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玉也并不准确, 因为那块晶莹剔透的玉上,纵横着金灿灿的金线,一条一条, 疏密错综。
只有鸡蛋那么大,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虞年年看着眼熟, 将它躺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慕容澹指尖扣在桌面上,“这是你当初送给我的。”他顿了顿,也想起当初自己做的混账事儿,“我用了很多方法,都没法将它修补成原样,只能用这个法子,将它们重新填补在一起。”
这是他亲生,一点一点补的,原本就想给她了, 可是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再将这件东西交到她手中。
怕她生气, 怕她想起过往的事情难受。
虞年年指尖轻轻拂过那玉, 上面的镶金并不是平整光滑的, 反倒有些顿顿的棱角,这样显得更别致些, 没有旁的金镶玉那么俗气。
“挺好看的,现在已经是锦上添花了。”她笑着, 又将玉递过去了。
慕容澹又重新将玉放在她的掌心,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神色,“我想说, 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真真正正摈弃前嫌。”
“既然玉碎后, 用金镶嵌都能做到锦上添花,那你和我呢?”
虞年年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指尖骤然收紧,“其实,我们两个,不都已经前尘尽忘了吗?你扔下我走一次,我扔下你走一次,平了……”
“我现在是感激你的,你能在虞太尉要将我抢走的时候,站出来说话,并且还为了我的名声考虑;你也第一时间飞身,替我挡刀;还有现在也尊重我的想法了,尊重我的去留。除了你半夜跑到我房间,让我很生气。
殿下现在变得很好。没有在太尉府时候的没心没肺,也没有在凉州王府时候的疯狂。”虞年年真诚道,语气也不似作伪。
这也就是委婉拒绝的意思。
她偏过头,不看慕容澹受伤的脸。
已经五月多了,窗大开着,窜进来些湿濡的风,外面的树已经绿了。
“是……”
“只有感激吗?”
“或者有别的感情,但那肯定不是爱情。”虞年年迟疑了一会儿,她也说不清楚,除却感激的感情是什么。
说到底,她没真正对哪个男子有过爱情,想要成婚的对象,都是适合一起生活的。
慕容澹也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我并不求你爱我。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和我成婚,生活在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们彼此了解,而且比起旁的那些男人,我对你更真诚……
我能保护你,谁都不敢欺负你,没有人比我更能保护你了。”
“还有……”说到此处,他咬了咬下唇,“还有我生的好看,将来孩子一定也好看。”
他原本说得一本正经,好好分析利害,突然扯到未来孩子身上了。
虞年年听得脸一烫,赶紧用手背贴着降热。
“我……”她未出口的话,被慕容澹阻了回去。
“你先不要着急拒绝我,我马上就要走了,等我回来,再给我一个答复好不好?将我当成一个可以分析的,适不适合成婚的对象,来给我这个答复。”
“衙邸的印还没做好,我后日就走,恐怕要委屈你再忍忍了,等我回来之后,你若是还拒绝我,咱们就去和离。”
“最后一次,别着急拒绝我。”
慕容澹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虞年年。
虞年年心软,受不住,只能点头同意了。
慕容澹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高兴的像个孩子,“那你等我回来。”
虞年年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点头,“我明日收拾东西回家。”
“为什么回家,是这儿住的不好吗?”慕容澹紧张问她。
“不是,是叨扰太久了,本来是照顾你的,但现在白吃白喝这么久,反倒是你亏了。如今你马上离开长安了,我也不用照顾你了,就该走了。”
“等我回来再走吧,如今乌孙未平,之前来衙邸刺杀我的,也是乌孙人。我担心他们知道你和我有关系,又将矛头指向你。我在阵前,顾不上这儿的事。
王府相对安全,你留在这儿,也算是不让我在阵前分心来担心你。”
慕容澹知道,他若是动之以情,虞年年保准儿不会动摇,只能同她晓之以理。
虞年年一听他的话,也觉得有理,便点头,“那等你回来我再走,你在战场上不要分心。”
“年年见没见过凯旋的军队?”慕容澹问她。
她应当是没见过的,她自小生长在晋阳,晋阳不常有武将带兵打仗。
“没有,听府里好多娘子说,特别威风,也特别英武。”提起这个话题,虞年年不禁同他坐的更近了些,兴致勃勃的。
“那等我回来,你就能见到了,到时候你要去迎接我。”慕容澹如此说着,看起来已经胜券在握。
……
沈之昂带着人去将娄丞相府封了,明日开始清点。
他今日难得按时回家,特意绕去酒楼买了卤鸭,又从府里角门进去的,打算给家里人惊喜。
才到府门前,便见着熟悉的身影,三个人看起来言谈不快,其中一个从腰后摸了鞭子,便要甩过去。
沈之昂吓得浑身一激灵,将鸭子往小厮手里一放,赶紧冲过去。
虞太尉还在那儿哀嚎,“嘿呀,女儿打老子了,女儿打老子了!”
