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凝神香自凤纹香鼎里袅袅升起, 清雅宁静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白菁语气弱弱地谢恩起身,抬头时小心翼翼的偷觑了眼顺治阴鸷凝霜的俊脸。
霎时,一道凌厉的眼刃敏锐地射来。
白菁如受了惊的兔子般咻得低垂下头, 莲步挪移迅速站到了太后身后,贴着墙面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低眉顺眼,安静乖巧。
力求不引起这母子俩的注意力,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是一朝不慎卷入了两个大佬的争执中, 她这风吹就倒的娇弱小白花可经不住两人一顿炮轰。
大概是她娇躯轻颤的模样实在柔弱可怜,让人下意识的生出轻视之心, 白菁感觉到顺治如岩浆般烫得灼心的视线在她身上定定地停留了片刻, 才似漫不经心的移开了。
妈呀!这后宫比龙潭虎穴还不好混!
白菁长长舒了一口气, 紧张绷紧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虽是刚至弱冠之年的年轻帝王,但到底是久居高位的至尊, 气势威严逼人。尤其是顺治阴沉着脸怒目而视时,无形的威势如遇泰山压顶乌云罩面而来, 令人心悸胆颤。
若是早知顺治这般可怕,她哪里敢偷觑那一眼?
都怪雷剧经验害死人。
当初隔着屏幕看剧的时候,白菁可从没发现这个抱着真爱咆哮如雷的情种皇上竟还积蓄着如此深重可怖的帝王之威!
“苏麻喇姑, 请你妃主子落座。”
忽地,太后不容置疑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苏麻喇姑卑谦的应了声是, 侍立在檐下的宫女飞快搬来一张软凳放在了太后下首。
“……”
白菁猛地僵住。
与此同时,居高临下的目光再度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吧?不是吧!
她都这么努力的当自己是墙上的壁画屋里摆设了, 太后怎么就在这个当头突然想起她来?甚至还特意点名将她拉到顺治面前溜溜, 这是生怕她的存在感太低了吗!
就不能当她是片空气吗?!
“太后娘娘……”白菁怯怯抬着眼看向太后,长睫轻颤在眼帘下方扫落下一片颤影,楚楚可怜又无助。
顺治不动声色的紧盯着白菁, 目光如狼似虎来回扫过她的周身。
带着难以忽视的贪婪、恶意与炙热。
白菁顿觉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极了。
莫名的涌起的危机感攥紧了她的心脏,她想躲却又在那股慑人的目光里无所遁形。
窗外一缕艳阳俏然落在她的身上。
白菁面若桃花,眼尾染着淡淡的湿意。一身肌肤欺霜赛雪,在阳光里白得晃眼。她慌乱的低下头想要避开顺治幽深灼热的视线,旗装包裹下的纤细娇躯受惊轻颤不已,如同一支不堪风雨欺凌摧折的桃花。
“………”真可怜啊!
她花枝乱颤的模样真是无助极了。
直令顺治心间门涌起一股酸疼酸疼的冲动,恨不得立时将人搂在怀里好好儿的爱怜的同时,又心痒难耐地想要狠狠欺负她,逼着她在他怀里不住颤抖着,露出梨花带雨落泪的诱人风情……
顺治喉结微不可见的上下滑动了下,眸色越发幽深晦暗。
“好孩子,你身子骨弱哪里能久站?”
浑然不知顺治思想劈叉的太后望着白菁,脸上的严厉之色稍退,免强露出了些许慈爱和善,“都是自家人,你且安心坐着,哀家可舍不得你受累。”
“太后娘娘……”白菁闻言面上感动得眼含湿意,眼神却是下意识的偷觑向顺治。
可别再提什么自家人了。
也不看看这个情种皇帝认不认所谓的自家人之说!
顺治高坐在上首,五官是游牧民族特有的立体深邃,脸部轮廓棱角分明,俊美至极。
他冷眼瞧着太后拉着白菁的手心肝肉儿的爱怜,不发一言,唯有周身气势冷冽威严如故。
“谢太后体恤。”
上头的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既不出声反驳太后也不曾故意为难白菁,倒像是个在戏台下看戏的观众。
白菁见状只得顺从地谢了恩,挨着矮凳的边缘虚虚落座。
……心好累。
“皇帝。”
太后显然也有些意外顺治没有当面拆她台,母子俩人近来分歧颇多,已经有许久不曾这般心平气和的相处了。
但儿子难得不跟吃了火药似得跟她犟嘴,太后也缓和了脸色,主动示好关心道:“哀家听说你近来处理朝政至三更半夜,君王勤政虽是好事,但也要保重龙体啊。”
顺治闻言挑起眉峰,一句不满的‘窥视帝踪乃大忌’的话才刚绕上舌尖,目光忽然扫过柔柔弱弱坐在矮凳上的白菁时,脱口而出的就变成了一声冷冷的“嗯”。
太后先是插手朝政,后与多尔衮独断专行把持立后之事也,如今又把手伸到了他的乾清宫!难不成还想架空他垂帘听政不成?
