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两世记忆,她都没见过靳时忱,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在她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个骄傲又冷清的体面人,就好像某种绅士,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所以不管环境有多糟糕,他的矜贵都不会允许他去跌落神坛。
但现在,他头发湿漉漉的,额前还有一小撮头发,调皮的贴在上面,发梢微微向上翘起。
脸色嘛,白里带着一丝黄,颧骨微微高耸,显然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然后右眼乌青,呈现为一坨很不规则的弧圆,若是稍微再往外偏一点,或者董庖丁再给他左眼也来一下,估计就和大熊猫很像了。
就好像狼狈里带着一点滑稽,一点滑稽又因为他身上纯白的浴袍而冲淡,看得葛秋十分想笑,又不得不忍笑,在放下薛定谔后,就问他有没有药酒。
靳时忱哭笑不得,伸手从酒吧柜子里拿了瓶白兰地,给自己倒了一小口,端在手上看着她。
“药酒没有,但有白兰地和香槟。”
葛秋翻着白眼,走了过去,陪他坐在酒吧前头,打量柜子里的各种名酒。
有芝华士威士忌和Moet酩悦,以及正宗古巴生产的百加得,零零种种很多口味和不同的年份。
“除了酩悦,全是烈酒,你平时爱喝这个?”
葛秋惊讶,她以为至少要有十几瓶红酒,结果一瓶都没有。
靳时忱端着杯子晃了一下金黄的液体,脸上并没有任何陶醉道:“我不喜欢喝酒,除了应酬,平时滴酒不沾。”
语落,他回过头望着她,脸型削瘦的眼里,像雾蒙蒙一样的璀璨。
还带着一丝爱恋、贪婪和侵略。
葛秋视而不见,拿起他给自己倒过的那瓶白兰地。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往这里,加一点脱碳甲醛,据说它无色无味,还能杀人于无形,并且冰冻过后还是酒的最好搭档,你觉得呢?”
靳时忱一愣,胸腔齐颤的笑了。
把水的成分说成毒药,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除了她,也是没有别人了。
“可以,但是脱碳甲醛毒不死我,你能。”
葛秋撇了下嘴,把头歪到他看不到的方向,大声的笑了起来,同时还要告诉他:“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靳时忱眉眼上扬道:“可这是你开的玩笑,你要不笑,都对不起脱碳甲醛这个词了。”
葛秋笑到肚子疼,实在没空回他。
但他却还能在大笑中继续道。
“比起拿脱碳甲醛来毒死我,我更喜欢你用二硫碘化钾来毒死我,怎么样,靳太太要不要慎重的考虑一下?”
笑够了,葛秋也不和他争辩,想起身往外走。
“我去找傅伯拿瓶药油来。”
他不让,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就从后面抱着她,熟练的把下巴搭她肩上,并贴着她耳畔。
“不需要,比起药油,我更想吃你喂我的二硫碘化钾。”
葛秋红了脸,暗暗骂自己在学历高过自己的天才面前,卖弄什么化学名词。
现在吃憋了吧。
低声骂他:“你还要不要脸了?”
他挑眉:“在你面前,要脸有用吗?”
对此,他很嗤鼻。
心动不如行动,对于破了戒的男女,一切都开始变得水到渠成了。
葛秋也没有扫兴地去打断他,又或者故意在这个时候,问他有没有吃过孟洛的二硫碘化钾。
也就是人的口水。
她只是乖巧又顺从的仰起头,配合他一吻到底。
直到最亲密无间的云雨皆收,她才在床头柜上,看到了医药箱。
红晕还未褪去,她蜷缩在他怀里,有些心满意足,又有些把世间所有的烦恼全部忘掉。
只看着他的锁骨上方,还有胸前以及腰侧的淤青,调皮地拿手戳了戳。
“疼吗?是叶连田还是我大师兄?”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都不是,是方浩。”
她惊讶的眨眼:“叶连田就没伤到你一下?”
他笑得又颤了起来:“很遗憾,他好像是没伤到我,比起方浩,他就像是一个花瓶。”
噗!
