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送来的这条信息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两名旧神已经潜入东普鲁斯境内准备在入夜时引导一场混沌入侵？”

    开拓要塞中，刚刚吃完下午饭的短人元帅看着手中送来的加急消息，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天色已经暗淡，落日的余晖以一种虚弱的姿态笼罩于大地之上，距离入夜只剩下不到五十分钟。

    这时候送来这个糟糕的消息，哪怕排除真假因素，想要大规模调动军队也已经完全不现实了。

    “这是墨菲总督的情报官阿黛尔爵士亲自转达的信息，真实性可以保证，但其内容有点过于惊悚了。”

    在元帅身前，索罗斯将军有些不安的握住自己的指挥刀，他低声说：

    “尽管对于‘旧神’这种东西的了解不多，但既然名字里带着‘神’那么就不能被视作普通的危险对待，更何况这事情还牵扯到混沌入侵。我们在热那亚半岛上对抗过混沌孽物，一旦那些东西在现在的东普鲁斯爆发

    我简直不敢去想那灾难性的后果。

    最重要的是，特兰西亚送来这份消息的潜台词是要开拓军团先顶上去！

    我们作为王国军队，保护领土和国民是必要的职责，但问题是，开拓军团的对混沌经验严重不足，我们真的能顶住这样的灾祸吗？”

    “这已经不是我们能不能的问题了，我们难道能在这时候抛下行省撤退出去吗？真那么做了，特兰西亚人要笑掉大牙了，索罗斯，不管我们做出什么决定，墨菲都会得到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洛伦盯着手中那条在运算宝珠的投影中翻滚的信息，他说：

    “而就我本人而言，我曾在桑海帝国的旅行中见识过真正的混沌爆发，在叛变法老的城市中，那个疯子为了阻拦老发女王的军队给水中投毒制造出了相当可怕的场面。

    在那一战里我也随着那些冥府军一起冲锋陷阵，和混沌孽物较量过。

    我见过它们是如何在物质世界‘繁衍’的。

    那些被混沌生物杀死的平民也会在死亡之后化作混沌的一员，如果不加控制，它们会在短时间内出现指数级的增长。

    这才是墨菲送来这条信息想要告诉我的事情，如果我们不能在入侵开始的第一波进攻中抵挡住那些孽物，那么路易王就会在短时间内永远失去东普鲁斯行省。

    更糟的是，这里会成为一个邪恶轴心，从这里不断涌出的混沌孽物会向四面八方发起毁灭性的掠夺与进攻。

    安茹、卡托和萨克斯，然后是加莱和安塔尼，最后是格林尼与赫尔姆斯，到那时，整个王国都会陷入混沌的灾祸。

    我现在只庆幸墨菲没有选择更极端的那种处理方式，他给了我们一个力挽狂澜的机会。”

    “怎么说？”

    索罗斯将军好奇的问了句，洛伦元素一边站起身将自己的元帅战斧握在手中，一边说：

    “墨菲手里有造物主赐下的武器，专用于清理混沌威胁，如果他想要用更简单直接的方式避免灾祸的出现，那么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在混沌污染爆发前将东普鲁斯夷为平地。

    混沌再强大也需要生命作为其污秽转化的宿主，而如果一片大地上再无可以被感染的生命，那么这场灾祸也会被掐灭在萌芽中。

    他没有那么做。

    他把选择权交给了我们，但这也是那两名正打算搞事的旧神想要看到的走向它们知道英雄总要比恶棍承担更多道德与思想上的重担。

    但它们却忽视了，即便是凡人，也不会缺乏直面灾难与痛苦的勇气！

    所以，我命令！”

    “唰”

    索罗斯将军立刻挺直身体等待命令，随后就听到洛伦元帅沉声说：

    “我将亲自带领飞艇编队和开拓军团本部队伍前往班克斯城进行防御作战，索罗斯，你立刻将要塞中的部队分派往不同的区域，再带上你的指挥团通过星界传送前往多罗德要塞，动员卡托地区驻留的战士从南部向东普鲁斯境内前进。

    混沌入侵的目标肯定是大城市！

    它们需要在短时间内积蓄起足够的兵源便不会分散军力，因此布防重点在十万人以上的大城镇中。

    那些城镇里都有足够的守军，立刻向他们送出备战消息。

    我会在路上联系白银堡和环之塔请求援军。

    最后，我需要你亲自去一趟马奇诺防线，以我的名义邀请库德尔将军或者马克西姆将军统率特兰西亚的军队进入东普鲁斯协助作战。”

    “元帅！”

    索罗斯将军在听到最后一道命令时立刻大惊失色，他惊呼道：

    “没有国王或者军部的指令，您没有权力向他国军队开放边境！这样一来哪怕我们最终打赢了，救下了东普鲁斯，您也会被剥夺荣誉的！”

    “那也得等我们活到那个时候再说，索罗斯。”