顺治忍着强烈的不满,但顾忌着白菁没当场指责出声。
啧啧啧,身旁坐着个身子骨弱又动不动就瑟瑟发抖的姑娘,顺治担心发起火来,吓坏了她那兔子胆儿。
“好好好。”
虽是得了不冷不热的回应,太后心中却很是高兴,脸上的愁闷都散了些。但转头望着顺治冷漠的神情,再看低眉顺眼静静坐在矮凳上的白菁,她心里头又添了新愁。
皇帝总是晾着琪琪格也不是个事儿,俩人到底是未来的帝后,难道还能一直不冷不热的僵持下去?
太后特意命人把顺治传唤来慈宁宫,不就是为了让顺治见一见琪琪格么!
“皇帝,哀家有些乏了,先去寝殿歇息片刻。”
难得皇帝今儿心情好,太后本着趁热打铁的念头有意撮合两人,借口道,“皇帝也别急着走,不如留下来陪哀家用个午膳再回乾清宫罢?
顺治俊脸阴沉,眉间门含着嘲弄之色。
太后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冷意,心中无奈。若非皇帝油盐不进,性子实在乖张任性,她又何必出此下策?
“琪琪格,你留下陪皇帝说说话儿。”
“太后?”
白菁冷不丁被点了名,惊站而起。
剧情里的名场面当着她的面儿上演,就如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震得她头皮发麻,心里暗暗叫苦。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顺治的脸色。
关于这部《大清天子》的剧情画面断断续续的浮现在脑海里,白菁记得剧中的太后见顺治不肯临幸琪琪格,就故意制造机会强留顺治与琪琪格共处一室,而后者则直接买通了慈宁宫中的宫女在茶水里下了□□……
剧中的琪琪格千算万算,都没想到顺治厌恶她至极,竟然硬生生忍着药性甩开她,铁青着脸冲进了最近的储秀宫里,被个不起眼的庶妃捡了个便宜。
一朝承宠,身怀龙裔。
要不怎么说是狗血雷剧呢!
放到真正的清宫里,哪个不要命的妃子敢给皇帝下药?查出来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等同于谋逆。
就算真有脑子不拎清的宫妃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东西。太医也未必敢冒着诛九族的后果配这等药,宫外的药没那么容易夹带进宫。
虽然被太后背刺了一把,但白菁可没打算顺着剧情走。
“太后?”她巴巴望着太后,神情慌乱。
“你放宽心,好好伺候皇上。”太后安抚的拍拍白菁的柔夷,给她使了个眼色。
白菁:“……”
她不想留下来跟顺治大眼瞪小眼,更不想伺候皇上!
可惜太后无视了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叮嘱了两句就扶着苏麻喇姑的手走了出去,也带走了殿内所有随侍的宫人。
前脚踏出殿门,太后侧头低声吩咐苏麻喇姑道:“让宫人泡两杯上好的碧螺春送进殿内。”顿了顿,她似不经意的提及,“内殿的宁神香也该换一换了吧?”
苏麻喇姑闻弦歌而知雅意,借口道:“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
偌大的慈宁宫内殿内空荡寂静。
白菁依依不舍的望着太后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回过头向着高坐上首的顺治露出个怯生生的讨好笑容:“皇上……”
声音又轻又柔,娇媚甜美。
顺治定定的望着白菁,喉结微不可觉的滚动着。
白菁心慌找了个借口避开他越发放肆的目光,起身就想往外头跑:“都怪臣妾伺候不周,皇上来了许久,连口热茶都还没喝上。臣妾这就宫人奉茶!”
话刚落,请安声响起。
一行端着杯盘的宫人鱼贯而入。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上茶宫女双手捧着茶杯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跪在顺治面前。
顺治沉着脸接过茶杯放在了右手边,茶杯落桌声不轻不重的响起,却似雷霆般乍然炸响在白菁心头。
“奴婢参见妃主子,妃主子请用茶。”
宫人接着又给白菁奉上热茶。
白菁猫猫叹气,这下可好连借口遁走都不行了。
她接了茶,学着顺治将茶搁在了手边。
宫人奉完茶没急着走,轻手轻脚的拨开凤形香鼎盖子换上新的熏香。做完这些,她向高两位主子屈膝行一礼,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凝神静气的檀香幽幽燃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甜腻旖旎的靡香。
随着浓郁甜腻的香气飘散,殿内的气温似乎在逐渐升高。
一股难耐的躁动涌起。
顺治敏锐的察觉到些许异常,身体瞬间门紧绷成了一张弓。
密集的汗珠一点点渗在他的额头,他的脸瞬阴沉下来。但转瞬,他脸上的冷意肃杀变成了一声低沉暗哑的笑声。
这小东西看着娇娇弱弱,没想到胆子还挺大。
竟然敢给他下药求欢!
他还怕吓坏了她的兔子胆儿,没想到她这么急着求恩宠。
……她好爱他。
“过来。”
白菁怔了下,只觉身体像是着了火般发烫。
见她呆怔着没有反应,顺治长臂一伸,霎时白菁眼前一晃,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进了男人的怀里。
滚烫的温度,炙热的气息吞吐在耳边。
“就这么想要朕的宠幸?嗯?”
白菁热得反应有些迟钝,垂眸望向顺治。
粉面含春,眼尾艳色飞扬。一双秋水剪瞳里波光盈盈,看人的目光不自觉透出七分痴缠三分勾人。
“就这么喜欢朕?嗯?”
顺治搂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眼底也染上了□□。
白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等等,狗皇帝在说什么鬼话?
呸!谁求他的宠幸了?谁喜欢他了?!
他哪儿来这么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