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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4章 我给你的你就得受着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那人不再逼问她,也没有再去撕她的抱腹。

    

    小七霍然睁眸,见那人淡淡地点了点头,抹去她的眼泪,总算放开了她,“我便当是真的。你既为我做了许多,我也领你的情。”

    

    小七兀自起身,忙乱地整理被扯破的衣袍,沉重的喘息打破了她极力维持的平静。

    

    “那鱼叫什么名字?”

    

    “小鱼干。”

    

    “俗气。”

    

    那人轻笑一声,悠然于案前跪坐,一双凤目扫来,“笔墨侍奉。”

    

    小七拽紧衣袍俯身捡起笔墨砚台,又将他的书简、竹筒、木牍,一一奉至案上。

    

    心有余悸,因而屏声息气。

    

    那人袍袖轻甩,提笔在木牍上写了“明刀一枚”,在小七的注视下盖上了腰间的大印。

    

    抬手扔给了她,平道,“有一句忠告。女子心性这般硬,并不是什么好事。”

    

    都告诉她这也不是好事,那也不是好事,那到底什么才算好事。

    

    小七没有驳她,到底什么才算好,什么不算好,她有自己的判断。

    

    缓了这好一会儿,人也总算平复了下来,因而壮着胆子道,“公子将是燕国君王,断事想必是公明正大。”

    

    他抬眉望来,“想说什么?”

    

    小七忐忑不安,因而只是低着头,“可是,我处处遵守君子协定,却没有什么能约束公子的。”

    

    他定然觉得十分奇怪,因为他剑眉一挑,看起来诧异莫名,“约束我?”

    

    小七大胆抬头,“是!”

    

    他凝眉望来,便耐心等她说下去,大概想看她到底能说出个什么花花来。

    

    小七沉声道,“公子无礼,从未尊重小七,动辄欺辱奚弄,不算公明正大。”

    

    纵然壮着胆子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心里却慌得要命。

    

    她琢磨着许瞻是什么样的人,他一出生即是嫡长子,只要活着便是君王。难得没被养废,又学了一肚子权谋算计。从前督战号令三军,如今辅世长民主持国政(辅世长民:辅佐国君统治百姓)。

    

    这样的人,想必从来无人敢在他面前挑衅生事。

    

    从前陆九卿便衷告他,说公子脾气差,小七自然领教无数。谁料到那人此时并没有生气,反而嗤道,“你还委屈上了。”

    

    怎会不委屈?

    

    她请陆九卿为他带去小鱼干,那小鱼干都是她一条条洗干净,一条条腌制好,一条条地烤出来的。费时又费力,没有一句感谢的话,反倒平白遭了一场羞辱。

    

    那人又说,“没把你扒光算我手下留情。”

    

    小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泪在眸中打着转儿,迟迟不肯掉下来。好一会儿过去,她起了身,把手里的木牍扔还给他,转身便走,“我不稀罕!”

    

    他这辈子也别想再吃她做出来的东西。

    

    听身后那人问道,“衣衫破烂的便出门,不怕被人笑话?”

    

    小七道,“我一个战俘怕什么,坏得只会是公子的清誉。叫世人都知道,一向不近女色的大公子,竟然强人所难......”

    

    那人声音一沉,“回来!”

    

    小七窃笑,他显然对自己的清誉十分在意。

    

    她徐徐转身,见许瞻微眯着眸子,正定定地朝她看来,手中一支狼毫笔随意捻着。

    

    “不再见亦不再提,我便不再动你。”

    

    他说的是沈宴初。

    

    说的是她不再见沈宴初,也不再提起沈宴初。

    

    她心里最想问的原是“公子可查清了刺杀的主使”,然那人一回来便开始审她,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去问。

    

    但许瞻既这般说起,想必四方馆里的人安然脱身了。

    

    自然,沈宴初文经武略不比许瞻差,出手之前必会想好退步抽身之法,便是先前魏国兵变亦是如此。

    

    想到此,心里原该欢喜,但许瞻却不许提他也不许见他,这份欢喜好似又被冲淡了许多。

    

    见她不语,那人又问,“可算公明正大?”

    

    可小七遵行君子协定皆是为了回大梁,回大梁是干什么,回大梁是去见大表哥。如今大表哥就在四方馆,距离兰台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

    

    他算是公明正大了,但这公明正大依旧不够襟怀磊落,亦不算平心持正。

    

    因而她垂眸答道,“不算。”

    

    室内一时又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无人说话。

    

    那人亦是静默许久才起身走来,在她身前站定。小七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她本能地察觉出如今的许瞻越发危险。

    

    他有洁癖,从前碰她一下都会嫌脏,而今他好似时不时地便凑得离她极近,亦时不时地逾矩,做出许多不合礼法的举动来。

    

    当真奇怪,这人的洁癖竟能好了?

    

    才将将退了一步,那人的掌心便惯常性地落在她的后颈,旋即微微用力扣紧,迫使她不得不止住步子,亦不得不扬起头来,对上他如一潭深水似的眸子。

    

    那人薄唇轻启,怔然问道,“小七,有那么难?”

    

    小七几不可闻地低喃,“公子不知,我与母亲一样,大概活不过二十岁。”

    

    扣在她颈间的手不再用力,好似只是轻轻放在那里。

    

    她轻叹着,“我只有一个待我好的人,他就在蓟城。”

    

    “我怕再见不到了。”

    

    那人的眉眼软和了下来,刀削斧凿般的脸看起来也不再那么冷峻,那漆黑的眼瞳犹如化不开的浓墨,他说,“不会。”

    

    “我活着,你便会活着。”

    

    小七记得他曾说“你在我眼里如同死物,不必有什么名字”,亦曾说过“到了燕国,自然杀你”。

    

    如今他竟说出“我活着,你便会活着”这样的话。

    

    总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小七还未来得及慨叹一声,那人已抬起另一只手,修长的指骨根根分明,干干净净,实在没有一丝瑕疵。

    

    这只手捏着方才的木牍,竟穿过领口插进她的胸脯之间,呓语似的贴在她的耳廓,好似在蛊惑她,“我给你的,你就得受着。”

    

    那微凉的木牍乍然相蹭,小七不由地打了个激灵,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疙瘩来,“公子!”

    

    他的指尖在她脸上轻轻划过,素来是微凉的一双手,此时却有些灼人。进而又向她的脖颈滑去,带起一片麻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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