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不知道给大房的郑姨娘做干女儿是福是祸,第二天荣妈妈叫了她去,世子夫人又问她是否愿意,她就委婉拖后了两天再答复。
自此后,东瑗情绪不太好。
蔷薇敏|感觉得,世子夫人给她的,并不是好事。她没有九小姐对府里的事情通透,很多事她不知道,小姐却知道。看着小姐低落的情绪,蔷薇明白东瑗对这件事不是十分乐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蔷薇心中已有了决定:她不能答应世子夫人。
再过一个月,她就要陪嫁到盛家,比起世子夫人,九小姐才是她永久的主子,她不能为了世子夫人得罪了九小姐。
九小姐不跟她说,也许是这件事很隐晦、不能启齿。
蔷薇默默想着,过了几日世子夫人再叫了她去,她就噗通给世子夫人跪下磕头:“夫人,蔷薇只是府里的奴才,命浅福薄,承受不起这样的恩惠。蔷薇只想尽心尽力服侍九小姐,不能给郑姨娘做女儿,求夫人收回成命!”
世子夫人微愣,须臾才呵呵笑起来:“快起来,快起来!”
荣妈妈和花忍就搀扶起蔷薇。
蔷薇以为世子夫人还要劝她,她都想好了说辞:她还有两个妹妹,算命的说她的四妹、五妹都比她有福,且她四妹妹长得可爱机灵,让世子夫人选她的妹妹给郑姨娘做女儿。
没想到,世子夫人笑眯眯道:“既你不情愿,也就算了。原本郑姨娘看着你好,有几分三小姐的模样,想留你在身边服侍的,又怕你从九小姐屋里到她屋里委屈,就想认你做干女儿。你心里只认九小姐,这是你和九小姐的缘分,以后要更加尽心尽力服侍九小姐!”
喜得蔷薇连连给世子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心中却想:什么郑姨娘觉得她像三小姐,不过是借口。她是老夫人赏九小姐的,连世子夫人都无权做她的主,郑姨娘哪里敢看上她,还要了她去?
回到拾翠馆,蔷薇就把她拒绝世子夫人的话,告诉了东瑗。
东瑗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夫人换了人选,把蔷薇留在她身边做管事丫鬟。东瑗忍不住弯起眼角笑:“蔷薇,你这个傻丫头,做了郑姨娘的女儿,就是薛府的小姐了,你倒是诚心推了,多不识好歹?”
言语里很高兴,并无刻薄之意。
蔷薇听得出来,就嘻嘻笑:“我福薄,没有做小姐的命。再说,我是个笨的,在老夫人屋里,只认得老夫人;在小姐屋里,只认得小姐,旁的东西再好,蔷薇也不眼馋。”
说的东瑗心中暖流阵阵。
还有二十多天便要出阁,东瑗很想知道,薛府到底会选谁做她陪嫁的滕妾。
不是蔷薇,总有别人。
欢愉又被这种无奈的情绪替代,东瑗有些闷。
蔷薇推辞了世子夫人的第二日,东瑗就听说老夫人认了屋里的宝巾做孙女,同家里的庶出小姐一样。
宝巾是老夫人最喜欢的婢女,她是个孤女,小时候爹娘都在薛府当差,后她爹身子骨不好,她三岁她爹就亡故了。她娘是个胆小怕事的,在府里做事小心谨慎,独自抚养着宝巾。宝巾七岁的那年冬季,她娘亲也病逝了。
后来她就一直在老夫人屋里,从粗使丫鬟做到一等丫鬟。
东瑗知道老夫人最喜欢宝巾。
比起老夫人屋里的其他一等丫鬟,宝巾沉稳、寡言,做事尽心,嘴巴很紧,瞧着有些木讷,谁讨好她她都不受,眼里真正只有老夫人。她行事虽然不知道变通,得罪了些人,可老夫人抬举她,倒也无人敢欺压她。
宝巾,大约就是东瑗滕嫁之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东瑗眼眸微黯。虽知道老夫人是为了她好,虽知道宝巾嫁过去是为了她诞下盛家子嗣,为她在盛家固宠。可是她的心,就是难受。
哪怕不是她自己做主的,妾室却是她自己带过去的,她自己把自己推入了一妻多妾的境地。
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几句话,就轻松把蔷薇换下来,她应该很知足。可是心不由自主的揪起来。
蔷薇看得出东瑗听到宝巾做了老夫人孙女时的不开心。她不明白东瑗为何不开心,但是她隐约猜到,宝巾做孙女,和她做干女儿,都是为了同一件事,一件让九小姐不开心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
蔷薇隐隐不安起来。
三四月间,春光明艳,薛府幽香袭人,各色鲜花怒放争艳,为春日添了喧阗。四月初一这日,盛昌侯夫人带着二儿媳妇葛氏来给薛老夫人请安。
东瑗是待嫁之身,原本就不应该见客。来客又是她未来婆家的人,更应该避嫌,家里的姑娘们都去坐了,只有东瑗依旧在拾翠馆做针线。
盛夫人在薛府吃了午饭,而后陪老夫人说话,直到申正一刻才回去。
东瑗让蔷薇去打听盛夫人来做什么。
“给侯爷送生辰礼。”蔷薇回来跟东瑗道,“盛家和咱们家原先不怎么往来,盛家不知三月十九是侯爷寿诞,直到那日在涌莲寺遇到才晓得。盛夫人回来就准备了礼物,今日才准备齐全,亲自送了来。”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东瑗没有多想。
蔷薇接着又道:“世子夫人把盛家二奶奶请去后花园逛了逛,单独留盛夫人和晚儿小姐在老夫人跟前说话,说了一个多时辰,晚儿小姐出来时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老夫人和盛夫人脸色如常,倒看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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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瑗听了这话,手里的针才微微一顿。
盛夫人的来访,难道还牵扯薛江晚?
