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来问安。内官介绍说,这是皇太子的次子,二世子答剌麻八剌。
“朕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总生病的孩子。身体怎样了?”忽必烈怜爱地抚摸他的头,“来,陪爷爷一起吧!”合汗将答剌麻八剌的手紧紧挟在胳膊里,带他一同回殿。
这些秦贞与阔阔真都看在眼里,看来忽必烈对真金的怨恨没那么重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铁穆耳虽登上山顶,想下去却没那么容易。假山上留有积雪,王子们一阵攀爬,有些融了,湿漉漉很滑脚。甘麻剌走前面,他踩实了再让铁穆耳跟着来。铁穆耳不干,众人面前他怎能被兄长牵着?另辟蹊径,不走甘麻剌探的路,走另一侧。山下众人劝他莫乱来,越劝他越不听。
假山另一侧没人攀爬过,又有雪盖着,哪一块石头是实的,哪一块有松动,根本不知。铁穆耳自己试着踩,怎料偏踏着块会动的,铁穆耳心慌一下,双手抓住岩壁,上边却有雪,抓不牢。少年一声惊叫,摔了下去。
众人惊呼,忽必烈也吓住了,疾喊救人。
大家奔到山下,心却放下了,少年没摔着,有人即时赶到接住了他。铁穆耳真被吓住,扑入母亲怀中。
“多亏有你才保住皇孙!你叫什么名字?朕要赏你。”忽必烈感激道。
“微臣名完泽,保护皇孙乃微臣分内之事,不敢领赏。”
“你叫完泽?朕记得真金身边有个詹事,当年还是朕送过去的。”
“正是微臣!”完泽向忽必烈行大礼。
“现任何职?”
“微臣仍为宫师府右詹事。”
忽必烈更起感慨,“这么多年,皇太子已不在了,你还留着保护皇太子的家人。你是忠臣!你是忠臣!”念到“忠臣”二字,忽必烈尤其沉重。“朕要重赏!朕会记住你的!”
众人回到大殿,南必姗姗来迟,这才出现殿中。一眼见到合汗牵着真金儿子的手,皇后顿时垮下脸。“诸位都拜见过了吗?”南必问道。
玉昔帖木儿回话:“诸王都已拜见过合汗,娘娘来迟,错过了。”
居然不等她?但也不可能让诸王向她再拜见一次。南必“哼”了声,坐在忽必烈身旁。合汗的另一侧坐着答剌麻八剌,南必看着不顺眼,目光刻意回避。
“你们母子五人过得还好吗?”忽必烈突然问。
阔阔真和秦贞受宠若惊,年年正旦团聚,合汗都不与她们说话,今年突然有话了。阔阔真立刻回了话,他们过得不错,孩子们都很活泼开朗。
忽必烈点头,对她们又没话了。但对答剌麻八剌非常热情,听说他好文,便问他读过哪些书。总是笑眯眯,直称答剌麻八剌像他父亲。
联想到忽必烈从前对真金的宠爱,在旁人眼中,这些都是极不寻常的信号。秦贞观察周围人的反应,特别注意南必、桑哥等人。对深居简出多年的她们来说,忽必烈突然降临的恩宠无疑会将她们推向风口浪尖处。
刚结束宴会,秦贞和阔阔真便带上孩子匆匆离开。她们势单力薄,太过瞩目百害无利。
“二位留步。”行至宫门处,忽然有人喊,是个女人。
秦贞听见女人声音,警觉异常。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人找上他们,是找麻烦的,还是看他们要得势了,而来结识的?
回头瞧见是个陌生女人,但一身宗室后妃打扮,身份应当显贵。下人提示她与阔阔真,这个人是忽推大妃。
虽然这位忽推大妃眼生,但她却鼎鼎大名,她是三皇子忙哥剌的遗孀,两个儿子现已封王,于是人们称她为“大妃”。特别是秦贞,对这个女人更加印象深刻,那年她至京兆府,这个女人串通阿合马意图陷害皇太子,是个极有野心的女人。不过忽必烈与她有旧怨,因此她从不来大都,今年居然来了,到是件奇事。
“大妃真是稀客,怎有空来大都?”阔阔真也知这个女人出现必然有异。
秦贞命完泽先送三个孩子回宫师府。
忽推始终面露冷笑,请她二人到她车上详谈。
上了车,忽推开门见山:“宫里人多口杂,我也不便与二位久处长谈,直说了吧!你们应已知道,我的小儿子秦王按擅不花的王位被撤了。”
忽推的两个儿子,阿难答和按擅不花,在他们父亲死后,忽必烈特准他们袭封王位,王府具设在京兆府,享同一块封地。由于孩子还小,军政大权全入忽推手中,她又是个善于经营的人,这些年过去了,二王的实力已经不小。或许正因如此,在桑哥的建议下,忽必烈突然撤消按擅不花的王位。
“我儿子犯错了吗?凭什么撤消王位?就凭他桑哥一张嘴?”忽推激动道,“这是阴谋!桑哥只是站在前边的人,背后是南必!南必皇后为了给她儿子扫清障碍,开始动手了!她暂时动不了北安王,于是先除诸皇孙。我的儿子有王位有封地,对她威胁大,所以先除我的儿子。按擅不花之后,恐怕就是阿难答,我还能坐在京兆府吗?”
