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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爱意初萌
    明月山庄大门处站立一人,身着淡蓝锦衣如同玉树临风,正是晋王。燕王抱我下马之时,他正在不远之处,默默地看着我们。

    我跟随在燕王身后往明月山庄大门走去,晋王的目光扫视过我们二人,却朗声对燕王说道:“四弟今日之事办得干净利落,父皇定会重重嘉奖于你。”

    燕王回头看我一眼,说道:“宝物与人皆安然带回,完璧归赵,三哥可以放心了。”

    晋王见他提及我,笑道:“多谢四弟,若非你出手,此事进展恐怕不会如此顺利。”

    他们二人并肩进了明月山庄,燕王坐在大厅左侧的梨木雕花椅中,端起茶碗正只喝了一口就放下,微微皱眉。

    旁边一名丫鬟忙走过,小心翼翼说道:“奴婢这就去换。”她去换那茶碗之时,越发小心谨慎,却不料越是紧张越是出错,手一抖,茶水便溅了一大半出来,洒落在燕王的白色锦袍上,早洇湿了一大片。她惶恐不已,急忙跪地说道:“奴婢失手,实在该死,请殿下责罚。”欲拿手绢去拂拭那茶水之痕迹,却又不敢造次。

    犹豫之间,燕王已经站起身来说道:“三哥请在此稍候,我去换件衣服再过来。”并不理睬她,径自出大厅而去。

    那丫鬟跪在大厅中,不敢抬头,也不敢有任何动作或表情,她对燕王如此畏惧,看来燕王平时对待她们并不是特别宽容,晋王似乎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仍在检视打量那宝匣中的红玉蟾蜍。

    在这些皇子们眼中奴仆就应该尽职尽责服侍伺候他们,若有过错就该接受惩罚,但是我实在不忍见他们这样,忙站起去追燕王,紧走几步喊住他道:“殿下请留步。”

    燕王听见我呼唤之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眸看向我。

    我看着他说道:“殿下可以让那犯错的婢女起来么?她本是无意,春日夜间寒冷,殿下就饶过她一次吧。”

    燕王面无表情道:“治国齐家皆有一定之规,我惩罚她正是要他们知道身为奴婢所应尽的本分,警戒他们下次不可再犯,否则日后随意散漫成性,都不知道该如何服侍主子了。”

    我见他话语虽严厉却并没有怒意,忙又说道:“殿下警戒她们是不错,但是法度之外加以体谅宽容,恩威并济,岂不更让他们对殿下尊敬折服?”

    他淡淡说道:“你既然如此说,让她起来便是。”人已飘然远去。

    我十分高兴,回到厅中将那丫鬟叫起,她感激不已叩首谢我,又手脚麻利地将那些残茶收拾干净,出厅而去。

    大厅中一时并没有别人,晋王刚才看我的眼神平平淡淡一扫而过,全副心思都集中在燕王身上,此时才走近我,貌似很亲切地说道:“蕊蕊你此行可曾受了惊吓?我实在不该让你前去的,都是我不好。”

    我看到他那英俊和蔼的面容和温柔的语气,心中原本有的一点点芥蒂都消失不见了。哪怕我对他的人品早已产生了质疑,但我还是没办法对这副酷似顾羿凡的面孔发脾气。

    我假装毫不介意,笑了笑说:“多谢殿下关怀。我们都没事,只可惜一进山就被人识破了身份。”

    他低声说道:“我还有话问你。你此行可曾遇到过不可思议的事么?你速将详细情形告知我。”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因此毫无隐瞒,将所经历之事全都告诉他,他听说那些盗贼居然全部伏诛,燕王不曾留下一名活口之时,面上居然现出微笑,说道:“看来此事大有文章可做,四弟的手段确实高明。”

    晋王这句话,让我顿时心生警觉。

    皇帝朱元璋暗中委托晋王追查失窃宝物下落,寻到宝物的人却是燕王,燕王突如其来插手这件事情,而且解决得十分顺利,晋王心里一定会不舒服。而且,我暗中奉晋王之命前去灵岩山打探盗贼踪迹,如今不但是无功而返,还失手被困于古刹中被燕王救回,实在是大大有损晋王的面子。可是,对于燕王突然来插手这件事,晋王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赞赏燕王干得好,未免有些不符合常理。有时候,人往往会口是心非,尤其是在帝王之家。

