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依旧是秋林送夏炎到村口的。秋林已经站在那棵梨树下,只可惜大冬天的,那树上的叶子掉的精光,光秃秃地挡不了风,还有细碎的雪花轻轻落下,秋林抱着胳膊,像是心都给冷着似的,越缩越紧,越来越难受。可是夏炎那丫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似的。还那么悠闲蛋定地一步三回头,真真叫秋林有点儿想暴走,直接挥了手走人得了。
可是理智又拉着她,不能这么走,人家夏炎就是行为古怪了些,可是他对他们一家上下都有恩情,不是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么,她忍她忍她忍!
可是那厮压根儿没有这样的自觉,他这会儿走路一步比一步慢,回头瞧她的时候那眼里装着的深情厚意绝非她看花了眼,这丫是咋的,就这么恋恋不舍洛水村,大不了下次来得了,要走就快走,这频频回顾是个啥名堂。再不走老娘可要暴走了,天晓得她被冻得鼻子眼睛红,四肢都给麻木了。
大哥,咱别再三步一回头了好不好,老娘都快忍不住要炸毛了呢!
终于在秋林各种幽怨各种吐槽之下,终于见不到夏炎那翻飞的白色衣袍,秋林如释重负,拖着冻得僵掉的两条腿,头也不回地往村里跑。那腿真僵得有点儿难受了,那感觉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两条腿一样。
“秋林!”正在秋林以为解脱了,可以撇下夏炎跑家里烤火去的时候,谁晓得夏炎那厮竟然会去而复返?
怎么,是突然发现自己烂好人,白白将那棵人参给了她家,实在无比肉疼,所以叫住她是要把人参给要回去吧?
不行,把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说啥也不能再给他!想到这里,秋林转过身来的时候,对着夏炎语气有点儿强硬了,“你要干啥?”难道他刚才这样踌躇再三、左也徘徊右也徘徊,就是琢磨着怎么要回那株人参?这丫的不会这么没品吧?
秋林还真有点儿拿捏不准。
夏炎似乎给秋林那硬邦邦的语气给吓着,那双白皙无暇的手不自然地搓着腰间系着的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双眸染着秋林瞧不懂的神色,秋林一呆,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还真有点把贵重东西给了人家又不好意思找人要回来的别扭和纠结呢。
秋林的眸色又冷了两分,只不过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甜蜜。
半响才见夏炎那张略显苍白的唇一张一合,“一个人别再去河边了,不安全,好好照顾自己,我这些天要去远点儿的地方采药,等忙活完了回过来瞧你……娘的。”夏炎不由得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头,不加后面两个字会死啊!然后又脑补了一句,我会想你的。
啥,他踌躇徘徊酝酿了这么久,说出来的话竟然是这个?秋林很是泄气,自己未免太草木皆兵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那人参贵重,谁晓得这丫竟然这么大方,把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弄得她还在这里患得患失的,哎,这大概就是有钱人与穷人之间的差别啊!
“好说好说,夏炎哥哥,那你自己要小心点儿,备点药丸在身上,采不到的药就别去采。”秋林不由得想起前世电视剧里面那些采药的危险画面,好似那些好药都生长在崇山峻岭和万丈悬崖上面,那得多危险啊,一个不留神可就会粉身碎骨啊。这在现代简直就是个高危职业吧。
夏炎不晓得秋林那小脑瓜子里头想了些啥,不过见她脸颊渐渐发白,情难自禁又朝秋林奔过来几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斗篷,替秋林披上,然后手慌脚乱给打了个结。“这天冷的,也不多穿点儿,快回去吧。”
给衣带打完结之后,夏炎才慌忙退后两步,在秋林看来自己这不过才跟他第二次见面,这样亲密的举动也实在太唐突。“那我走了,秋林妹妹再见。”夏炎面色绯红,逃也似的走开了。
秋林盯着自眼前消失得极快的背影,心头有点儿莫名其妙,这人刚才不是还慢的跟乌龟一样,咋这会儿就像是要赶着去投胎呢,真奇怪。
感觉到自己浑身暖烘烘起来,她低头瞧着披在自己背上的斗篷,心头一暖,不过不知道这夏炎哥哥回去会不会给冷着。
秋林踮起脚尖朝远处眺望,也瞧不见半个人影,估计是走远的。这才怏怏然缩回伸长的脖子,这斗篷瞧起来很贵重,如今倒不晓得该如何还给他了。
挨近过年的时候,许家又来了一名贵客,正是与韩氏情同姐妹的齐氏。韩氏跟齐氏碰了头,也少不得东拉西扯上几句。两个人坐在堂屋里头聊得不亦乐乎,如今都快成儿女亲家了,自然比往日还亲厚些了。
一向大大咧咧的秋月在这未来的婆婆面前倒显得拘谨许多,连说话都细声细气,不敢多瞧齐氏一眼的。陪着她俩呆了会,就忙着去锅边转悠了。脚一踏进灶屋,秋月只觉得整个人都自在了许多,没有了刚才鬼压身的感觉。
坐在灶洞前烧火的秋林吐出一块红苕皮来,见秋月满脸慌张地进屋,幽幽笑道:“大姐,齐婶儿又不是啥毒蛇猛兽的,你至于这般害怕?”
