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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跪下
    挥手打掉女医生的墨镜,看到她隐藏起来的可怖蛇眼暴露出来,中年妇女先是一愣,下意识想要后退几步躲开女医生,但是眼角余光在看到自己身后一脸颓然的丈夫后,一咬牙心一横,反而更加大声地冲着女医生嚷嚷起来:

    “大家快看啊!这个医生居然是个畸变种!!!难怪急着想要我们两口子先交押金,我看就是报复我们这些正常人呢!这家医院怎么回事啊?!居然让一个畸变种当医生,这还不够,还敢让她出来欺负我们,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话说完,围观群众也是一片哗然,纷纷对着畸变种医生指指点点个不停,似乎之前中年妇女做的事情都成了正确的一样。

    眼看形势有一边倒的趋势,吴秀忍不住发火了:

    “你们这帮人怎么回事?明明就是这个女的耍无赖,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医院的问题?会不会分辨好歹了?不会就都给我滚一边玩去,少在这里添乱!”

    听到吴秀的训斥,围观群众不但没有散开,反而吵得更凶了,纷纷叫嚷着自己没有问题,甚至还要吴秀和女医生给他们以及中年妇女道歉,魏延午一看这情况赶忙上前开始劝慰人群,结果还是越劝越凶。

    拾起掉在地上的墨镜,女医生看着摔坏的眼镜腿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随即伸手拍拍准备发飙的吴秀肩膀:

    “小伙子,虽然很谢谢你的帮助,但是人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的,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想要看热闹的人感到羞愧,就得用真正强有力的手段才行。”

    看着欲言又止的吴秀和正在焦头烂额安抚人群的魏延午,女医生摇摇头朝着中年妇女踏出一步,嘴唇轻启刚准备说些什么,一声枪响骤然鸣起。

    砰!

    轰然响起的枪声过后,愈演愈烈的闹事人群宛如被拔掉了电源的音响,霎时安静了下来。

    吴秀和魏延午面面相觑,确认都不是对方开的枪后,吴秀顿时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人群外面——

    只见之前还死活赖在车上不愿下来的陈凡此时正举着枪口还在冒烟的手枪,阴着个脸大踏步朝着人群里面走进去,所到之处无人敢挡,纷纷后退一步在拥挤的人群中给陈凡让出来了一条通畅道路。

    瞥了一眼二脸懵逼的吴秀和魏延午,陈凡一言不发地从他俩身旁走过,和站在救护车旁边的女医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转身不耐烦的看向了满脸不服气的中年妇女。

    咳嗽一声清清喉咙,陈凡淡漠的看着她,从口中说出两个字:

    “跪到。”

    一时间,本就安静的场面变得更加寂静。

    还以为陈凡是来继续“劝阻”的中年妇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神后喃喃张口:

    “啊?”

    歪头打量了一下中年妇女,陈凡忽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啊,不好意思,我不应该用方言的,都是这几天晚上看让子弹飞一会儿看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咱们再重来一遍哈。”

    再次清清喉咙,陈凡诚恳的看着茫然的中年妇女,从嘴里清晰发出两个字的音节:

    “跪下。”

    于是,寂静变成了一片死寂。

    “……”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容古怪的年轻男子说出的话,中年妇女恍惚片刻后,一心认定这个面容诡异丑陋的家伙肯定也是个畸变种,想要和女医生合起伙来欺负自己两口子,于是再次张口叫嚷了起来:

    “好啊!没想到管理局也用你们这些下贱的畸变种,而且还蛇鼠一窝和这个垃圾医院合起伙来想要骗走我们夫妇俩的积蓄,我告诉你个小王八蛋,没门!”

    眉头轻挑,陈凡没有理会身后再次蠢蠢欲动的人群,反而把自己的配枪合上保险后收回到腰间。

    看到陈凡收枪的举动,中年妇女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下一秒,刮起呼呼风声的手掌重重扇在这张老脸上,一巴掌打碎了所有的得意。

    轻轻甩了一下手,陈凡紧跟着跌倒在地的中年妇女,上去就是一巴掌:

    “下贱的畸变种是吧?”

