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十三理直气壮道:“这么大的地方,朝廷又没设个传音阵,那些碑侍又不是下人,不好使唤,除了喊,还能怎么找人?”
这话很有道理,罗浩竟无言以对。
便在这时,狼也面无表情道:“所有人进皇石陵之后,都只会想着抓紧时间观碑悟道,谁会像你一样不忘呼朋唤友?”
“噫,居然是你?”
姚十三这才注意到狼也,微微一怔后,热情上前,把臂问道:“你终于来了,来要债的?”
狼也很不适应这种亲近的表示,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
姚十三的手很自然地收了回去,又重重拍了拍罗浩的肩头,道:“能解决就赶紧解决一下。”
罗浩揉了揉肩,道:“我会试试,但没信心。”
便在这时,那名男子从草屋里走了出来,潦乱的散发遮住他脸上的倦容。
罗浩行礼问道:“前辈您不再休息会儿?”
那名男子看着姚十三,道:“太吵。”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找了过来,他有些高兴。”罗浩抱歉道,又对姚十三介绍道:“这位前辈便是这间草屋的主人,我想着既然要在皇石陵呆上一个月,总不能餐风露宿,所以想要借宿……”
他自顾自说着,直到此时才注意到姚十三根本没有听自己话,而是怔怔地看着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把脏乱的头发绑到了后面,露出了脸,这也是罗浩和狼也第一次看见他的真容,只见此人容颜清俊,眉眼之间自有一抹寒意,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冷酷,反而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虽然明明并不如何干净。
姚十三看着这名男子的脸,神情微异,显得有些困惑,接着想起些什么,眼睛忽然变亮,惊愕道:“你……你是……你是‘十里长亭’关忆北!”
那名男子微怔,看着姚十三沉默了很长时间,淡淡道:“不错,我就是关忆北,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十里长亭’关忆北,神洲七绝排名第二,仅此于鬼面红衣!
姚十三看着这个名叫关忆北的中年男子,惊叹道:“传闻里前辈自那年神道选拔赛之后,便一直在皇石陵里观碑悟道,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关忆北看着皇石陵里隐隐能见的光,微显惘然道:“原来今年神道选拔赛已经结束,难怪今天多了这么多人。”
“是的,前辈,今天是今年这届神道选拔赛三甲入皇石陵的第一天。”
姚十三想到一件事情,把罗浩扯到身前,得意道:“他是我的朋友罗浩,和前辈当年一样,拿了神道选拔赛的首榜首名。”
关忆北看着罗浩摇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龙脉传承者,而且没有几年可活了,哎,现在的榜首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所有人都知道,今年神道选拔赛乃是大年,要比前些年的竞争激烈的多,罗浩没什么反应,姚十三却不依了。
“即便让凌烟阁来评,今年神道选拔赛也要比前辈那一年强些。”他道。
关忆北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寂寥,道:“我不知道今年有什么人参加,但我那年……有两个人没参加。”
姚十三微怔,想起曾经与关忆北齐名的那些名字,不得不承认这种法是有道理的。
如果那两人参加了那一届的神道选拔赛,那么即便东君和沈桑榆来了,今年的神道选拔赛也无法与那一年相提并论。
说完这句话后,关忆北的情绪明显有些波动,不再理会三名少年,走到院间一块石头上坐下,看着皇石陵开始发呆。
罗浩看着这位前辈的背影,略生感慨。白天的时候,姚十三对他说过,有些修道者会在皇石陵里观碑很多年,没想到这么快便亲眼见到一个,只是此人在皇石陵观碑快要十年,一步不出,必然有所隐情。
一念及此,他觉得这位前辈的身影愈发显得凄凉,不忍心再打扰他,伸手阻止想要继续发问的姚十三。
姚十三微异问道:“怎么了?”
罗浩看着他认真问道:“吃了吗?”
