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与霜月珍在同一个车厢,只是相差了几排位置,本来白川以为旅途过程中,至少到达目的地之前,应该不会再与记者小姐有交集了。
可他才刚刚坐下,就发现霜月珍已经与他身旁座位的女性旅客交流了起来。
女性旅客完全抵御不了萝莉的卖萌撒娇,同意了交换座位的请求。
于是,霜月珍顺利地坐到了白川身边。
“我还以为你只会用拳头说话,想不到这么会撒娇啊。”
白川调侃道。
“哼哼,人家可是经常跟姐姐撒娇的。”
霜月珍傲娇地扬起小脸。
因为记者小姐的性格十分开朗,白川这一路上,基本上都在听她讲述电视台记者前辈的事迹,她偶尔也会提到自己的姐姐,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悄悄观察白川的表情。
白川在听她说起姐姐的事时,总会莫名其妙地开始开小差,想到即将面对小桥爱佳的事。
也不知道原身母亲的性格是不是温柔类型的。
自己对原身的母亲缺乏了解,仅仅通过私家侦探二村弓叶调查报告中的几行字,并不能判断出小桥爱佳的真实性格。
就连小桥爱佳现在居住的鸟取县,地址也是拜托白木沙耶帮忙查到的。
沿途经过了5个小时的车程,早上8点出发,到达鸟取县时,已经是下午1点。
列车到站后,两人来到了本岛西端的鸟取县。
放眼望去,都是大片翠绿的草地。
干净的公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一两只狗,悠闲地追逐着,很快又消失在视野中。
白川与霜月珍都是轻装简行,一人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包里带着备用换洗衣物,所以旅程比起探亲,更像是郊游。
当然,后者本就是来旅行的。
霜月珍大口呼吸着乡村新鲜的空气,心情非常舒畅,
“我应该把相机带上的。”
“我可以用手机帮你拍。”
白川说着,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记录下了少女回眸的瞬间。
霜月珍惊讶地看着白川,“仓木君,不要,我还没有准备好。”
“很好看,很自然。”
白川笑着挥了挥手机,示意自己已经拍下来了。
霜月珍嘟着小嘴,并不欣赏仓木君捉拍的行为。
她记得一位女前辈曾经给自己吐槽过,被男孩子捉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很有可能被拍成只有一米一的侏儒,或者睁不开眼睛的痴呆。
当霜月珍抢过白川手机查看照片时,果然发现白川把自己拍成了大头小学生。
她愤怒地追着白川打了一路。
两人徒步了半小时,才找到白川母亲小桥爱佳与增田大地的住所,一栋三层楼高的自建别墅。
小桥爱佳此时正在院子里晒衣服,一只柴犬正在咬着自己的尾巴转圈。
当她看到白川时,手里的竹篮瞬间掉到了地上,干净的衣物洒落一地,院子里的柴犬也发出了“汪汪”的叫声。
小桥爱佳拥有一头黑色的长发,用丝巾绑成了马尾,穿着蓝色碎花的长裙,她算不上非常漂亮的美人,但却给人一种舒服、亲近的感觉。
美中不足的是她略显苍白的皮肤,还是眼角的鱼尾纹和颈部的颈纹,比起城市里的富家太太,她缺乏了必要的保养。
白川的相貌似乎并没有遗传自她,两人即便站在一起,也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小桥爱佳看见白川时,眼中的情绪非常复杂。
她甚至有种想要转身,躲进屋子,关上房门的冲动。
由于院子的栅栏门是开着的,白川和霜月珍走了进来,白川还主动帮她捡起了掉落在地的衣物,
“这些需要再洗一遍吗?”
白川试探地问道。
小桥爱佳摇头,身体忍不住的颤抖,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儿子了,但是见面第一眼,还是认出了他。
“妈妈,你是不是没有做手术?是因为手术费不够,还是没有等到合适的心脏?”