    擦掉手心的鼻血,陈凡对着鼻子都被打歪的中年妇女反手又是一巴掌:

    “蛇鼠一窝是吧?”

    在吴秀和魏延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扭动一把脖子,陈凡对着两边脸都肿胀起来,跟个猪头一样快要失去意识的中年妇女甩出最后一下:

    “x的听不懂人话是吧?给老……”

    眼角余光瞥到无奈摇头叹气的女医生,陈凡瞬间改口:

    “给我跪到!”

    用满脸做梦一样的表情看着陈凡,中年妇女忽然捂着脸大声嚎哭起来,刚想放声求救,就被一把枪的枪管塞进了嘴里。

    缓缓伸手打开手枪保险,蹲下身的陈凡脸上表情现在反而平淡下来:

    “我说,给我跪下,你是听不懂吗?”

    就在这时,陈凡忽然感到有人在拉扯着自己的裤管,扭头一看却见摔断腿的男人已经从救护车床上爬了下来,一脸哀求的看着陈凡:

    “长官,这位长官,是我们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媳妇儿吧,求求您了。”

    撇嘴回过头去,陈凡刚想要有所动作,就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斜刺里伸出,在自己眼前合上了手枪的保险:

    “小陈,差不多就够了,不然你和这个不知道分寸的妇人又有什么区别?”

    见女医生制止了自己,陈凡只能叹口气收回来手枪,接过女医生递过来的纸巾把枪管擦干净后,这才站起身放过中年妇女。

    等到陈凡起身,在死亡边缘游走了一圈再也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的中年妇女双眼翻白,吭都没吭一声就晕了过去。

    随后,一滩有些刺鼻的液体从她身上透过衣物漫延了出来。

    满眼厌恶地推开一段距离,陈凡抬手招呼救护车上的工作人员把担架床回收,顺便让几名护士过来把这对夫妇带走。

    安排完这些事情,陈凡环视一圈找到一个垃圾桶后,走过去把纸巾丢入其中,然后刚准备离开门诊回到车上,就被女医生一把拉住了。

    手臂架到陈凡脖子上环绕住,女医生一脸坏笑:

    “啧啧啧,真没想到小陈你样子还真就变得这么古怪,姐姐一开始差点没认出你来。”

    叹息着拍拍架住自己的手臂,陈凡还是想要赶紧离开:

    “我说白姐,我来这里好歹帮你解了围,现在赶紧放了我让我回车上吧,不然碰上我老爹巡查的话,指不定会被训斥一顿呢。”

    结果白医生还是不肯撒手,反而更加用力收紧了胳膊:

    “这可不行,本来你不出手我也能控制住场面,而且还能够多要一些钱补偿我受伤的心灵。现在可倒好,你要不是管理局的成员,怕不是还得补偿那对无赖夫妇的心灵呢。来,你要怎么补偿姐姐?”

    忍不住搓了搓牙花子,陈凡犹豫一下伸出一根手指:

    “那……一顿饭?”

    白医生鄙夷地看着陈凡,断然拒绝:

    “至少五顿!”

    “两顿!”

    “四顿!”

    “三顿!”

    “成交!

    就在陈凡和白医生讨价还价之际,驱散完围观群众走过来的吴秀和魏延午看到两人亲密的举动,都是有些面面相觑。

    联想到两个礼拜前陈凡在他们面前随手枪杀了偷走自己钱包的畸变种小偷,两人怎么看陈凡和同为畸变种的白医生之间互动怎么别扭。

    犹豫片刻,吴秀本来想要开口,却总感觉不要打断陈凡和白医生为好,于是便被魏延午拉到一旁语重心长的教育起来:

    “小吴啊,我跟你说,你和这些普通老百姓接触的太少,不明白他们的大众心理。今天你开口实在是过于莽撞,以后再这样很容易把场面搞乱的你知道吗?”

