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阳照常升起,朝霞洒满大地,虫鸟啼鸣,草木风摆,花瓣尖尖挂着露珠,一垂一晃拉的长长,无声无息滴入泥土。
陈家乐醒了。
依稀记得做了一个梦,记不起来了,但感觉是个好梦,心里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就像,前世,全国武术比赛那一天,每一个细胞都在等待即将到来的挑战。
他先去一趟厕所解手洗漱,美美的做了顿早饭,打开电视看了半个钟头,做了一套易筋经,然后脖子上挂了条毛巾跑步出门。
迎着金色阳光,呼吸着新鲜空气,穿过闹市,跨越人来人往的大桥,转个弯缓步来到丽豪酒店,路旁停了一溜面包车,后座全部被拆掉,车门大开。
七点半。
工地今天全部停工,剧组人员在楼下忙碌,搭起一个长宽20米,高七米的平台,一共用了3000多个纸皮箱,一百多张海绵垫,上面盖着榻榻米。
“龙哥,洪哥,元华哥……”
陈家乐一一打招呼过去,一群人席地围坐,喝酒的喝酒,抽烟的抽烟,背靠阳光,凝聚起无边活力。
他们身上像着着一团火,自己也是一团火。
“家乐。”
洪津宝抬手招呼,顺势揽住他肩膀,非常严肃警告道:“跳下来后,不要动,记住,千万不能动,我们会处理好一切,你要做的就是跳,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记住了。”
陈家乐知道后果的严重性,郑重点头,接过程龙递来的烟点上。
“没事的,不会受伤。”
陈家乐轻松笑笑,露出上排牙齿,很腼腆,也很阳光,就像今天的太阳,静静立在元华等人身边,等待着。
八双眼眸仰望高高的七楼,有人疑惑不解,有人单眼眯着,有人瞪着双眼,他们可能在担忧,可能在骂娘,可能在骂自己蠢。
但没有人退缩,没有害怕。
陈家乐能感觉到心里燃起的火苗正在疯狂传遍全身,心好像变得无限大,好似能装下整个世界。
他们……也许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八点十分,一张蓝色大布在空中腾起闯入视野,在一群目光追随中徐徐落下,将整个台子盖住。
“勇士们,该你们上场了。”
八个人稀稀拉拉拍拍屁股站起,相互间目光扫过每个人,心灵间好似有了相同的感应。
一只手率先伸出来,短暂愣神后,另一只手搭上去,一只又一只,最后一哄而散。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鼓励。
陈家乐咧开嘴无声笑起来,有些路,选择了就不会后悔,只想尝到挑战的滋味,用一身伤痕换一份体会。
“家乐。”
程龙在最后一刻拉住他,叮嘱道:“不要动,跳下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剩下的交给我。”
陈家乐拍拍他手背,转身汇入人群。
一群人浩浩荡荡上到七楼。
刚抵达这里,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放缓放轻。
洪津宝走在前头,亲自检查切开的竹架,“道具ok”,又转身检查窗户前布置的三个爆炸装置,“爆炸ok。”
随着他走过,陈家乐八人跟在身后来到窗前,背对窗外按照计划好的位置站定。
颤栗。
陈家乐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血液似在沸腾,能感受到它们在血管里冲撞,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
检查完一切,洪津宝回头注视他们片刻,检查间距以及状态,“武师ok。”
“全部ok。”
洪津宝大喊道:“预备。”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钱家乐不由自主地偏头看向身后。
陈家乐骤然睁开双眸,全身紧绷,双脚微分扎着马步脚跟微微踮起。
元华微微侧身,咖喱稍稍弯腰,小鹏攥紧拳头……
八个人严正以待。
“哎呀~”
突兀一声惨叫回荡在空旷的七层。
所有人都吓到了,如被泼了一盆凉水,循着声音望去。
是元武。
洪津宝急匆匆跑过来,“怎么了?”
元武扶着钱家乐慢慢坐下,抬起脚,“踩了根钉子。”
工地的钉子都很长,一下穿到肉里,鲜血汨汨,还没跳,众人就见到了血,心下立马不安起来。
“忍着点。”
洪津宝立刻叫医护人员帮他拔出,缠了一层纱布。
“能不能跳?”
元武活动活动走了两步,点头。
洪津宝深吸一口气,“各就各位。”
陈家乐迅速回头,长吸一口气,心跳‘踏踏踏踏’连成一串。
“预备!”
“等一下。”
众人心又提到嗓子眼。
爆破师咕咚咽了口水,紧张的手臂轻微颤抖,回头看向洪津宝,“导演,不如你来。”
洪津宝狠狠瞪他一眼,大步流星走过去挤开他。
“预备。”
“一。”
陈家乐准备扭身。
“二。”
陈家乐双腿微转。
“三。”
陈家乐弓身屈膝。
“嘭。”
平地一声雷,荡起浓浓烟尘。
就在这一瞬间,陈家乐奋力弹跳转身撞破切割开的竹架,整个人飞扑出去,视线滑过四层搭出的篷板,看到下方似波涛的湛蓝布匹,身体像只大鱼投奔跃下。
“砰。”
突然身后传来撞击与碎裂的声音,钱家乐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落下去。
陈家乐已越过篷板,稍微松了口气。
突然,脚踝‘砰’一下挂在篷板边缘,脚尖更是撞到下面的横木,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头朝下栽去。
糟糕。
陈家乐惊慌不已,连忙双手抱头,急中生智借力翻了个跟头,以背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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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外,程龙仰起脖子一眼不眨盯着上面,看到陈家乐被绊了一下栽倒,心狠狠揪成一团。
砰。
几乎是陈家乐刚刚翻身刹那,便掉在缓冲台上,整个人压着纸皮箱往下陷,仿佛要掉入深渊一样,让人害怕。
直到某一刻,身体停住不动,陈家乐双眼暴突久久无法回气,全身因兴奋而紧绷僵直,血液加速流动。
“没事的,陈家乐,没事。”
片刻后,他呼的呼出一口气,双眼直勾勾盯着上面,其他人正在往下掉,身影越来越大占据整个视野,感觉要砸在自己身上一样,让他不由得想逃离。
正想起身,忽然想起‘先不要动’。
再等待。
砰砰砰砰……
剩下的人陆续掉下来。
徒然,支撑篷板的横木摇摇晃晃坠落。
陈家乐倏地震惊,木头就在他正上方。
砰。
横木砸在他脸上,很痛,又不那么痛。
眼前一黑,隐约听到龙哥在喊。
“咔。”
“救人!”
陈家乐心里咯噔一下,“救人?不是收工?”
接着就听到程龙喊:“不要动,你们不准动,快,救人!”
剧组群人一窝蜂涌上去,轻手轻脚抬着他们下来,放到准备好的担架上。
陈家乐不知道自己在哪,好像在云端,浑身轻飘飘的。
他勉强睁开眼迷离的看着蓝天、白云、阳光,景物似清晰似朦胧,重重叠叠,影影绰绰。
突然,眼前一黑。
他听到关门声。
路旁那一溜面包车先后启动飞速离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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