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暴雨回到家中。
葛明朝赶紧去洗手间放热水,他怕本来孱弱的葛秋,会因此而感冒。
随后又抱来干净的被子,把葛秋裹了起来。
“你等等,我去喊一下隔壁的李榕,让她来帮你换衣服。”
“不用,我身上没湿多少,爸身上倒是全湿了,您赶紧去换身衣服,然后我们说说话。”
葛明朝看着很镇定。
“那你不洗澡了?”
“不洗了,晚上再说。”
“行吧,那我去煮点姜汤,咱爷俩驱驱寒?”
“这个可以。”葛秋笑。
别看爸是个市井小民,但体贴起来,绝对不比任何人差,妈妈这辈子,就是享了爸爸很多福。
趁着爸爸在厨拍姜块:“妈去儒县了?”
“嗯,上午去的,估计要几天才回来,晚点我给你舅舅打个电话,估计你妈得高兴死。”
“可不,终于不用老看着她哭了。”
葛明朝从厨房伸出头笑:“你那时还能看见啊?”
“能,但有时候就像雾里看花,而且转移不了视角。”
葛明朝唏嘘:“真是神奇,当时在医院,听医生说完,我和妈都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醒了。”
葛秋笑而不语,这一点,她真的要感靳时忱,要不是他的执着和手眼通天的能力,自己恐怕……
把大块姜丢进砂锅,又往里放了不少胡椒,葛明朝就用小火煨着,走了出来。
给她倒了杯甜滋滋的红糖水。
“能自己喝吗?”
“手有些没力,您插根吸管吧。”
葛明朝说好,又细心的放到她旁边,只要身体稍微歪一歪,便能从吸管喝到红糖水。
但葛秋这时不渴,就笑着没动。
她打量了一圈家里的摆设,最后落到一尘不染的电视机柜上。
“爸,您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葛明朝抿了抿唇:“你想说吗?想说爸爸就听。”
葛秋心暖,爸爸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不管对她,对妈妈,还是对曾经的杨平安,都是保持着足够的耐心和热情。
可惜,那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除了反噬无一益。
“爸知道是梅灵珊是什么人了吧?”
葛明朝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自己很冷静的面对问题道。
“听时忱说过,以前下放在荛城,不知和谁生了梅平安,生下没几天,以为孩子没养活,就把人埋在茅坪的山边上,后来不知是野狗刨食,还是别的动物,把人刨了出来。”
葛秋呵呵,只能说梅平安这一生,颇具传奇。
遇到的都是好人,但害的又全是好人。
“是,但梅灵珊因缘际会到了国外,嫁给了一个叫洪拳的人。”
葛明朝点头。
“我也听时忱说了,说这个人,是洪门大佬,在国外有权有势,还能呼风唤雨。”
“梅平安能傍上一个这样的继父,也算是他的造化。”
葛秋磨了磨牙。
“造化是不假,但对他来说是造化还是地狱,不得而知。但目前,对我们却是真真的噩梦。”
葛明朝默然,过了好一会,他逐字逐句,把自己去报警,告梅灵珊绑架人口的事,一点一滴说给了葛秋听。
葛秋很平静,虽然这些天,没有任何人在她面前说这些,但她多少能猜到,爸妈不可能不生气,又不为她做些什么。
至于靳时忱,从他威胁梅灵珊开始,就已经在为她出气了。
“人已经找到了吗?”
“找到了,今天上午来的电话,说下午四点,能送回荛城,到时候需要我去一趟。”
现在快两点,那么没多少时间了。
葛秋脑袋转得飞快。
“爸,洪拳的势力不光是国外,早在十几年前,他就把手伸到香城,您以前看过的那些电影,它有些东西是真的。”
“爸知道,但爸不想让你伤得稀里糊涂,她梅灵珊狠毒也好,洪拳杀人不眨眼也罢,我和你妈妈都想要梅平安一句话,问问他这十五年,我们有没有亏待过他!”
葛秋明白,爸爸是想王对王,当面把话说清楚。
而不是不明不白,在暗地里使阴招。
哪怕就算死,也要死得体面。
“梅平安这个人,如果有脑子,又或者有良心,就不会让事情闹成这样,爸下午去,要做好思想准备。”
葛明朝涩笑:“放心吧,爸都想好了,不管什么后果,都由我和你妈承担。”
“怎么承担?他们要不依不饶,您把命给他?”
葛明朝眼里燃起怒火。
“你要没醒来,爸是有这想法,大不了同归于尽,但你现在醒了,爸不想这么做了,爸想带着你,还有你妈,咱们去儒县从头开始,你愿意吗?”
“愿意啊。”
有什么不愿意的,早在上辈子,她就劝爸妈去儒县了,离舅舅舅妈,还有表哥表姐们近一些,也不至于在荛城受杨平安和肖红磨撮。
可惜那时,爸妈听不进去,总认为杨平安还有救。
为什么有救。
这就要引用一句话千古名言。
好人做了九十九件好事,但一不小心做了一件坏事,就叫原形毕露!
而坏人做了一辈子坏事,偶尔做一件好事,就叫浪子回头,立地成佛!
那个时候的爸妈对杨平安,就是这个心态。
所以越陷越深。
“愿意就好,愿意就好。”
看着爸爸苍老的样子,葛秋知道他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至于报复,不存在的。
他们是光荣的人民教师,压根就不允许他们有那种狭隘的想法。
但葛秋知道不可能!
先不说杨平安能不能放下,就梅灵珊那个恶毒的女人,都不会放下。
更有可能把这一切,当成是她的耻辱,誓必要抹去,才能心安理得。
像梅灵珊这样的人,她在高层见得多了。
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越在意不堪的过往,也容不得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哪怕是她有愧,也要把愧杀个一干二净。
“爸,四点的时候,让我陪你去吧。”
葛明朝摇头:“你去干什么,这是我和你妈造的孽,理当由我们来解决。”
“我知道,但当时靳时忱要了杨平安的一条胳膊,这个您知道吗?”
葛明朝默了几秒:“知道,时忱有跟我说。”
“问题就在这,洪拳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对我们这种弱小,他心情好也许会讲几分理,但对靳时忱就不会了,他只会借着我,去处处针对靳时忱,而他们那个层次的打压和对抗,会很可怕,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必须全揽到自己身上。”
葛明朝似懂非懂。
“所以你走的时候,故意说你给时忱下毒了?”
“其实我和他结婚,很多人都觉得我给他下毒了,不然一个高高在上靳家大少爷,凭什么娶一个没名没份,又是小门小户出生的我呢?”
“这个世界是不存在什么灰姑娘和童话的,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