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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章 六十七·【第二个世界·残夜】·25
    谢琇回到都宅的时候, 暮色已经很浓了。

    

    好在都瑾他们也知道她依然担负着在镇上各处巡视的任务,即使晚归一点点, 也是可以接受的。

    

    按照原作的剧情, “云边镇魔”这个单元的结局,是谢玹最终经过一场大战,将彻底被妖鬼寄居的镇长之子郑安仁击杀、将窃占了他的躯壳的大妖除灭。

    

    而那场大战, 发生在夏末。

    

    或许是原作者为了渲染气氛,特意选择了暮夏这样一种天气始凉、萧瑟初现的时节,来作为谢玹初出茅庐的第一战的时间点。

    

    在原作中,谢玹青衫飘飘,出手如风,一道道符咒化作一道道流光, 在夜空之中交织,将那名大妖和灵魂已被吞噬、只余下一具空壳的郑安仁都笼罩其中。

    

    其时, 激荡的符咒与灵气汇合到一处, 形成漩涡与浪潮,劈花斩叶,卷起溪水, 就仿若真正下了一场大雨那样, 雨中降下符咒召来的雷电,谢玹祭起他少年时曾经没能画完的“万鬼伏藏”符,最终将那大妖重伤之后收伏。

    

    ……哦, 那名大妖正是他少年时送他一场惨败、造成虞州谢氏子弟一死数伤的那名大妖。

    

    什么?不是说当年谢氏家主、谢玹的父亲谢敖后来赶到,已经令那名大妖当场伏诛了吗?

    

    这就要说到作者埋下的一条伏线了——

    

    原来谢玹的父亲谢敖除魔术的能力并不算高绝, 至少和他儿子成年又经过历练之后的等级完全无法相比。他之所以能够接任家主的位置,完全是因为——主支在他那一辈就已经因为诅咒的原因,死得只剩下他一个孩子。

    

    在谢敖那一辈, 他原本有位姐姐谢敏,除魔术天分远在他之上,甚至到了虞州谢氏郑重地在讨论要不要立他姐姐谢敏为家主,然后招赘的地步。

    

    但事情就是这么的残酷,谢敏后来在一场与魔神的较量之中不幸牺牲,谢氏家主的头衔,最终还是毫无选择地落到了谢玹的父亲谢敖的身上。

    

    在这个故事的设定里,总共有三大恶神,分别是导致谢敏牺牲的魔神、谢玹成名之役单挑的灾妄神,以及在故事的第一个单元“云边镇魔”,只以神识出场了一次,就差点让谢玹这位气运男主大败亏输、心魔缠身的祸神。

    

    祸神的神识自然是已经被打散了,而他的本体远在天界——或者说,仙界——的九幽深狱之中,是不可能再出来的。在这篇作品里,后来天界也发现了己方的失误,迅速加固了九幽深狱的封印,于是祸神就再也没能在故事里登过场。

    

    魔神则更是个布景板,唯一的作用只是杀害了谢玹的姑母,为谢玹的父亲接任家主铺平了道路。

    

    作品里居然还给出了原因——因为谢玹的姑母谢敏秉持着内心的正义与道义,执意为民除害,也因为她心里清楚,当时只有她的能力足以与魔神一战,因此她义无反顾地去了,最后拼上了性命与魔神同归于尽。

    

    换言之,本作三大恶神,谢玹的姑母刷掉了一个,谢玹自己则解决了一个半——那半个算是祸神的神识,本体因为禁锢在九幽深狱中,反而给自己留了一口气——而谢玹的父亲,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

    

    当然,谢玹的父亲谢敖,也不是纯粹的庸人。他作为家主也并没有做过很过分的事情,时常在外奔波除魔,自己天分不够,就以量取胜,也收伏了许多等级平平的妖魔鬼怪。

    

    只是,那一次他赶到的时候,拼尽全力也只能把那名强大的妖怪封印起来,而不能真正将之诛灭。而且因为他能力有限,封印很快就出现了松动,不过十年时间,那名大妖又挣脱了封印逃了出来,并且一心一意要找谢玹复仇。

    

    ——这就是“云边镇魔”这个单元的大BOSS。

    

    也是谢玹开启他漫长而光辉的人生的第一个炮灰。

    

    谢琇思忖着,现在那名大妖躲藏在哪里?郑安仁好像一直昏睡不醒,因为镇长对待谢玹的态度已经是江河日下,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和怨责了。

    

    按照原剧本,什么时候镇长煽动了全镇居民,说镇上已经风平浪静、是时候恭送除魔师回家,什么时候那位大妖就该出来昭示一下他的存在感了。

    

    谢琇竭力回想,甚至在猜疑那一夜在山道上击伤都弘的,是否就是那位与谢玹结下血仇的大妖。

    

    哦对了,那名大妖还是有名字的,他叫“亢鸿”。

    

    他虽然有很多邪恶的招数,不过对应着他的名字,他的拿手大招就是引吭高呼,啸声形成声浪攻击,而声浪攻击又能给对手的精神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有功力不足之人,一个照面就被声波攻势打得口鼻出血,都有可能。

    

    所以在原作的评论区,也有人开玩笑似的说,这个妖说不定是海豚妖——取“海豚音”之意。

    