白川伸出手,想要搀扶小桥爱佳,小桥爱佳却因为他的这个简单的动作,身体后仰,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柴犬立刻紧张地冲到小桥爱佳面前,冲着白川龇牙咧嘴。
它显然是在保护自己的主人。
霜月珍立刻冲上前,与柴犬对峙,并伸开双手,像是要将白川保护在背后。
白川没想到自己一个善意的举动,竟然会将小桥爱佳吓成这样。
是原身给小桥爱佳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还是说小桥爱佳本身就有精神上的疾病?
柴犬最终被暴力的萝莉小姐制服,乖乖地蹲在了霜月珍面前摇尾巴。
“妈妈,我是白川,伱是不是把我认成别人了?”
“白川…是白川回来了,你,你不该回来的。”
小桥爱佳双手撑在地面,想要爬起来,却狼狈地又滑了两次脚,最终还是白川将她扶了起来。
“这位是我的朋友,霜月珍。”
白川将霜月珍介绍给了小桥爱佳。
小桥爱佳看着漂亮的美少女,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皱了皱眉头,这让本就诡异的气氛平添了几丝尴尬。
“阿姨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暴力的萝莉收起了嚣张的气焰,非常有礼貌地鞠躬问候,心里还是有些害怕这位家长。
感觉白川与母亲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但作为外人的她,也不方便说什么。
小桥爱佳将两人请进了屋子,柴犬也跟着跑了进来,在客厅中找到了一个毛线球,叼着跑到白川身边。
白川拿起毛线球,朝着院子丢去,柴犬立刻摇晃着尾巴,冲了出去。
小桥爱佳为白川与霜月珍倒了两杯茶,局促地坐到了沙发上,因为紧张,她的额头出现了很多绵密的汗水。
“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
白川终于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我,我没有,没有害怕你。”
小桥爱佳低着头,不去看白川的眼睛。
霜月珍的视线在小桥爱佳与白川之间游走,她大大咧咧地端起水杯,喝水,然后差点被呛到。
这种气氛,感觉不适合插话。
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一个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人。
“你认识坪井一木吗?”
白川直接问道。
小桥爱佳立刻从衣服口袋中翻出了治疗心脏病的药物,吞咽了两颗,
“白川,不要再问了。”
霜月珍觉得自己听错了,坪井一木?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坪井一木吗?是犯罪教父坪井一木吗?
做新闻的都知道,这是一个充满了新闻点的可怕男人。
此时,柴犬已经叼着毛线球跑回来了,并在霜月珍的腿边蹭了蹭,期待地对她摇晃着尾巴。
霜月珍看了看母子俩怪异的气氛,决定陪单纯的柴犬玩一玩。
至于坪井一木,一定是同名同姓而已。
“阿姨,仓木君,我先出去了。”
霜月珍说着,就拿着毛线球,和柴犬一前一后离开了客厅,走到了院子中。
客厅里,只剩下白川和小桥爱佳。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白川看着小桥爱佳闪躲的眼睛问道。
小桥爱佳的手握紧了玻璃杯,就像是要将杯子捏碎一般,可惜她现在很虚弱。
“当年,坪井一木的青梅竹马就是妈妈吧?”
小桥爱佳突然抬起头,看着白川,眼里写满了恐惧,
“你,你都知道了?你还是知道了,你为什么非要知道这些事?为什么越来越像他,为什么要走他的老路。”
白川皱着眉头,听见小桥爱佳癔症似的咆哮,
“他是个恶魔!你也是!恶魔的血脉怎么可能是正常人!?我当初真的不该把你生下来,你为什么要回来找我?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吗?”