虞令月越听越气,也顾不得那么多,就想狠狠教训自己这个不成器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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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珩渊垮着一张脸,拦着她。
“夫人,别别别。”沈之昂冲上去,虞令月收鞭子已经来不及,眼瞧着就打在了沈之昂身上。
他疼的嘶一声,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上前搂住虞令月的腰。
虞太尉嗷的一声嚎出来,“好女婿啊!我这当父亲的,遇到困难了,来求这唯一一个女儿帮忙,她都不肯帮啊!”
“胡说,你分明就是赌钱赌输了,来问我要钱的!”
沈之昂听的额头青筋乱跳,在心里已经将虞太尉捏死好几回了。
虞令月又赶紧上前去撸他的袖子,“你替他挡做什么?你傻了?疼不疼啊?”
要不是她收着力气,估计人现在都倒下了。
“交给我。”沈之昂贴着虞令月的耳朵吹气,她痒的别过头去。
虞太尉同娄丞相和慕容澹都不同,他从伦理上来说,是虞令月的父亲,也是自己的岳父。若虞令月今日这鞭子打下去,不管平日里虞太尉再混账,都是虞令月这个当女儿的错。
他这个当女婿的又不能开口像怼旁人那样怼虞太尉。
虞太尉怎么可能不知道虞令月的脾气,这是上赶着来找打?
当然不是。
以他的卑鄙无耻,恐怕是想利用舆论来威胁虞令月,连带着用名声威胁沈家。
这老东西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他也不管自己这样死皮赖脸的在沈家门口问虞令月要钱,沈家的人怎么看虞令月,今后虞令月能不能抬起头?
“岳父大人,您看这些够不够?”沈之昂从旁拿来一锭金子,恭恭敬敬交给虞太尉。
虞太尉两眼放光,“够的,自然是够的!”他高高兴兴将金子接过来,揣进怀里,“还是女婿有用!”
“岳父大人今后,走正门进来便是,走亲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沈之昂笑容和煦,像是真诚的建议。
虞太尉带着虞珩渊走后,虞令月暗暗掐沈之昂的胳膊,“你给这个人钱做什么?”
“夫人,夫人,疼!”沈之昂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
虞令月一向知道他身娇肉嫩,敷衍着给他揉了揉,“好了好了,不疼了。”今日这事儿,她对上沈之昂都觉得没理,也没什么脸跟他叫嚣。
两个人本就是临时被凑在一起的夫妻,让他见了笑话,虞令月还觉得挺羞耻的。
沈之昂意味深长的笑了,“沈家又不是没男人了,让你挡在前头算什么事儿?”
“最近我打算查查赌坊教司坊,看看朝中官员,有哪些不听话,又去嫖赌了。”
他比划着,“我得贴个大榜,点名批评,让所有人都知道。”
虞令月怔了一会儿,“其实只要他人一天还在,沈家就一天都得不了安宁,不行咱们和离吧,别拖累你家了。”
沈之昂嘶了一声,反驳她,“什么我家?你现在是沈虞氏,这儿才是你家,太尉府已经把你嫁过来了。我已经有法子了,你就过安稳日子就成了。”
他说得雄赳赳气昂昂,虞令月看着他,却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沈之昂气势一下子弱起来,“夫人你笑什么?我说真的。”
“嘶……又疼了,你快给我揉揉。”
“我掐的又不重。”她这么说着,还是给他胳膊揉了揉,“就是那鞭子打的地方,我晚上得给你上药。”
沈家还是刘夫人管着,她自然晓得虞太尉来角门找虞令月之事,好不容易对虞令月消除的疙瘩,又起来了。
见沈之昂拉着虞令月进来,她上下扫了虞令月几眼,到底不复往日亲昵。
没办法,虞令月作为沈家媳妇,将来是要替沈之昂管家的,她若是一个劲儿的贴补娘家,这媳妇不要也罢。
“娘,你快点儿哄哄令月。”沈之昂把虞令月往自己母亲面前一带,虞令月愣了。
“您瞧瞧,都傻了。刚才我岳父来了,抓着令月就要钱,令月不给,他就坐地上哭。我夫人都吓坏了,您瞧瞧脸都白了,眼眶也红了。平常我不在家,您与夫人关系最好,还是您哄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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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昂:但凡天底下的儿子都跟我一样会端水,这世上就没有婆媳矛盾了(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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