    亢鸿当然不是海豚妖。他在陆地上行走得自然无比,毫无不便,大概纯粹就是个天生天长的大恶棍。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他此时藏身何处,都要赶在夏末之前,把谢玹的心魔一事彻底解决掉才好。

    

    都宅后来又雇了一个做饭的老仆,打扫的话有那位唯一幸存下来的、老管家的孙子来做。不过谢琇也不确定,错过了饭点,她这种只是借住在此的客人还有没有饭菜可吃。

    

    从前她晚归的时候,或者和谢玹一道回到百无心家里去享受一顿金伯的好手艺,或者自己在镇上找个小摊打发一下肚子。

    

    今天却是因为谢玹过于异常的表现,她满腹心事地走在路上,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没解决饿肚子的问题,就回到了都宅。

    

    云边镇很小,夜色完全降临之后,大约也就没什么小摊或者饭馆还开着门了,不像禹都……不,京城——那种热闹繁华的不夜城,即使去夜市随便逛逛,也能吃得肚子发撑。

    

    这个小世界里的“谢琇”理应没有去过这里的京城。不过谢琇在上一个世界里,在禹都住过很久。

    

    她想,无论是哪一个世界的京城,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

    

    她走上长廊,想去厨下看一看还有什么可以供她填饱肚子——实在不行的话她自己动手做个蛋炒饭也完全可以!——但是,当她经过一排房间时,仿佛看到其中某一个房间紧闭的窗子上,透出屋内点燃的油灯的昏黄灯光。

    

    都宅本应是一处极大的宅邸,作为都家唯二的少爷,在那场惨剧事发之前,都瑾和都弘也理应各自有着不同的院落居住。

    

    但是经过了那场惨剧,都宅人丁寥落,一个人独自住在空荡荡的一整个院落里,院中或许还有当时在此激斗过的妖鬼留下的痕迹,石板上或许还有好不容易才冲洗干净的血迹……听上去就是不太明智的选择了。

    

    也因此,目前的都瑾和都弘两兄弟是合住在主院里的。

    

    都宅的主院很大,兄弟两人一个住东侧、一个住西侧,正中还有一排房间,除了当初都老爷子的卧房被小心谨慎地清扫干净上了锁之外,还有空房间作为待客用的客厅与书房。

    

    谢琇来借住,也是住在这处院落里的。她住在主院东侧,都瑾的卧室旁边的房间。

    

    她对这种安排倒是并无不满,毕竟她就是来紧盯都瑾、让他避免再受恶鬼侵扰的。住得离他近一些,也方便她随时警戒和出手救援。

    

    主院后面有个小小的后门,本来是从前仅供仆婢们穿行之用,但现在却刚好从那里抄近路,穿过后门往厨房取餐。

    

    谢琇沿着东侧的走廊一直顺过去,穿过东北角的小小角门,就可以走到主院的后方去,再从那里走一小段走廊,就到了厨房。

    

    但今天,谢琇刚刚沿着走廊,经过了都瑾的卧房,再经过一两间黑着灯的、空无一人的房间,就看到斜前方的北侧走廊上,唯独那一间书房还亮着灯。

    

    都瑾晚上时常会挑灯夜读,因此谢琇起初并没有多想。但当她快要走到转角处的时候,一声语气激烈的低吼声,却从书房里透过紧闭的窗扇,传了出来。

    

    “……大哥,你在做危险的事情!”

    

    谢琇的脚步陡然一顿!

    

    ……哦豁,具体展开来说说?

    

    她还不至于听不出来这一声冲动的怒吼,带着几分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声线,是都弘发出来的。

    

    从前都家兄弟也曾经在这座宅邸的别处闲谈,但都弘基本上不会来这间书房里。虽然它位于主院北侧那一排仿佛算是公用的屋舍其中,不过都瑾似乎自带一种气场,让都弘见到他正在办正事——比如说,读书——的时候,总是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避开得飞快,生怕自己的出现妨碍了他聪颖绝顶的大哥办正事的心情似的。

    

    却不知今天究竟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都小少爷吹到他哥哥的书房里来了,还作此惊人之语。

    

    谢琇的右手轻轻一抖,一枚她今天下午已经在山林之中用过一次的隐匿符,就出现在她的指间。

    

    她毫不犹豫地反手就拍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沿着墙边,向着书房的窗下无声地潜行过去。

    

    这枚隐匿符只是能帮助她遮掩自己的气息而已,不过对于一位躲在窗下偷听的人来说,可能也就够用了。

    

    果然,书房内的兄弟俩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谢琇听见了都瑾的声音。

    

    和他那位沉不住气的弟弟比起来,他听上去简直是心平气和,平静如水。

    

    “莫要胡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都弘争辩道:“可是……!你还去跟那个谢十二纠缠在一处做什么?!莫要忘记了她哥哥对我们家做出过怎样的事情!难道你还以为,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你还可以真的和她发展出一段什么未来不成?!”

    

    都瑾的声音及时扬了起来,喝止了他弟弟一点也不客气的鲁莽言辞。

    

    他的语气依然十分平静,但细听上去似乎带着一丝不悦,仿佛马上就要动气,却又被他很好地按捺住了似的。

    

    “……弘弟!!”他提高了一点声音,警告似的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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