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烈临走前带着陶青等人投宿在了村子后的一处小客栈里,这小牛村距离集市不远,说是村落,倒也繁荣的很。
早早的就能看到村口有人挑卖各种农产品,欣欣荣不亦乐乎。陶青承认自己在路过大闸蟹的时候,的确是被触动了味蕾。
“已经到了吃螃蟹的季节了么?”跟她一样迈不动脚步的还有洛凉书,他俯身拎起一直肥美的螃蟹,眨眨眼睛:“陶青,你说这东西长得这么吓人,第一个敢吃它的是谁啊?”
“我知道你的潜台词是什么,但是今天不行,你还要养伤怎么能吃这种发物呢?”陶青把依依不舍的洛凉书推回到客栈:“乖乖进去躺着,等我熬好了粥叫你。”
“喂,只吃粥的话多没劲啊,你就帮我煮一只吧……我很多年没吃过了。”洛凉书说这话的时候,陶青不自觉地往脚下瞅了瞅,那只被他们两人命名为‘黄小书’的狗狗此时正以同样的神情看着陶青。
陶青狠了狠心:“不行,我这是为你好,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又不懂得爱惜身体——”
“咦?你在关心我?”洛凉书笑。
“哪有?”陶青脸上一红。心想关心你有什么用:难怪我姐姐条件那么好你都无动于衷,明明就是个弯的!
“我是想,吃螃蟹的机会有的是嘛!我又跑不了,将来你就是要吃海龟——”
“打住!”洛凉书瞄了她一眼:“这话你对楚傲也说过,我才不要听。”
“不听就睡觉去!懒得理你!”陶青不由分说地把他关进房里:“谁跟你说吃粥就没劲了,让你好好尝尝我熬的广式花粥!”
陶青帮他打水擦了擦脸,正推门出去,一回头差点踩了黄小书的尾巴:“哎呀,早叫你跟祁大哥先回去嘛。非要跟着我后面转悠。”足足倾倒出去半盆,零零落落地洒在狗狗身上,名副其实的湿身狗面兽了。
“算了,等下我给你爹做好饭,再给你洗澡哦。”
陶青跟店家借了伙房,出了几钱银子。店家见她出手大方乐的合不拢嘴,扬言伙房里的东西随便陶青用。
女孩心想,我又不是来做满汉全席的!
她涮干净的锅子,淘了些今年的新稻米,虽然放碱可以增加醇厚和口感,但同样会破坏营养。所以陶青在里面加了一点点酱油和红糖来提鲜。
她给小二几个铜板的跑腿费,让他到村口买了半只新鲜的猪肺。
猪肺味甘,微寒,补肺,止虚嗽。治肺痿、咳血、上消诸症等。人说吃啥补啥,有时候还是有点道理的。这种时候,该是对洛凉书的内伤有些好处。
陶青将猪肺用熟练的刀工切作薄薄的肉片,然后加了面粉和清水细细搓洗干净。将肺片放在加了盐和白醋浸泡了一炷香。最后放到开水里焯一下,晾干备用。
一不小心掉地上一片,被一旁的黄小书当即就给捡去吃了。
陶青笑:“不错,先帮你爹尝尝有没有毒。”
她旋即又削了一根白萝卜,熟练地切成拇指肚一样的小丁儿,这回再掉地上狗可就不吃了。陶青笑骂着轻踹了它一脚:“你还真是挑食。”
狗:“……”
特么老子又不是兔子!
白萝卜混合着葱姜蒜末放在锅里大火煮着,陶青把猪肺用苦杏仁,花椒,香叶,八角和肉豆蔻调和起来的沙包放在一起用酱闷起来。
这道杏仁调理猪肺粥是她当年在南方旅游的时候吃过的,那里是港式花粥的天堂。
这会儿粥煮的差不多了,她把炖烂的白萝卜和猪肺片统统下进去,文火开始小煮。一道好粥的火候很重要,要入味又不能焦糊。
陶青知道这里面的讲究十分玄妙,平时家常炖的那都不能叫粥,那叫稀饭!
趁着锅里熬粥的时候,陶青兑现了给黄小书的承诺,打了一桶清冽的清水,好好给它洗了个澡。
这时店家主人路过:“咦?姑娘,这狗好像看着有点眼熟啊?”
陶青心说,这狗本来就是你们村子附近的,指不定还真是谁家养的呢。
“掌柜的见过这条狗?可知道是谁人家里的?”陶青问。
“是村东那个老倔头家的!”正在院子里劈柴的小伙计突然说:“那老头无儿无女,破落的院子也就只有阿黄为伴。前几天听快嘴婶婶说他好像染了风寒,整夜整夜的咳嗽不止,也不知道要不要紧呢。”
“啊,原来真的是有主人的啊。”陶青低头摸了摸黄小书,说真的,它好歹跟了自己大半天,名字起了总是有点感情。
但君子不夺人所爱,人家老人家晚年听着就很凄凉,自己还是把狗还回去吧。
“你们说那个老人家姓甚名谁啊,住在哪里?”陶青找来一块抹布想给黄小书擦身,但狗洗过澡以后都是不用擦身的,只见它浑身这么一抖,顿时就像喷泉花洒一样把陶青彻头彻尾淋了个遍。
“唉,你就把狗放门口就得了,可别去惹那老头才是。”店家主人讪讪地劝道:“他以前是个挑剔的商人,走南闯北好些年,据说在南方好多城里都有他的酒楼。可惜啊——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报应,到了晚年被几个不肖儿通通败干净了。孑然一身回了故乡,现在身边连个出气的人都没有呢。
这老头脾气也怪,村里大小人家见他可怜,分他些饭食,他都还要挑三拣四。嫌弃人家给的饭菜不好吃,唉……当皇上的嘴都没有他那么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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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谁也不爱搭理他。要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
陶青只当故事听听了,这会儿伙房里的粥香已经扑了出来。她赶紧盛满一碗晾着,这种生滚的粥要凉到七分热度口感才是最好呢。
“洛凉书你睡着呢么?”陶青敲敲门,里面传出一声答应,伴着低低的咳嗽。
“先吃点东西吧,吃好了再睡。”陶青推门进去。
“什么吃好了再睡,又不是养猪……”洛凉书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始终没从陶青手里的粥碗上移开过。
他睡了有几个时辰了,醒来后有点低烧,但一看到吃的立刻就跟上了发条似的来精神。
陶青本想要揶揄他几句,又想起昨晚听到的那些话突然心里有点难受——洛凉书曾对自己半开玩笑的说,对食物没有执念的人多半是没有真的挨过饿吧。
想他十几岁就逃亡在外,餐风露宿必是不可少的。如今宁愿安贫乐道也不想回去做他的富贵闲散王爷,至少这份骨气还是有的。
“你干嘛这幅表情?”洛凉书慢慢放下碗,疑惑地看着正在走神的陶青。
“没什么,就是看你每次吃饭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陶青笑:“觉得好被你感染呢。这世上哪有你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呢?”
“谁说我只知道吃了?”洛凉书挑起弯弯的笑眼:“人家都说,饱饭思银欲嘛……哎呦,打我干什么啊!”
“有的吃还乱说话!”陶青红着脸,端碗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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