姚十三这才想起这件最重要的事情,觉得饥饿感如潮水一般袭来,捧腹虚弱道:“还没有。”
罗浩把他带进屋内,把吃剩的咸鱼端了出来,又用热茶泡了一碗剩饭,道:“青菜没了,将就着吃。”
“这能吃吗?这能吃吗?什么叫将就啊?青菜没了,你让我用茶叶冒充?那能是一个味儿吗?”姚十三恼火道。
罗浩没有理他,借着星光找到油灯,仔细地擦了擦后,燃了灯绳,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内。
桌旁也被照亮,姚十三把头埋在碗里,不停地吃着,碗前已经多了好些鱼刺。
狼也自然不会看姚十三吃饭,他看着屋外坐在石头上的关忆北,道:“没想到传闻是真的。
罗浩道:“听姚十三说,皇石陵里应该还有不少这样的人。”
姚十三忙中偷空,抬头了一句话:“但像关忆北这么出名的人可不多。”
狼也道:“他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很多人以为他早就死了……在皇石陵里观碑十年,真是难以想象。”
姚十三在罗浩的眼光注视下,有些不习惯地从袖中取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嘴,道:“他是舍不得出去。”
狼也想着当年的那些故事,摇头道:“我倒觉得他是不敢出去。”
姚十三怔了怔,摇头道:“如此不妥,最多也就是不好意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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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浩有些讶异,心想那位叫关忆北的前辈既然是多年前大神道选拔赛的首榜首名,必然不凡,何至于这样?
“关忆北前辈最出名的就是修行意志极坚毅,当年他七岁的时候,在云山先生十里长亭之外站了三天三夜,才得以被收入门下。”
唐三十六道:“十里长亭关忆北这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罗浩不理他,对狼也问道:“他为什么不敢出皇石陵?”
狼也没有来得及话,姚十三抢着道:“这你算是问对人了,怎么我也对神洲七绝有过研究,这段往事最是清楚不过。当年关忆北是中洲的骄傲,天赋很是惊人,但不幸的是,在同龄人当中,有人比他的天赋更好,更优秀。”
姚十三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道:“关忆北这一生最不幸的事情,就是和鬼面红衣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从十二岁时开始,他们便经常在各种宗派聚会里遇见,切磋比试不下百次,而每次都是关忆北输。”
鬼面红衣,他知道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响亮。
在东君之前,那是整个中洲最响亮的名字,直到现在为止,这个名字还在千秋榜上,高高在上。
中洲第一杀手鬼面红衣!
然后他注意到,姚十三在提到这个名字时,神情非常凝重,很是警惕。他有些不理解,即便东君现在已经中洲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与鬼面红衣这种成名已久的人都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怎么看,姚十三都不可能这么怕他。
“像关忆北这样天赋过人、意志坚毅,又肩负重望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生活在鬼面红衣的阴影之下?他进皇石陵观碑悟道十年=年,始终不肯出去,就是想在这里悟到真正的天道之义,然后战胜鬼面红衣。”
姚十三看了一眼屋外,道:“现在想来,鬼面红衣已经成了他的心障,他一天不能确信自己能够战胜对方,便一天不会离开皇石陵,因为他很清楚,当他走出皇石陵的那一天,鬼面红衣一定就在外面。”
罗浩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星光下那个落拓的中年男人,心情有些复杂。
无法走出皇石陵,是因为没有勇气面对陵外的世界或者那个人吗?他不这样认为,曾经骄傲的少年,不可能缺少勇气,至少面对他的一生之敌鬼面红衣时不会缺乏勇气,不然当年也不可能连战百余场,那么他究竟为什么不敢走出天书陵?
离开有时候便意味着永别,关忆北不敢离开皇石陵是因为他害怕失去皇石陵。从正值青春到落魄潦倒,整整十年的岁月,尽数付予此间,皇石陵让他变得更强,而越是如此,他便越不敢离开。
如姚十三白天过的那样,对修道者来,皇石陵就像一壶美酒,越喝越醉,越醉越想喝,面对这样一壶美酒,究竟喝多少为宜,是长醉不愿醒,还是浅尝辄止,是对每个人的考验,而对关忆北来,因为那道来自鬼面红衣的阴影,这种选择更加艰难。
只是关忆北天赋过人,又在皇石陵里观碑苦修十年,现在的实力境界该强到什么程度?他已经这般强大,却依然没有自信能够战胜皇石陵外的对手,那么鬼面红衣又强到了什么程度?
可是,这终究是要解决的问题。姚十三说,当他走出皇石陵的那一天,鬼面红衣一定就在外面,并不是鬼面红衣真的会在皇石陵外等他,而是他出了皇石陵便必须去找鬼面红衣,如此才能给自己的人生、给这十年的观碑生涯一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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