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忠年绝对是全滨江公安系统对蒋正飞最了解的民警!
杨琴被杀害时他是崇港分局禁毒大队长,不但全程参与了命案侦破,还亲自带队去过蒋正飞的老家。后来调到禁毒支队,参与侦办的毒案又跟蒋正飞有关系。
毒案虽然办结了,公安部甚至表彰过,但有这么个漏网之鱼,不免有点遗憾。
种种迹象表明姓蒋的很可能潜逃去了东广,这一年来没少发函请东广同行帮着留意,没想到那混蛋居然就躲在眼皮底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混蛋既然露了头,肯定不能让那混蛋再跑掉。
他既高兴又担心搞错,拿上车钥匙走出办公室:“小侯,我立即去现场,你别急着过去。”
“任支……”
“当务之急是确认嫌疑人身份,我们之前只见过他的照片和几段视频,并没有见过本人,你抓紧时间比对,确认无误就给我打电话。”
下半年没什么大案,好不容易遇上个毒贩,侯文很想一起去抓捕,苦着脸道:“应该不会搞错,我越看越像!”
“长得像的人多呢,万一不是呢?”
任忠年反问了一句,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就算确认无误,他过去这一年到底躲在哪儿,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也要想办法查清楚。”
侯文趴在楼梯扶手上问:“怎么查?”
“联系情报中心,调看视频,查活动轨迹,你是搞情报的,难道连这些都需要我教?”
“明白。”
侯文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办公室。
蒋正飞在制毒贩毒团伙里只是个小角色,但在滨江却涉及好几起案件。比如他为什么会在杨琴被杀前神秘消失,这些情况到现在都是个迷。
之前没条件,现在有条件肯定要查清楚。
任忠年钻进轿车,看了一眼韩坑提供的位置,随即发动引擎,一边驱车往嫌疑人所在的麻将馆赶,一边忙不迭打起电话。
“老吴,我任忠年啊,蒋正飞有消息了!”
“哪个蒋正飞?”崇港分局刑警大队的吴大审了一上午嫌疑人,刚从办案中心出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任忠年楞了楞,拍着方向盘说:“韩坑中过枪,你又没中枪。韩坑丧失了许多记忆,你又没失忆,怎么连蒋正飞都记不得了。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刑警大队长到底是怎么当的?”
吴大猛然反应过来,惊诧地问:“那小子有消息了?他躲在哪儿?”
“就在滨江,我把位置给你发过去。”
“谁发现的,这会儿去抓来得及吗?”
“韩坑的手下发现的,我早说过你们分局的那几万不会白花。我正在往那儿赶,你动作快点。”
“好,我这就召集人!”
好不容易发现个嫌疑人,任忠年不想打草惊蛇,急忙道:“老吴,那小子不只是跟你们侦办的命案有关联,他还涉嫌制毒贩毒!过去这一年,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到底有没有同伙,谁也不知道。现在抓人容易,要是把他的同伙吓跑了怎么办?”
命案要求的是快侦快破。
毒案需要的是打链条、打渠道、打团伙、断财血,像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首先考虑的不是抓捕,而是在确认嫌疑人跑不掉的前提下“经营”。
吴大反应过来,扶着车门问:“那这个案子怎么搞,我们两家联合?”
“不是我们两家联合,而是三家联合,那混蛋涉及的毒案刑警支队也参与了侦办。漏网之鱼露头了,我得赶紧通知唐支。”
“明白了,我现在就过去,我们等会儿见。”
……
唐支接到任忠年的电话,感觉像是在做梦,不敢相信坑货的特情中队这么快就放了颗卫星!
他很认同“任大傻”的观点,先搞清楚情况,抓捕并不着急。
于是立即组织刑警兵分三路,一路去跟“任大傻”汇合,一路去辖区派出所调看监控,而他则亲自赶到指挥中心坐镇。
暂不抓捕,韩昕并不奇怪。
但一个蒋正飞,就惊动了刑警支队、禁毒支队和崇港分局三个单位,韩昕觉得有点夸张,很想过去看看,可真要是去了就会喧宾夺主。
作为二级英模,他跟“程疯子”一样不再需要露脸的机会。
现在需要的是让队员们露脸,让局领导知道特情中队是能干出成绩的,有存在的必要!
正因为如此,他只能按捺下好奇心,再次拨通部下的电话。
柳贝贝一接通就焦急地问:“老板,那个邋里邋遢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客户啊?”