    晋王和燕王的和睦,或许只是表象而已。

    没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太子重病将死,基本上已经无药可救,是他们都知道的事实。那么,其余的几位皇子王孙,谁会是将来的太子?众多皇子王孙都或多或少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为了在皇帝面前争宠获得赏识,兄弟之间的猜忌和斗争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谁能得到父亲的垂青,谁就离皇位更近了一步。太子一死,如果按照嫡长制,承袭太子之位的应该是他的长子。但是太子的长子已经逝去好几年了,有资格即位的只剩下次子朱允炆。

    秦王是皇帝的次子,而且他的母亲是马皇后,他和朱允炆具有同等地位的竞争资格,所以太子死去后,秦王也是很有希望成为太子的人选。

    晋王的母亲是朱元璋年轻时候最宠爱的陈妃,因为陈妃去世得早,皇帝对晋王爱护有加,相比诸位皇子,可以说是独得天宠。晋王与燕王同岁,但他被封为藩王的时间却比燕王早得多,且太原本是富庶之地,资源丰富,民风淳朴,算得上是好去处。而且晋王的才能远胜于秦王,皇帝若是立他为太子,也并不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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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与五皇子周王是同母所生,历史上对燕王的生母是谁始终莫衷一是,一直没有确定的结论,但是可以肯定朱元璋对这位妃子并没有喜欢太久。但是明代典籍曾经记载这样一段事情:朱元璋问臣下诸位皇子中谁最像自己,众臣皆不敢轻易作答,朱元璋最后说道:“无如燕王。”这句话也早在朝中上下传遍了。既然皇帝明显感觉到燕王的胆识谋略与自己很相似,如果他为了大明江山的未来考虑,加上燕王多年来镇守漠北立下的赫赫军功,选择燕王作为太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王出身和燕王相同,才能远远不及燕王,除非燕王死掉,否则他一分机会也没有。其他诸位皇子,论年纪、见识、能力、功劳都不如四大亲王,基本可以排除成为太子的可能性。

    如果用概率来计算一下,秦王成为新太子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三十,朱允炆和他一样,也是百分之三十,他们两个的可能性相对来说比较大一点。而晋王和燕王,各有百分之二十的机会。只是不知道这两个“百分之二十”,会对自己和其他竞争对手有怎样的评价?

    燕王重新返回大厅时,晋王对我说道:“我和四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详谈,蕊蕊你先回去吧。”

    燕王仍然穿着一袭白衣,腰系金带,外披一件白底淡紫蟒纹的无扣开襟服,他似乎比较钟爱这两种颜色,身材比例十分完美的燕王,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潇洒中透着霸气,儒雅中蕴藏英武。

    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忽然有了一丝错觉,这丝错觉来得如此莫名其妙,让我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顾羿凡。如果仔细观察,晋王和燕王兄弟俩的面容有诸多相似之处,燕王从某些角度看,隐隐约约也有点顾翌凡的影子。

    由于历史学家对燕王的评价毁誉参半,我对他始终怀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到明月山庄以来,我对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畏惧,在湖心亭他出手辖制我时,我确实有些讨厌他,但是他救我坠马,又放过了泼湿他衣服的丫鬟,我对他的印象又渐渐好了一些。

    我离开大厅,突然想去看看湖衣,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但是燕王此刻并不在她那里,我也不需要避忌。若是偷偷出现在她房间里,她发现我一定要吓得花容失色。我暗想着湖衣害怕却仍然温柔的矜持样子,就觉得非常好玩,“飞叶摘花”的身法我时有练习,不过还不太熟练,正好借此机会尝试一下。

    湖衣所居之处是湖边的一所小楼,依稀只见宫灯掩映,楼窗上美人身影摇曳。

    我纵身一跃,刚好攀缘到楼窗的廊檐,我往里面张望,只见湖衣正在灯下绣着东西,似乎是个紫色的香囊,一定是给燕王做的,她身边丫鬟正是眉儿。

    只听眉儿噘嘴说道:“这下好了,那贼人给殿下捉到了,他们也该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呢,等来等去,一年也不见殿下来几回。奴婢听说王妃很贤德的,定然不会容不下咱们,娘娘不如还是求求殿下,把咱们带回北平去吧。”

    湖衣并不看她,凝视手中活计,又低头再缝几针,漫不经心说道:“我觉得这里很好,在北平虽然能时常见到他,但是他挂念的人多,也不一定有心思。我生性不喜欢与人相争,莫若就在这里候着他,他虽来得少,却是专为我一人而来,不胜似在北平么?”