    洛伦翻了个白眼，这半矮人元帅整了整身上的军服，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桑海人风格的等离子手枪揣在怀里，他似是感慨又像是某种不祥的预言，半开玩笑的说：

    “说句晦气的话，我不觉得我能在这样一场战争中活到最后，更何况，混沌都准备入侵物质界了，这时候还要纠结凡人之间的恩怨未免显得我们金雀花人小家子气。

    虽然我和陛下上次一别到现在一月有余并未做过多联络，但说实话，我也能感觉到陛下那微妙的心态变化。

    在差点丧命于混沌之手后，我们的陛下也在思索秩序与混沌的对抗对于凡人王国的意义。

    索罗斯

    你我都直面过混沌孽物。

    你我都曾差点很耻辱的被它们一锅端了，我想你知道，在那样的众生之敌面前，它们不会因为我们是金雀花人就对我们网开一面，在那样的敌人面前也不存在投降的选项。

    接下来，像特兰西亚人那样战斗吧。”

    元帅摸出自己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此时距离入夜大概还有四十多分钟，他伸手抚摸着怀表盖子里点缀的老婆的照片，眼中的温柔一闪而逝。

    他说：

    “我有孩子了，我的孩子就在白银堡，那地方在安茹和东普鲁斯交界的群山中，如果我在前线挡不住混沌，那么我的妻子和孩子就要面临危险。

    索罗斯，说句不该说的话。

    与其等着未来被特兰西亚人破门而入，以战犯的姿态被绑上绞刑架在众人唾弃中不体面的挣扎死去，或许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对我而言已经是命运开恩了。

    所以，如果我不幸战死，那么就由你接任开拓军团的统帅之位！

    就在东普鲁斯战斗下去，索罗斯。

    为这片大地流尽最后一滴血，再让它自己选择最终要归于何方。”

    “是！”

    索罗斯将军也是多年老兵，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洛伦话语中的决意。

    然而随着特兰西亚人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强大起来，元帅描述的那种“战犯审判”的耻辱下场已经不再是疯人呓语，所以该如何选择自己的落幕就成为了指挥官们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了。

    说是逃避也好，赎罪也罢，能死在光荣的战场上，确实好过在绞刑架上可笑的荡秋千。

    之后的三十分钟，开拓要塞就如一台战争机器一样迅速动员了起来，得益于洛伦对于麾下战士高要求，让要塞中时刻有一支维持战备的预备队，而飞艇编队也被极好的保养让它们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承载数千名战士准备升空。

    短人元帅带上了自己精锐的卫队和一部分宪兵，班克斯作为东普鲁斯最大的城市并不缺乏士兵，元帅亲自赶过去坐镇才能更好的稳住士气。

    而就在这个当口，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急匆匆的拜访了开拓要塞。

    随着星界传送的光芒闪耀在飞艇平台上，穿着一身皮甲佩戴着宝剑的里昂伯爵在自己的传送师情人的护卫下大步走来。

    他左右看了看，朝着正在登上飞艇的洛伦跑了过去，将一个吸血鬼风格的盒子递给了他。

    “这是？”

    元帅诧异的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摆放的东西他忍不住说：

    “一个打火机？这又是什么见鬼的吸血鬼礼仪吗？”

    “不！这是光耀神器！”

    里昂伯爵严肃的说：

    “就在刚才，墨菲总督亲自将它交给了我，并叮嘱我一定要将它送到您手中，这个东西可以保护您的飞艇编队在黑夜中不被黑暗之主袭击，唯有它的保护才能让您安全到达目的地并且和混沌先锋展开最惨烈的搏杀。

    这神器的光也可以长期保护一座城市和其周围大片区域不被黑暗吞没！

    没有它，你们不可能在永夜里坚持太久。

    另外，墨菲总督已承诺特兰西亚的军队会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东普鲁斯协助作战，他也在亲自参与对旧神的猎杀，所以你们只需要坚持过最困难的一段时间。”

    “但其他人呢？”

    元帅低声问道：

    “如果那个黑暗之主可以在永夜中肆意杀戮，其他人”

    “我带来了这个！”

    里昂伯爵将装满各种圣徽的袋子打开，给元帅看了看，他说：

    “神灵们会关注这里，祂们的圣物可以在永夜中撑起一个又一个临时的庇护所，光芒将点燃东普鲁斯并坚持到明日清晨的阳光再临，但”

    在王党中位高权重的伯爵左右看了看，他对元帅小声说：

    “东普鲁斯的命运会在这一战后揭晓，特兰西亚人进来了就别指望他们会退出去，我不知道我们的陛下是否做好了准备，但王国可能会永远失去这里。

    除非我们换一种办法来曲线救国。

    我的想法是”

    “里昂伯爵，现在没空说这些了，就要入夜了！”

    洛伦元帅有些不耐烦的摆手说：

    “只要能确保王国的利益，不管您打算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开拓军团都会支持您！”