韩昕看着侯文刚发来的比对结果,笑道:“正在比对,不过看上去应该是客户,而且是vip客户!”
“vip,我去,他到底经营过什么业务?”
“涉嫌制毒贩毒,可能跟一起命案还有关联。”
“既是毒贩也是杀人犯?”柳贝贝激动地问。
韩昕真想不起来了,托着额头,掐着太阳穴说:“客户到底经营过哪些业务不重要,重要的是盯住他,别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
柳贝贝在110接警台干了一年多,不是刚入行的菜鸟,确认麻将馆里的那个客户是条大鱼,很快冷静下来,找到一个更隐蔽的位置,既激动又紧张地问:“老板,既然是vip客户,那你有没有叫支援?”
“禁毒支队、刑警支队和崇港分局刑警大队的人马上到,你的任务是赶紧通知老赵,让他盯住客户。”韩昕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条件允许,看能不能加下客户的微信,要到客户的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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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
柳贝贝一刻不敢耽误,立即给赵海林打电话。
用本地话气呼呼地说了一大通,让赵海林看微信,核对工资算得错不错……
滨江方言不但难懂,而且很多,光市区就有好几种!
之所以安排她跟赵海林一组,就是考虑到她俩是一个街道的,可以用最原汁原味的方言沟通。
赵海林大概听出了她的意思,赶紧看她紧急编辑的信息,按照之前的约定只看每行的第二个字,这才意识到正在对面桌上打麻将的男子竟是个通缉犯!
与此同时,麻将馆附近的监控信号已接入进情报指挥中心的研判室,徐海斌等情报民警全被紧急抽调进临时研判组。
唐支接过指挥权,对他们和正在刑警支队、禁毒支队和崇港分局的情报民警和图侦民警进行分工,有人负责利用大数据分析,有人负责视频侦查。
“唐支唐支,我任忠年,我已经到了巷口!”
“先就地待命。”
唐支紧盯着巷口的监控画面,举着对讲机问:“图侦图侦,有没有比对好,立即汇报相似度!”
“报告唐支,我们比对了三次,相似度百分之八十九,应该就是他!”
“调监控,倒查他是从哪儿来的,他的落脚点在哪儿。”
“收到,我们正在查。”
只有几张照片,没别的线索。
徐海斌所在的基础数据组帮不上大忙,只能先帮视频侦查民警看监控。
看着看着,一个辅警突然抬起头:“徐哥,这不是110接警台的柳贝贝吗,她去麻将馆做什么?”
徐海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下意识走过去俯身看起视频。
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个“阴魂不散”的大小姐,居然真从麻将馆所在的巷子里走了出来,依然打扮的花枝招展,依然挎着名贵的包包。
辅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扶着鼠标自言自语:“这一片儿是老小区,她家那么有钱,不太可能住这儿……”
徐海斌缓过神,连忙拍拍辅警肩膀:“干正事!”
“哦。”
辅警继续回放,看着看着又抬起头:“她是跟一个矮矮胖胖的家伙进去的,她去那儿做什么,她是不是辞职了?”
提到那个大小姐徐海斌就来气,冷冷地提醒道:“上级让查的是嫌疑人,不是柳贝贝!”
“我正在看。”
陈长俊知道有大行动,安排好指挥大厅的工作,就匆匆走进研判室。
唐支回头看了他一眼,放下对讲机拿起手机,再次拨通韩昕的电话:“小韩小韩,任支和我们支队的刑警都已到位,他们正在观察麻将馆附近的地形,大白天不能贸然进去,你不是有个队员在里面吗,他能不能看到嫌疑人?”
“不但他能看到,我也能看到,只是张大提供的器材像素不高,画面不是很清晰。”
“怎么不早说,想想办法,把麻将馆里的信号接到我这边来!”
“我在公司……要不这样,我们开视频,我把手机摄像头对准电脑显示器。”
“怎么方便怎么来,快点。”
“行,马上。”
不一会儿,视频接通了,麻将馆里的实时画面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唐支仔仔细细看了看正叼着烟打牌的嫌疑人,举着对讲机笑道:“忠年,老吴,你们别着急,嫌疑人打牌打得很专注,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走,你们先侦查好地形,最好抓紧时间制定个应急预案,等我这边查差不多了再动手。”
“收到收到!”
这时候,禁毒支队长肖云波也到了,一进来就问嫌疑人的情况。
情报指挥中心只是提供协助,陈长俊副主任并不了解情况,听唐支介绍完才知道三家都要抓捕的嫌疑人,居然是特情中队发现的!