    挠了挠后脑勺,吴秀对于魏延午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但是我可是对的啊,有没有说错误的话,乱起来也只能说这帮人有问题。”

    见吴秀还是不懂自己的意思,魏延午磨着牙琢磨半天,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到县城办事时候见到的一个情况,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小吴你还是不怎么懂啊,这样吧,我问你个问题,你回答一下就好。”

    扭头看了一下陈凡和白医生还没掰扯完,吴秀只得无奈点头表示同意。

    吴秀点头之后,魏延午轻咳一声,用自己的话叙述了一个大概问题:

    “小吴啊,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啊,从前有个德高望重的学者,有一天,学者在殿里讲道,几个企图找把柄陷害他的人带来了一个女人,问他:‘这个女人在行不礼之事时被抓住。法律规定,这样的女人应该用石头打死。你认为怎样?’”

    “学者弯下腰,用指头在地上画字。那几个人不停地问,他便直起身来说:‘你们当中谁没有犯过错,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说完这话,他又弯下身在地上画字。”

    停顿了一下,魏延午坏笑着看向吴秀:

    “如果你是这些人,你会怎么做呢?”

    吴秀闻言略微思考一下,直截了当地开口:

    “那我肯定去拿石头砸她啊。这样既能达到我的目的,还能证明我是无罪之人。”

    听吴秀这么说,魏延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讲述起故事:

    “听到学者的话,故事里所有的人都溜走了,最后,只剩下学者和那个女人。这时候,学者站起来问她:‘妇人,他们都到哪里去了?没有人留下来定你的罪吗?那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别再犯罪。’”

    讲完这个故事,吴秀陷入了沉思。

    看着有所触动的吴秀,魏延午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所以说啊,大家和你一样,都是抱有羞于承认自身错误的心理,这种情况下你去随便刺激他们,很可能就是适得其反,导致犯错的人恼羞成怒。”

    受到教育的吴秀没有吭声,只是心想我一开始还以为魏叔你想说在训斥别人犯错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问题,不过这句话倒也是很有意义。

    不过认真回想一下,吴秀总感觉这个故事在哪里听到过。

    思考了一下后,吴秀看魏延午的眼神顿时古怪起来:

    “这不是神圣罗马名著圣经新约里面耶稣的故事吗?魏叔你一个没上过学的中原人,这是从哪里听到的?”

    魏延午闻言撇撇嘴:

    “我去县城办事听当地河兰棒子时候听到的。”

    “河兰棒子?哪家河兰棒子唱这个?”

    吴秀明显不怎么相信。

    魏延午一看吴秀不信自己,有些着急:

    “是真的,你要不信我还能给你哼几句,我想想啊……”

    伸出手扑腾两下做出敲梆子的动作,魏延午开始低声哼起来:

    “约瑟公,你坐下,听俺说说知心话。约瑟公,咱都坐下,咱们随便的拉一拉。木匠你成亲后,娶的就是玛利亚。她没过门就怀孕,知道你心里有牵挂。”

    “孩儿他爹竟是谁,你每天每夜睡不下。这小孩是圣灵造,借着他娘胎到地下。代世人偿罪孽,就是以马内利弥赛亚。这本是上帝的旨,你休要怀疑玛利亚。”

    唱了两句后,魏延午身旁几个等着看病的中老年人居然跟着哼了下去:

    “冬至过了那整三天,耶稣降生在驻马店。三圣送来一箱苹果,还有五斤猪肉十斤面。玛丽亚手拿红鸡蛋约瑟夫忙把饺皮擀。”

    “店老板送来红糖姜水,喊一声大嫂你喝了不怕风寒!还有猪蹄炖两个,下奶又发汗!隔壁莫得穆汗也生儿,回头你去送一碗!圣诞不端饺子碗生下耶稣没人管!”

    “没人管啊没人管!”

    目瞪口呆看着唱到一起去的魏延午和候诊区老头老太太,吴秀顿觉五雷轰顶。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再次遭到世界观打击的吴秀和自然而然混入老年患者群里的魏延午,白医生笑嘻嘻地用手钻着陈凡的脑袋:

    “小家伙,找到不错的朋友了嘛,也不来找我们认识认识,大家听说你成为飘灵后都挺担心你的。”

    说话间,白医生金色的蛇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当初的小毛孩儿都已经成长起来了,生命真是奇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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