    眉儿拿过装满丝线的绣箩,替湖衣择出一根根紫色丝线,又说道:“娘娘这些话奴婢不懂,不过殿下对娘娘确实是好,有他护着,即使在北平,不也是一样么?奴婢就不明白,殿下他怎么忍心把娘娘一个人孤零零放在这里?”

    湖衣轻轻道:“你不明白就不要想,安静过日子就好,这世间能明白此理的人,本来就不太多。”

    我听到此处,忍不住从楼窗中跃下说道:“姐姐所说的道理,我倒是明白几分。”

    湖衣与眉儿见有人夜闯小楼,果然大吃一惊,如我所料,受了惊吓的湖衣仍然是保持美女风范,柔柔说道:“原来是妹妹。”

    我笑道:“姐姐可害怕是庄外歹徒么?”

    眉儿早掩嘴笑道:“若是庄外歹徒,此刻十条命也足够他们葬送了。明月山庄周围早有严兵把守,布置重重机关,庄外之人如何进得来?”

    我听眉儿说道庄外之人不可能进得来,想起那晚我在湖心遇见燕王时,他说恐是外人前来一探究竟,似乎有些不对,他自己精心布置一切,早该知道那湖心之人不可能是来自明月山庄外,却故意靠近试探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图。

    湖衣说道:“妹妹刚才之言似乎是能理解我之心境,可能告诉我么?”

    我说:“相濡以沫固然是幸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情到浓时情转薄,平淡如水却能持久。不知我可说中了一二?”

    湖衣握住我手微叹道:“看来妹妹果然是我知己,只是转眼又要离别了。”

    我见她伤心,故意找些新鲜有趣的话题跟她聊天,直到微有倦意,连续打了个呵欠,看房间中沙漏时刻,不觉已是三更将近了。我正欲离去,湖衣道:“你就在我这里跟我一起睡好么?”她本是一番好意,见我困倦怕我返回劳累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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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忙道:“不用,燕王殿下还要回来的。”

    湖衣微笑道:“他自己在山庄另有居所,我一向睡得早,若是过了亥时他便不会再来。今晚都这般时候了,他定是早已回了那边去。你尽管安心在此歇息就是。”

    我听她说燕王不会来,登时放心,而且确实困了,就在湖衣卧榻上躺下,眉儿帮我整理好头发换好衣裳,我与湖衣同榻而眠。湖衣的房间香气袭人,我不久就渐渐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在做梦,隐隐感觉有种男子气息围绕着我,似乎正在校园里人来人往处,顾翌凡和我笑着玩闹,他故意凑过来亲吻我,我跳起躲开闪避,却被他牢牢抱在怀中动弹不得,我急得大叫:“翌凡,快放开……”

    我情急之下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不料竟看到了燕王!

    一阵阵淡淡的玉兰花香飘来,我只穿着贴身内衣,盖着一床半透明的夹纱被,燕王站在我所睡的卧榻之侧,他掀起了榻前朦胧的纱帘,怔怔看着我,他的面容离我不过咫尺之遥,人已俯身下来,似乎是准备抱我。

    我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燕王今晚破例前来,以为我是湖衣,正要抱我时却发现认错了人,情形顿时尴尬无比。湖衣在哪里?她明明在我身旁,此时人却不见了!燕王既然已经知道认错了人,就该迅速离开我榻前才是,他为什么还不走?

    我此时仅穿着内衣,虽然不至于暴露,终究是不妥,他居然没有半点回避的打算,还问我道:“怎会是你?湖衣呢?”

    我迅速裹紧了被子,面色发红,急道:“姐姐说殿下今晚不会来……我才住在这里的!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男女有别,请殿下赶快离开!”

    他冷哼一声,说道:“这里本是我的地方,你要我离开,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

    我心想这地方是你的,我可不是你的,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是我跑到他睡觉的地方来占据了他的位置,因此忿然说道:“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我本想借机溜走,跳下床时,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他顺势一拉,我整个人已经完全落入了他的怀抱里,两人的身体紧靠在一起,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心跳的声音,也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新的香草的味道,伴随着他均匀的呼吸之声,我自己的心跳也逐渐加速。

    燕王的眼神中隐约透出深邃,轻声在我耳畔说道:“我几时说过要赶你走了?”