白川忽然想起了小暮丰子和广濑绘里。
小桥爱佳此刻的模样,简直和小暮丰子一模一样。
她们都痛恨着自己的孩子。
因为孩子的父亲是Psycho-killer,冷血的杀手。
所以仓木次郎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生父,小桥爱佳当时应该已经怀了坪井一木的孩子,迫于无奈,嫁给了二婚的仓木次郎。
仓木次郎可真是惨,两个妻子生的孩子,竟然都不是他亲生的。
而母亲这么多年都没有与仓木白川联络,并不是因为现任丈夫的小气与计较,完全是因为母亲本人不想与这个儿子联络。
在她看来,仓木白川是坪井一木的儿子,是她一生的耻辱,是最不想见的人。
“妈妈,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每个月给我生活费?”
“那…那是因为,他威胁我,必须将他的孩子抚养成人,否则就会杀死我的家人。”
小桥爱佳突然掩面痛哭起来。
“他明明在监狱里,怎么威胁你?”
白川疑惑地问道。
“不,不,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哪怕是在监狱里,外面依旧有太多他的信徒,在他进入监狱的第二天,他就已经安排好了我的人生,让我嫁给了仓木次郎,顺利生下了你。”
“他是个可怕的恶魔,我一直只是他培养的工具,只是为了生下你而存在的工具而已。”
小桥爱佳抬起脸,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
她的眼神让白川充满了寒意。
“你长大了,变成了另一个他,这肯定也是他安排好的,一定是,你这个恶魔,你要杀死多少人才满意?”
小桥爱佳嘶吼着,将水杯砸向了白川。
啪——
水杯与白川的脑袋接触,瞬间破裂,玻璃片划伤了白川的额头。
矿泉水淋湿了他的黑发,让他看起来狼狈而颓废,像是一个落魄的诗人少年。
白川伸出手,缓缓擦了擦额头的血迹。
他对于原身的母亲本身不存在什么感情和期待,现在也没有那么失望和痛苦。
倒是在门口听见动静的霜月珍冲了进来,拦在了疯狂的母亲面前,
“仓木君不是恶魔,你根本就不了解他,请不要再伤害仓木君了。”
霜月珍回头,紧张地看着白川,从背包里找出创口贴,帮白川清理伤口。
小桥爱佳在背后冷冷地笑了,
“真是,一模一样,和我当年一样傻,以为Psycho-killer也会有感情,但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罢了,你最后也只会沦为他的工具,用来传承他恶魔的血脉。”
“不,仓木君不是Psycho-killer,他不是!”
霜月珍情绪激动得脸部涨红,小拳头挥了挥,又放了下来。
她看起来愤怒极了,就像是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眼里竟然出现了水雾。
“不需要这样。”
白川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安抚她的情绪。
霜月珍此刻已经明白两人谈论的坪井一木是谁了,她的身体还有些颤抖。
学习新闻的她,怎么会不了解,坪井一木是一个恶魔?
她不敢相信,白川竟然是坪井一木的孩子。
她记得曾经的大学导师专门写了一篇研究坪井一木这样Psycho-killer的论文,认为精神变态很大概率会遗传给下一代,下一代不是Psycho-killer,就是天才。
这篇论文,还登上了著名的业内杂志,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
相比起情绪激动的萝莉小姐,白川此刻的内心非常平静。
原本他是有打算为小桥爱佳养老送终的,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当然,小桥爱佳实际上也是一个可怜人,白川并不否认。
只不过他本身不属于受虐狂,不喜欢热脸贴人冷屁股。
既然小桥爱佳要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认为自己是个无情冷血的杀手,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解释什么。
说到底,这都是原身的家事。
白川想要知道的事已经得到了答案,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手术费既然给你了,就去做手术吧,前半生你被他操控,后半生可以为自己而活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我们从此以后,都拥有自己独立的人生了,小桥爱佳女士,再见。”
白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霜月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小跑跟上了白川,
“仓木君,等等我。”
“汪汪!”
柴犬跑到了院子门口,呆呆地看着少年和少女回到了公路上。
它似乎是在为两人送行,又似乎在遗憾自己的玩伴这么快就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