真心不知道叶连田听了,会作何感想。
他可能是全世界最完美的诠释了,会叫的狗,不会咬人,就像狗中的战斗机——二哈。
“你瘦的有点多,最近会一直在北城吗?”
靳时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就好像怎么看都不会厌倦,还生怕她一眨眼就消失了一样,贪婪又热烈着。
“嗯,你在哪,我自然就在哪。”
还说她有毒,明明是他的情话最有毒。
“那从明天开始,让傅伯去玛纱那取餐吧,她跟着我二师兄学了不少,再加上她原本就清楚你的口味,做的饭菜肯定会比别人更好。又或者你叫她来这里也可以。”
知道她是怕自己太瘦,又或者饿出个营养不良,他就忍不住拿头蹭了蹭她的额。
“好,明天我会交代傅伯。”
一时无言,葛秋觉得时间上也差不多了,于是爬了起来拿过药箱,从里面翻出药油,倒了一些放在手心搓热。
这回换成他乖巧顺从的绝对配合,但眼神却是一刻也没离开她。
盯得葛秋实在是全身都不自在了,就假装凶巴巴的呵斥。
“把眼睛闭上,不准再看我。”
他笑,但立马照做。
葛秋便心无旁骛的替他把所有淤青,全部揉了一遍,唯有眼睛不太好处理。
“我去厨房煮几个鸡蛋,用鸡蛋在这上面滚一滚吧。”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向上一翻,就睁开了他清亮又充满欲色的双眼。
“不用,我可以等它完全消散再出门。”
说完就像薛定谔,往她怀里一滚,便圈着她的腰,哪都不让她去了。
这样的靳时忱,葛秋哪里受得了。
简直就是可狼可奶,可霸可软,还能完全把人甜化,更恨不能长他身上,索性就这么沉沦下去算了。
所以啊,谁是谁的毒药,还真不见得。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不然师父,还有我爸我妈,亲爸爸,都得叫人来找我。”
靳时忱无语,知道她说是事实,但他很哀怨:“靳太太,我们还没有离婚,从法律上说,我们在一起是合法的。”
葛秋干咳,知道再由他耍无赖,今晚就别想走了。
“那你就想办法,让我师父还有我亲爸爸,觉得咱俩是合法的,不然我就必须要走。”
不管他,葛秋捞起衣服便一件一件的穿。
但在捞的时候,她看到大嫂子给的精美三册,全掉在地上了,这才想起,自己在被他剥光时,还穿着他的外套呢。
赶紧挣扎地把脚也伸到床下,如条件反射般,就将精美三册,扫到了床底下。
靳时忱拧眉,忽然有些高兴的问她:“你确定吗?”
葛秋脑瓜子一炸,回头撇了他一眼:“官宣和办婚礼肯定不行,第一我讨厌高调,第二……”
想了好一会,她回过头继续忙活的穿戴整齐。
“第二,就是讨厌像个大马猴似的站在那,接受别人祝福,说白了,我就是讨厌所有人前活动,越是众目睽睽越讨厌,单纯的讨厌。”
而且,她也不觉得隆重的婚礼,就是一种爱的见证,相反,对她来说,还有一种越秀恩爱,越死得快的错觉。
所以,她想要的恩爱,就是平凡日子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没有什么,比时间的来见证,来得更真实,更可靠。
虚华死于虚华,两世为人,她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靳时忱这下把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说你以前是国宴总厨,那难道就没有站在人前的时候吗?”
葛秋系着外套扣子。
“有,但以前只是面对摄影机,而且摄影棚里,我也不喜欢人太多,至于有多少人在屏幕前看我做菜,那就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了。”
反正,她是一直猫在幕后的。
但就算如此,她也能很骄傲的告诉他,她的名气在上一世不比他低。
虽然不如他在若干年后的万人空巷,还走哪都被人拉着合影,有如拉菲特,可实际上她也不差。
很快,她穿戴整齐了,回头看着还在侧躺的他。
“你还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