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将那落水的张阿牛丢在原处,又将老牛拉到河岸上来,绑好牛车,甩着鞭子扬长而去了。
张阿牛看着那愈行愈远的牛车,腮帮子鼓鼓的,龇牙咧嘴起来。哼,臭丫头,脾气这么坏,要是再给他碰见一次,绝不会轻易地放过她!那马车沿着小路弯弯绕绕,最后消失在他目所能及之处。一阵寒风刷拉拉吹过来,张阿牛忍不住抱着身子打起抖来。这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冷得跟一块冰似的。要是再不换下来,肯定会有个什么头痛脑热的。
张阿牛歪着嘴哼唧了一声,用手拧了拧身上的湿透的衣裳,然后跟一只兔子似的飞快往自家院子跑去。
“哈哈……”秋林坐在牛板车笑得前俯后仰,一想到刚才那个八卦的张阿牛被她以狗吃屎的方式踹进河沟里去,她就觉得很开怀。谁叫他不但不过来帮忙,反而在那儿冷嘲热讽!他刚才帮她也绝非好心,就是想从她这个少不更事的小娃娃嘴里问出点儿啥来,好满足他八卦的心理!
秋月无可奈何地看了小妹一眼,小妹把那人踹进河沟里去还笑得这么开心,显然是那个人先惹到了小妹。“小妹,下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就这样将人踢进河沟里去,要是那人不会游泳,把人给淹死了咋办?”到时候还不得找她们家麻烦么?小妹这性子也太鲁莽了,若是遇着个狠角色的,可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秋林跟大姐打着哈哈,“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她要不是想到冬日是河水的枯水期,也不会将那人往河里面踢的。“大姐,阿成哥哥给你说什么了,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秋林双眸幽幽望着秋月,白皙的脸庞上浮出一抹暧昧的笑容。
秋月瞧着小妹这暧昧不清的笑容,脸一下子就蹭红了。“他……他说叫我放心,他不是那样的人……”一想起阿成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秋月连双耳都红通起来。那些话也并不是什么肉麻之至的话,可是却让她觉得分外安心。连日以来的担忧此刻皆变作了甜蜜,秋月心头就跟吃了蜜一样。
看着大姐一脸甜蜜的笑容,秋林也替她高兴。阿成哥哥她也是见过的,倒是个老实正直的人,想来也不会负大姐的。“所以啊,大姐,你这会儿总放心了吧,嘿嘿。”
秋月羞涩地低垂下头,轻轻地将头点了两下,默不作声。
这已经入了冬,张成去京城参加春闱之事也提上了日程。他们这一带地属南方,而京城却在北方,从青城到京城可得两三个月的时间。春闱是在三月份考试,这时候过去刚好赶上,若是迟些日子,只怕就赶不上了。
张成早早地就将进京所用的书籍整理出来,装进箱子里头。齐氏怕他一个人赴京没有人照料,专门给儿子找了个小书童,照料着儿子的衣食起居。经过上次的那件事,齐氏可不敢再随便乱相信人了,找的这个书童也是在自家干事的儿子。他爹在她家也做了十来年,一直也还算勤勉老实,齐氏又见他儿子机灵能干,想来是没有差错的。
齐氏在屋外头将事情给张石吩咐好了,这才转进内厢房去。见阿成坐在床沿边发呆,心思一动,走过去拉了阿成的手。“阿成,这都快动身了,你在这儿发呆做啥?”
张成呆呆抬起头来,见进屋的人是齐氏,心神一敛,“娘。”
齐氏坐到张成跟前,满脸笑容地望着他,“傻孩子,你可是舍不得娘?没关系的,再过几个月,你会回来不是?娘又不会跑,就天天在家盼着你回来可好?阿成,那功名能考上就尽量考,要是考不上也莫强求。”齐氏以前也听说过有些秀才踌躇满志进京赴考却名落孙山,最后发了疯。所以她只要儿子尽力就成,考不上功名也不会因此而太过伤心。
张成点了点头,那功名虽然是读书人毕生的追求,可是夫子也说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是考不上他也不会强求,大不了日后回乡之后跟夫子一样,当个教书先生,和秋月一起侍弄几亩水田庄稼的,日子也快意得很啊。想到这里,张成露出一丝向往的笑容来。可是很快又黯淡下来,今儿就是他赴京的日子,可是他到现在也没看见秋月的身影。难道是张石没有把信送到秋月手中?
张成豁然站了起来,抬头就往屋外走。齐氏疑惑地瞧着阿成急匆匆的背影,有点儿莫名其妙,这孩子,怎么举止这么奇怪?齐氏急切地追了出去,只见张成这会儿站在张石面前,质问着他,“那封信你是亲手交到许家人手里的么?”