秋月听着小妹这近乎于调侃的话,心头也有些不自在了,对啊,她咋就觉得这样别扭不自在呢。秋月鼓着眼睛瞪了秋林一眼,“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秋月哄秋林的时候声音可不小,只是又忽然想起什么来,声音又给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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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给大姐说的像是在走下坡路一样,秋林称叹。那是相当有水平啊。
秋林讨了个没趣儿,这会儿还敢凑到秋月鼻子听,听她骂轰?咬了口烤好的红苕,乖乖闭上了嘴巴。这烤红薯可真好吃,又香又甜,只是得慢点儿吃,不然是咯人的。
吃过了饭,等秋月将碗筷刷洗干净之后,齐氏就将秋月拉到西厢房去了。秋月瞧着眼前笑眯眯的齐氏,很有种泰山压顶之感。她僵着脸笑容都显得很假,秋月指了指榻上,说着:“婶儿,在榻上去坐着吧,用被子盖着膝盖腿儿,也不觉得冷。”这西厢房里头没有烧火炉,自然觉得冷了许多。秋月怕齐氏冷着,才这样说。
齐氏顺了秋月的意坐到榻上去,又将秋月拉过来一并坐着。她这会儿也瞧出秋月浑身的不自在,轻声安慰道:“秋月,你也不必觉得紧张拘谨,你婶儿也不是那起严厉的。快坐下吧。”
自己的心事被看穿,秋月小脸蛋儿僵了僵,但还是挨着齐氏坐下了。
“其实我也应该早点儿来的,只是这段时间家里事儿多,前段时间阿成他爹做生意折了本,正四处找银子去填补亏空,这段日子,才慢慢好起来。这不想着就往你家来了。”
秋月一听,很是吃惊,激动难抑地抓着齐氏的衣袖,“怎么会这样,婶儿咋不早跟咱们家说,咱们也好尽尽绵薄之力啊!”张家这么久都没啥消息的,她是有点失望。可是一听说张家出了这事儿,哪儿还顾得上失望?他们一家这段时间可是为了这件事情焦眉愁眼的吧。
齐氏也晓得秋月是性情中人,见她这会儿这么为他们家着想,她心头一暖,心想着这闺女着实不错,如今都晓得为他们家着想了,也难怪阿成会惦记一番的了。她赶紧道:“是阿成他爹错信了个人,那人跟在他身边也有几来年了吧,却没想这次竟然卷了银子跑了。后来咱们报了官,后来那人也给抓着了,只是银子讨要不回来了。只好四处借点儿钱,先把钱凑足了再说。”
做生意的就是要靠一笔钱周转,有的人是先赊账将东西买了才来还钱的。你要是不给赊欠,他下次可就不往这家走了。
秋月听得心惊胆颤,“幸好这难关是过去了,这人都跟在张大叔跟前这么久了,竟然还起这等心思,也太狼心狗肺了。”
“正是因为他在咱们家干了有好几年了,当家的这才渐渐信任他,却没想竟是养的个白眼狼。这次的银钱数额加起来也上百两银子的,也难怪他会起心思的。”齐氏提起那人,心头还有余怒,可是又不知想起啥来,语气竟又沉了下去,像是对那人又愤又怜的。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瞧我,都在你小娃家家的面前说这些干啥。”齐氏有点儿懊恼地说着,这会儿又亲热地拉了秋月的手,笑嘻嘻说着:“阿成倒是个有出息的,秋闱中了秀才,等春闱的时候,就可以进京赶考了呢!”说起有出息的儿子,齐氏浑身都舒展着快活似的,那明媚的笑容极为惹眼。
也是,像他们这种穷乡僻壤的,能出两个秀才那就是祖上积德了。如今阿成年纪轻轻中了秀才,还要进京赶考,这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会不感到快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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