    我见他低下头来,目光紧盯着我的脸,顿时只觉得背脊升起一阵凉意,身体不由得瑟瑟发抖。

    夜晚的风很暧昧,玉兰花的香气仿佛带着一种令人惶惑的气息。

    不同于月夜下他迫近我,不同于与我共乘一骑,这一次我有些害怕,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对我做出什么事情。

    唐蕊的身材发育得很好,她年纪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拥有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美腿。明代女子已经开始重视对身材的修饰,我穿的白绸衣并不暴露,但是恰好合身,柔软飘逸的单薄面料紧贴在身上,动人曲线全部展露无遗,对男人而言实在是极大的诱惑。燕王无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无法想象,让他看到唐蕊这样的美丽少女几乎半裸的样子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我情急之下准备将银针发出,他似乎早有预料,瞬间将我的右手钳制住,我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唐蕊的银针在他面前屡次失手,根本对付不了他。

    我怒视他时,他那淡紫的双眸注视着我,说:“三哥将你送给我了,他明日自行返回太原,你随我一起去金陵。”

    我顿时懵了,晋王居然将我“送”给燕王,还让我跟着他去金陵?晋王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凭什么决定我的命运,让我跟着谁,不跟着谁?

    燕王发觉我表情有些奇怪,换了一种温和的语气说:“我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三哥给我的人,这次却是例外,你安心跟着我,日后我一定会带你去北平。”

    我一听就怒了,脱口而出说:“简直荒唐!谁说我要跟着你了?我又不是晋王家的奴才!我不能随你去金陵,也不能去北平,我哥哥还要来接我回蜀中的!”

    燕王闻言,他明朗的面容瞬间被一层阴郁所笼罩,他立刻放开了搂住我腰间的手,淡淡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收回你的话吧。燕北相比晋中也不会相差太远,三哥有如此缘份却不懂得珍惜,你何必还要执着于他?”

    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这件事的荒唐程度,让人简直叹为观止。

    也许在他们这些明朝皇子心目中,女人不过是玩物,可以随意当做礼物送给别人。晋王显然认为唐茹是将自己的妹妹唐蕊献给了他,唐蕊已经是他的私人物品,所以他也可以将她“转手”送给燕王。或许晋王常常用这招,把美女送给自己兄弟,燕王这次似乎很欣然接受这份礼物,而且还准备将我带回燕北去。

    如果在现代社会,我一定会好好跟他们讲一讲道理,然而此刻我没有。

    燕王显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我必须亲自找晋王说个清楚明白。

    他此刻正盯着我的眼睛,神态隐约有些不快,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他对我说“据三哥所言,你仅是与他见过一面而已,为何会如此伤心?”他似乎很诧异我对只有一面之缘的晋王感情竟然如此深厚,但是他永远不会明白,晋王并不是我所喜欢的人,我对他的感情充其量只能叫“移情”,而且说不上有多深厚。我爱的人只有一个,不管他是生是死,变成了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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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着他,眼睛里快冒出火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估计此刻他已经死了好几遍。

    燕王发觉我的愤怒,沉默了片刻才说:“你安心在此歇息,穿得如此少,不要四处走动。”他说完不再看我,径自出了房间去。

    燕王一走,我顿时松了口气。

    今晚这事情实在是尴尬,他带来的消息也实在是意外,我恨不得立刻去找晋王问个清楚。我不想再睡,穿上衣服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去,只见湖衣款款走了进来,柔声问道:“刚才是怎么了?”

    我见她回来,如获大赦一般,说道:“姐姐回来得正好!燕王殿下他适才将我错认成了姐姐。”

    湖衣似乎并不惊讶,轻声说道:“此事本来怪我,我感染时症,夜间有些咳嗽,怕惊醒你就去了隔壁安睡,谁知道殿下突然至此,让你如此尴尬。殿下他自己也十分意外,都是我之错。不过殿下此刻已经离去了,你不必如此戒备。”

    我说道:“我怎敢怪姐姐?此事本是误会,过去了就算了。”

    湖衣仍然温柔微笑道:“多谢妹妹如此大度。其实殿下他为人很好,从不强迫别人依附顺从他,妹妹不必怕他的。”

    关于燕王的爱情故事,历史上其实也没有记载太多,似乎他与燕王妃的夫妻感情很好。而且还拥有湖衣这样的如花朵般温柔的佳人,应该知足才是,不至于太过风流,但是湖衣说过燕王除她之外还有别的心爱之人,显然所指的并不是燕王妃,我倒是有些好奇。

    我忍不住问她:“燕王宫姐姐可曾去过?殿下如今有很多妃子么?”