对这个远房亲戚,东瑗没有好感。正月里知道东瑗被赐婚,嫁给盛修颐为继室,十一妹被封淑妃,她居然挑拨东瑗和十一妹的感情,想让东瑗去争取进宫这个机会。
薛江晚大约觉得:东瑗长得如此秾艳,定会想进宫去博一番前程;她估计也打听了东瑗在老夫人跟前行走,才摆脱杨氏的迫害。那么,薛江晚一定以为东瑗巴结老夫人,是为了那个进宫的机会!
所以她才敢初来乍道就挑拨离间。倘若成功了,东瑗会视她为知己,以后处处照拂她。有一个淑妃娘娘的照拂,她的前程会锦绣辉煌。单单这一点,值得她孤注一掷。
有胆有谋的女子,可心地太坏,妄图踩着别人谋取利益,令人憎恶与不齿。
若东瑗不是有了后世对皇宫的认知,大约会很心动吧?再被薛江晚一挑拨,可能真的会去争取。
那薛东姝和东瑗姊妹之间,就是一场血战。战败的那个人,注定悲惨。万一不幸,两败俱伤,薛家也许一下子便损失了两位孙女。
从那时起,东瑗心里就不喜薛江晚,虽然她孤身一人在薛家,很可怜。
那次的事情,被老夫人敲打一顿后,薛江晚安分不少,再也没有弄出什么花样来,在薛府平静过了这些日子。
东瑗看来,薛江晚并不是灰心丧气,而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像她这样的人,没有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因为她一旦罢休,她的未来就看不到希冀。
她的目的,就是谋个好姻缘。
这是她客居薛府唯一的目的吧?
难道她搭上了盛家的关系?
这件事在东瑗心中留下浅浅印痕,随着薛老夫人对薛江晚态度的平常,东瑗也渐渐不放在心上。
四月十五,离她出阁还有五日。这日吃过晚饭,老夫人专门留了她说话。
薛老侯爷也坐在炕几上,笑眯眯望着东瑗。
詹妈妈就拿了个精致的礼单给老夫人,老夫人看了看,又递给东瑗,笑道:“瑗姐儿,这是祖母给你备的妆奁,过几日就要抬到盛家去,你先看看,还想要些什么,祖母再给你添置。”
东瑗脸微红,有些尴尬。
迎着老夫人慈爱目光,东瑗把单子过来瞧。
看了半晌,她抬眸望着老夫人,满眸惊讶,斜长眸子里就有了水光:“祖母,这也太多了,家里还有好几个妹妹未出阁……”
不说首饰丝帛、箱笼家具,只说黄金白银、田产铺子、房舍陪房,就太奢侈了。
老夫人给了她良田六千亩、白银五千两、五间在京城最繁华的东大街铺子、八房陪房人家,十六个陪嫁丫鬟,衣裳首饰分类繁华,难计其数。
“瑗姐儿,有些东西不是公中的,是你祖母的陪嫁。”老侯爷笑道,“你祖母的陪嫁,不管是给你还是留给家里旁人,都是随你祖母的意思。你是郡主,八十八抬嫁妆,不算铺张。”
东瑗知道这是祖父祖母和大伯大伯母等人商量好的,她再推辞,显得很虚伪。
况且嫁到婆家,陪嫁越多,底气也足,祖母的良苦用心,她岂能不知?
东瑗起身给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忙拉起她,笑呵呵把她搂在怀里:“祖母又不能带到棺材里去。不给你,也是给留给他们糟蹋了!”
然后敛了笑意,对东瑗道,“瑗姐儿,还有一事,你陪嫁的滕妾,祖母定了晚儿,她会随你陪嫁的妆奁一起,四月十九日去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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