也迎来了一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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