    湖衣摇头说:“我从未去过那里。殿下明媒正娶的至今只有徐姐姐和我两个人,听说徐姐姐十分贤良淑德,他若是想娶许多妃妾,也无人会阻止他。”

    皇帝御赐给湖衣的名位是贵人,地位仅次于燕王妃,足见燕王对她的感情深厚,而她说起这些事情,竟然毫不动容,完全没有丝毫妒忌不满之态。

    她看着我,温柔说道:“妹妹不妨考虑一下与晋王之事,晋王殿下恰好要回金陵复命,你若是愿意嫁给他,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向皇上求取封号,带妹妹回太原去。我听说晋王妃也是贤良之人,妹妹还是放开心怀,不必担心太多。”

    我知道他们都误解了我和晋王的关系,摇头说道:“姐姐有所不知,即使晋王为我求来封号,我也决不会嫁给他!”

    湖衣美丽的眼睛里显现讶异之色,说道:“妹妹到底是为何?莫非你不喜欢晋王殿下么?”

    她的话正好说中了我的心事,我语气坚决地说:“是的。我不喜欢他!”

    初见晋王时,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顾翌凡,我是那样渴望接近他、了解他,看到晋王的面容,我会觉得顾翌凡没有离开我,依然时刻在我身边,与我呼吸着同一片空气,那种感觉使我在这里能够摆脱孤独和恐惧,得到一点心灵的安慰。但是越与他接触,我越觉得他与顾翌凡除了面貌相似,其他方面存在着巨大差异。得知晋王把我“转手”给燕王,我虽然有些愤怒,但仅仅是愤怒而已,并不伤心。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他。我爱的是顾翌凡,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从来没有改变过。爱情是一种感觉,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在晋王身上找回与顾翌凡相爱的感觉,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却让我对他深深失望。

    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对善良的湖衣解释这件事。不管她对我多么好,但我相信,在这个封建的明代,绝对不会有人相信我是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人,我无法告诉任何人我和顾羿凡之间的故事,这个秘密,只能永远埋在我的心底。

    次日一早,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晋王。或许即使我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所以“很凑巧”,我们在湖边“恰好”遇见了对方。

    晋王头戴金冠,身着淡黄色的锦衣,面容依然是我最爱之人的样子,他步履从容,孤身一人行来。

    我心中本来郁积着无数的疑问,静静伫立在一株绿丝吐露的垂柳旁,看他如何开口。

    晋王走近我说道:“蕊蕊,你已经知道了么?”

    我扬了扬头,说道:“如果殿下说的是将我送给燕王殿下这件事,那么我确实知道了。不过,我记得我哥哥对我说,让我跟随殿下在太原住一段时间,不知以后哥哥去太原接我时,殿下如何对他解释,还是告诉他去燕北找我呢?”

    晋王走近我,低声道:“蕊蕊,你不要误会。我将你放在四弟那里,并不是要你去做他的侍妾,我如此做,只是为了调查盗取红玉蟾蜍的幕后真相。我怀疑那红玉蟾蜍是四弟故意命人盗取后追回,他分明是有意在父皇面前显示他之才能,以获得父皇眷顾。他若敢欺骗父皇之罪,迟早也会欺骗算计我,正因为我相信你,才会让你去他身边。你迟早会回到太原来的,只是暂时委屈一下,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么?”

    看来晋王是要我去燕王身边做间谍,就好像他让唐茹去投靠秦王一样。

    我假装被他说服,故意愁眉苦脸地说:“原来如此,或许真的是我误会了。你说的道理,我大概也明白。燕王如果不是心虚,何必将灵岩山中盗贼赶尽杀绝?殿下你苦苦追查数日毫无结果,燕王不过半日之间突然介入,随即马到功成,确实可疑。只不过,殿下为何对我如此有信心,觉得我一定能够打听到殿下想要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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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靠近我一步,缓缓说道:“我离开明月山庄那天,他不是去湖心小亭见过你么?那日又骑马带你回来,我已知四弟对你颇有好感。他以前数次拒绝我赠他美人,却愿意接受你,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是要少些防范之心的,以你之聪明,怎会打探不到消息?”