    旁边的索罗斯将军和其他指挥官也点了点头，这个明确的表态让里昂伯爵眼前一亮，他不再多说什么，仅仅是后退一步又从自己的情人手中接过一把桑海风格的战刀递给了洛伦，说：

    “这是我儿子送给我的礼物，据说是被烈阳教会祝福的利刃，可以保护您在黑暗中永不迷航，祝您战争顺利！

    祝金雀花王国旌旗飘扬。”

    随后在他们的目送中，开拓军团的飞艇编队快速升空，向东普鲁斯境内最大的城市班克斯城飞行过去。

    那里是混沌入侵最有可能爆发的区域，也是这一轮防守作战的重中之重。

    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黄昏的最后一道夕阳沉入地平线之下，当夜晚降临之时，一股妖风吹起，在里昂伯爵的惊呼声中，那轮尚未来得及绽放的月光便在黑暗洒下的狂笑声中被遮挡住所有的光辉。

    来自黑暗之主的咆哮准时响起，借助黑夜的自然象征将自己的力量膨胀到极限的牢黑以一种“阔绰”的姿态将噬光神力洒的到处都是。

    仅仅是第一轮黑风吹过，就让开拓要塞的城墙被刮下去整整一层，那邪恶的力量在偷吃着物质世界的质量，将一切不服从黑暗之物都消磨殆尽。

    士兵们在黑暗中手足无措，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彷徨永夜里，似有鬼祟之音在耳畔回荡，低声诉说着每一个人心中最无耻最堕落的黑暗迷音，而在那黑夜笼罩之下，噩梦的潮汐也拍打起来，里昂伯爵打了个哈欠随后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让自己维持清醒，又对身旁那些昏昏欲睡的家伙拳打脚踢让他们恢复过来。

    “快！把这些圣徽分下去！”

    伯爵这一刻无视了洛伦和索罗斯将军落在开拓要塞的指挥官的权限，直接夺过了指挥权，对身旁的战士们命令道：

    “呼唤神灵吧，祈求秩序的加持！若不知道该向谁祈求，那就高呼圣光之名！”

    他高举着一本有些破旧的圣光典籍，将其在塔楼上高高举起，在身后情人施加的扩音术的咆哮中，里昂伯爵以一种不合常理的激动声音大喊道：

    “不要畏惧黑暗！秩序的战士们，永远相信最闪耀的光芒会在最黑暗的年代迸发！那是圣烈之光，是净化之光，亦是救赎之光！它不会拒绝任何无助者的祈祷，它不会拒绝在黑夜中的每一次闪耀！

    高呼圣光之名吧。

    战士们，不要后退！不要动摇！黑暗无法击溃我们，邪恶也一样！”

    这狂热的呐喊迅速让永夜中的战士们清醒过来，尽管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圣光之名，但这并不妨碍没有信仰的金雀花人用一种“实用主义”的姿态呼唤圣光庇护。

    而让人惊讶的是，在他们于这邪恶的永夜中发出祈祷时，竟真的有心中暖意升腾。

    虽然还不足以汇聚成信仰的火花照耀黑暗，但也足够帮助战士们驱散身上的寒意，让他们重新鼓舞起勇气。

    但问题在于，里昂伯爵的行事作风决定了他根本不可能是虔诚的信徒，此时却高呼圣光之名实在让人看不太懂。

    唯有一直跟随伯爵的小情人才知道自家丈夫到底在干什么。

    这位同样野心勃勃的女士心中也异常激动，甚至无视了那危险的黑夜笼罩，就如一团炽热的火在心中燃烧。

    今夜东普鲁斯行省的未来将进入一个晦暗不明的转折点。

    金雀花人不希望边疆丧失，特兰西亚人也不会放弃收复故土，然而命运对于这片大地的归属或许另有安排。

    “快看！那团光！”

    在塔楼之上手持自然之神圣徽，在多年之后重新向阿瓦隆祈祷的一名将军突然看到了天边的闪光，他激动的喊道：

    “元帅的飞艇上在闪耀着光！那光驱散了黑暗！”

    众人回头看去，果然在远方的飞艇上正有一团明亮到刺眼的光在扩散，就像是永夜中的一轮太阳。

    那驱散黑暗的光是如此的闪耀，让留在开拓要塞的战士们都齐声高呼，似乎让人不安的黑暗也不再值得畏惧了。

    而在永夜中艰难前进的飞艇上，站在甲板上手持光耀神器点亮光明的洛伦却在那造型奇特的神器中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那大概是墨菲留下的一个“彩蛋”。

    上面只有一句话：

    “苟且偷生？亦或光荣落幕？”

    “嘁”

    半矮人元帅只从纸张上就能品读出墨菲写下这句话时的调侃与讥讽，但他并不在意，将那纸条放在神器点燃的火上点燃，在余烬飞散时，甲板后方响起一阵骚乱。

    元帅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怪物从船员的噩梦中冲出来正在肆意作乱。

    “呸！”

    矮子朝旁边啐了一口，拔出战斧就冲了上去。

    死亡？

    不！

    那并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