此时此刻,特情中队不但有一个辅警在麻将馆里,并且正用偷拍器材实时监控。
想到特情中队隶属于情报指挥中心,并不是隶属于禁毒支队和刑警支队,跟崇港分局更没任何关系,他不想就这么当看客,不动声色走出研判室,掏出手机拨打韩昕的警务通。
“韩大,我指挥中心陈长俊啊,你们这会儿是不是在协助唐支办案?”
“陈主任好,陈主任,我们是在协助唐支他们监视嫌疑人,您是怎么知道的?”
“唐支和肖支正在我这儿,韩大,发现嫌疑人这么大事,你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
帮部下出气的机会来了,韩昕举着警务通笑道:“刚发现的,而且是无意中发现的……”
陈长俊回头看看身后,低声道:“不管怎么发现的,都应该跟我及时沟通。韩大,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您想哪儿去了,您听我解释。”
“到底怎么回事?”
韩昕看着监控画面,舒舒服服地躺在老板椅上,憋着笑说:“这件事怎么说呢……我正在组织队员们进行实战练兵,就让小柳跟负责对接的情报民警要近期通缉的在逃人员资料。可能考虑到需要保密,负责跟我们对接的情报民警就没给她。
禁毒支队不是给我们中队赞助过经费吗,前几天还给我们送了一辆车,小柳认识他们。见负责对接的情报民警不愿意给在逃人员材料,她就跟禁毒支队的侯文同志要了一份。
没想到她那一组运气这么好,早上刚拿到在逃人员资料,中午就发现其中一个在逃人员,于是立即联系禁毒支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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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嫌疑人牵扯到好几个案子,不但禁毒支队要抓,刑警支队和崇港分局也要抓……”
不就是在逃人员的材料吗,为什么不给?
陈长俊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追问道:“小柳联系的是谁?”
“陈主任,对接的事是她负责的,我真不太清楚,要不我帮您打电话问问。”
“不用了,我去问。”
陈长俊不想招惹那个好不容易打发走的小姑奶奶,放下手机快步走进情报中心办公区,带上门:“小徐,柳贝贝早上有没有跟你们要过近期通缉的在逃人员资料?”
“要过,怎么了?”徐海斌下意识站起身。
“她跟你要的?”
“是。”
“你有没有给她?”
“没有。”
“为什么不给?”
徐海斌实在想不通领导为什么会问这个,连忙道:“陈主任,她要的是详细资料,而且有些在逃人员是公开通缉的,有些并没有公开通缉。考虑到保密,我就建议她请韩大打个电话。”
陈长俊不解地问:“为什么非要韩大联系你?”
徐海斌以为柳贝贝告状了,苦着脸道:“她又不是正式民警,涉及到需要保密的资料,我不敢给她。”
就因为这个不给,陈长俊肺都快气炸了,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说:“她虽然不是正式民警,但她是我们派到特情中队的指导员!而且我早就跟你们交代过,工作上的事由她负责对接!”
徐海斌没想到领导竟会因为这个生气,小心翼翼地问:“陈主任,她是不是给你打电话,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给我打电话,真要是给我打电话都好了。就因为你官僚主义,她给人家打电话了!”
“陈主任,我怎么就官僚主义了,她到底给谁打了电话?”
“禁毒支队、刑警支队和崇港分局,她都联系了,唯独没联系我!”
成绩不成绩放一边,这件事传出去真会被人家笑话的,陈长俊越想越郁闷,又冷冷地说:“明明是我们情报指挥中心特情中队发现的嫌疑人,结果却没我们指挥中心什么事,只能在这儿帮人家调监控看视频,就因为你不愿意给她提供在逃人员资料!”
徐海斌反应过来,将信将疑地问:“主任,您是说我们正在协查的嫌疑人,是柳贝贝发现的?”
“不是她发现的,难道是你发现的?”
陈长俊郁闷到极点,想到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顿时脸色一正:“我先去研判室,你先查着,等嫌疑人落网了,给我去向柳贝贝道歉,不许打电话,必须亲自去。”
徐海斌愁眉苦脸地问:“去跟她道歉?”
“态度要诚恳,顺便借这个机会好好跟她谈谈工作,今后不但要对接,而且要配合!要是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如果再闹出今天这样的笑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
又没做错什么,居然挨了一通批评。
真是人在办公室里坐,祸从天上来。
再想到如果真去跟柳贝贝道歉,柳贝贝肯定会冷嘲热讽,徐海斌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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