张石抠了抠脑袋,老实地答道:“阿成哥,我确实将信交给了秋月姐姐啊。你再等等,或许过会儿就来了。”张石与张成同岁,不过小几个月罢了。张石的爹又一直在帮着张成家做事,所以两人打小一起玩耍,张成与隔壁村那秋月是如何情投意合的他自然是了解得清清楚楚。将这信交给秋月手里头的时候,他还特地嘱咐了一番。那丫头也一个劲儿地点头答应。可是到了这会儿,怎都不见人影,或许是路上有啥事儿,给耽搁了。
张成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幽深的瞳孔里泛不出半点儿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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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氏听到张石这些话,也就自然明白了过来,感情是有了媳妇给忘了娘了。阿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根本就是因为秋月那丫头,亏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这小子是为了要离开自己而伤心难过呢,感情都是她在自作多情了。哎,真是男大不由娘啊!
张成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双眸急切地朝村口那条道上瞧着。他鼓着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直到两只眼睛都变得酸涩无比可是依旧没有瞧见心上人的半点儿身影。张成如泄气的皮球坐在原处,聋拉起脑袋。
张石明明把信送到秋月手里头的,可是怎么都这会儿了,秋月还没有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会不会是她生病了,还是路上遇着了什么事儿?
齐氏也陪着张成在堂屋门前站了好久,左右等不到秋月来,那赶车的车夫已经来吹过好几次了。若是还不动身走,只怕要走夜路才能到达邻镇。到时候瞎灯黑火的路更不好走了,说不定还会遇上强盗啥的。齐氏捏了捏手心,急得跺起脚来。“阿成,算了,不等了,要是再这样等下去,非得等到天黑都不能到隔壁镇的。到时候你们总不至于风餐露宿吧?娘都已经打点好了,你们还是快些动身吧,别再耽搁了。”
张石也催促着,“是啊,阿成哥。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晚了只怕真的摸黑路了。”这走夜路多不安全啊。
齐氏见张成不为所动的模样,大刺刺过去将他从门槛上拉了起来。“你就放心吧,秋月那里我会去看看的,你就安心进京赴考吧。再不走,就真的要摸黑了。走夜路多不安全?”俗话说的好儿行千里母担忧,齐氏可不想阿成天黑了还得赶路。
“小哥,你就听你娘的吧,咱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凤来镇。从青城到凤来镇有好一截树林子呢,那里面可是有大虫的。”赶车的车夫在这十村八乡迎来送往的自然见多识广,那树林子树木长得旺盛极了,遮天蔽日的,平日里赶车心都悬着,脑子发麻,只想着快点走出那林子。白天尚且如此,更何况晚上?晚上他可是不敢往那一带走的。要不是这家人给的银子多,他早就甩头走了。
张成一一扫过这一张张殷切的脸,咬了咬牙,缓缓道:“好,上路吧。”都这会儿功夫了,秋月还没来,想必他再这样等下去也是枉然。“娘,您自个儿保重身体,儿子不在您身边,您自己要照顾自己啊!”
哎哟,总算想起她这个娘了,儿子也还算有点儿良心。齐氏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不晓得照顾自己?再说你爹再过些日子不是也得回来了么?你不用记挂家里的事情,记住,在路上切勿惹是生非,多管闲事啊!”
“儿晓得。”张成眼眸又朝村口瞟了一眼,一脸落寞地点了点头。任由着张石将行李搬到车厢里去。
“阿成哥,你快点儿啊!”张石已经收拾好东西,转过头却还瞧着张成在原地发呆,不由得催促起来。
张成浑身打了个激灵,“哦,就来了!”张成的眼又不自觉地朝村口瞟去,可是已经空空无人影。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一去起码也得大半年才能见她了。最后他硬起心肠,把头一偏,大步流星往马车过去,纵身一跃,已经上了车。
“坐稳咯!”那车夫将两人已经上车,拉住缰绳扬鞭打在拉车厢的大马秃秃的背上。那马儿吃疼,引天长啸,直往大路上奔去。
齐氏站在路口上,凝神看着那马车飞快驶向村口。她抬起手跟阿成挥手作别,寒风吹得她的衣袍猎猎生风。
“齐婶儿,齐婶儿,阿成呢?”不多时,两个一高一矮的女娃娃一窜一窜到了院子当门口,目光殷切望着那目视远方的中年妇女。为首的女娃神色紧张,双眸睁圆,嘴里还大口大口喘着气,想来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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