“可是大妃,我不得不说,以你与合汗的关系,申诉反会弄巧成拙。”阔阔真道。
忽推冷笑,“合汗年岁大了,老犯糊涂,哪能指望他。我来大都是为寻访‘旧友’,诸王难得聚在一处,与他们谈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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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是为找盟友而来。她对她们说这些,是想拉拢她们。秦贞和阔阔真都已明白了。
忽推又说道:“南必先除威胁大的,但威胁小的同样不会放过。不要以为你们的儿子没王位没封地就安全了,皇太子的名分还在那挂着,况且今日,合汗似乎又关心起你们,没见着南必的脸色吗?”
“皇后一向视我们为眼中钉。我们当然知道危险。”秦贞说。
“既然我们都是受南必这个奸后迫害的人,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忽推建议,“汉人那边你们一向亲近,蒙古宗王自有我去游说,结合我们两边的力量,就不信斗不垮南必!”
秦贞未作答复,阔阔真也不作答。
忽推急道:“别犹豫了,假如南必的儿子即位,我们还有活路吗?”
秦贞似下了决心,“大妃说得对,南必皇后必须除掉!大妃放心,我们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大妃的建议我与姐姐会同谋臣商议,定要想出个策略。”
“希望二位能早作答复。”忽推也不与她们久谈,送她们出车。
赶回宫师府的路上,阔阔真问:“妹妹以为如何?”
秦贞早有决断,回答道:“与虎谋皮。”
“妹妹怎这样看?我认为到是可行,南必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先除南必再说。”
“姐姐难道不怕除掉南必后,忽推反过来咬我们吗?”
阔阔真默然,她有考虑过,但还是觉得眼下最要紧的是南必,忽推虽不可信,可借她的力量除掉南必大有希望。
秦贞说道:“忽推的目的与南必是一样的,都是为使自己的儿子登上大位,因此,无论她们哪一方都不会放过皇太子的儿子。我们与不与忽推合作都只有被吃掉的命运。姐姐,自强才是唯一出路。”
阔阔真当然明白,她们的活路只有一条,与南必、忽推的路是一样的,就是使自己的儿子成为新合汗。
……
自正旦节之后,忽必烈对宫师府母子的态度一反常态,常召三个世子入宫。一时间,冷清的宫师府又热闹起来,有旧臣回来探望,也有想要新附的人。秦贞和阔阔真依然尽量保持低调,欢迎他们,但并不表现特别热情。至于常常进宫的三个孩子,她们则千叮万嘱,在宫里事事小心。
三位世子在宫里住的是真金的旧宫,那里本是他们父亲住过的地方,他们入住顺理成章,但在旁人眼中却成了种象征。真金是皇太子,他们住进去,是否意味着他们中有人要继承真金呢?加之又有大臣重提立储,忽必烈没从前那么反感了,宫里已经传开,甚至谣传立储就在近日。
不管宫里怎么闹,三个少年完全不受影响,忽必烈召见他们,他们便为忽必烈解闷,陪忽必烈玩耍。未有召见时,他们便在宫里自己玩。三人喜好各有不同。甘麻剌老去怯薜所,与怯薜们练武讨教。答剌麻八剌则呆在殿内习文读书。铁穆耳漫无目的,满皇宫乱窜。一次他闯入宫女洗浴的地方,引得众宫女恐慌,被内侍抓住,见是三世子,只得将他放了。忽必烈知道此事,直叹甘麻剌和答剌麻八剌各有所长,唯此子无一长处,颇感失望。
或许经此教训,铁穆耳竟安静下来,哪儿也不去了,居然看起了书。
铁穆耳居然会看书,而且看得极专心,几个时辰都不出门。他两个哥哥诧异之余,怕他出了毛病。甘麻剌进屋查看情况,怎料他进去便不出来,也似着魔,与铁穆耳并排读书,还不时相互讨论,发出笑声。答剌麻八剌看着诡异,也进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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