    我故意问道:“殿下难道不怕我有去无回么?”

    晋王很斯文地笑了一笑,柔声说道:“我并不担心你有去无回,数日来与你在一起,我怎会毫无感觉?你看我的眼神之中蕴含着无限情意,我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来?你一定不会背叛我,一定还会回到我身边的。”

    他最后那一句“你一定不会背叛我”,让我心头泛起一阵痛楚。

    ——曾几何时,顾翌凡也对我说过这句话啊!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话语中包含的信任和真挚。可惜眼前之人面貌虽与他相似,人品相差悬殊,我离他越近,只会越失望。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晋王朱枫,他决不是我要找的爱人。

    穿越来到明代之后,我本来以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将来的人,所有的一切对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或许就在某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穿越回去了。却不料步入的世界越来越复杂,想保持一份全然属于自我的悠闲,一尘不染地从容来去,似乎已经是一种奢望。

    看清了晋王的真面目,对我来说并不是损失,反而让我受到了另一种启发。我突然想,既然林希的灵魂可以寄托在样子完全不同的唐蕊身上,那么长得与顾翌凡相似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他本人啊!或许顾翌凡前世的模样完全是一个与他截然不同、对我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呢?

    我相信顾羿凡和我许下的誓言,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之所以能够继续坚持在这里活下去,全都是因为坚信找到顾翌凡的信念在支撑。这个信念,不会因为某一件事、某一个人而改变。

    晋王看着我,忽然又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凑近我说:“我这个四弟,为人极为自信高傲,决不会强迫你侍奉他。你见机行事便好,不需要太过分引诱,若是真让他得手了,我可要伤心了。”

    不远处,只见张玉与铃儿二人一起走过来,铃儿清脆的声音说道:“诸事皆已齐备,时间紧迫,请殿下起程吧。”

    晋王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次日清晨,旭日东升,灿烂的阳光逐渐驱散了破晓的晨雾,笼罩在一片细密湿润的雾气里的明月山庄,散发着一种氤氲的气象。我信步来到湖边,垂柳的嫩叶上春露晶莹如珠,空气冷冽清新,沁人心脾,畅意呼吸了一大口气,心中的烦闷消逝了许多。

    湖水倒映出我的身影,依然是一身白色的衣裙,发丝扎起一束以金环扣住,随意飘洒在肩上,一只耳垂上坠着同样质地的小金环。我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上的蔻丹原本淡淡的粉红色,现在却变成了金红。

    昨晚,我将晋王要我去燕王身边的事情告诉了香云,她似乎并没有反对我这样做,但是,当她的眼光落在我手指上时,我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唐门毕竟是唐门,总有自己的绝招。唐茹身上有吐出一滴汁液即可致死数人的大毒蜘蛛,唐蕙有九根沾染了剧毒的头发,唐蕊的指甲里隐藏着毒粉。唐蕊或许并不想杀人,但是我需要防身的东西,燕王身边藏龙卧虎,我们不能害人,但也不能没有防范之心。

    香云随身携带的毒药很多,一夜之间,我的手上多出了十种毒药,种种效用不同。相比那些招招见血的真刀真枪,毒药更适合温柔的女子使用。我决不会杀人,只要有唐门解药,这些毒药都不会致命,但它们的存在,会让我在燕王身边可以安心一点。

    我在湖畔看着指甲出神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种很熟悉的香气,那香气是湖衣的枕畔熏香。

    我目光扫过湖面,水中出现的倒影是与我一样穿着白衣的燕王,腰间还悬佩着一柄宝剑,那浓郁的香气正是自他身上散发出来,昨晚燕王与湖衣一定是耳鬓厮磨、恩爱无比,芙蓉帐暖度春宵,最难消受美人恩,他似乎不应该起得这么早的。

    燕王移步到我身旁,看向我的双手说:“你素净惯了,加上这点鲜艳的颜色很好看。”

    那天我对他说不愿意跟他去金陵和燕北,这几天来也不见他踪影,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生我的气,毕竟我与他日后还有许多时间相处,没必要一开始就得罪了他。

    我回眸对他甜甜笑道:“多谢殿下赞赏,殿下早安。”

    他乍然见到我对他的和悦神情,似乎有些意外,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道:“你一大早来湖边做什么?”

    我看着他说道:“殿下不是也起得很早么?如此良辰,为何不陪着湖衣姐姐,却来这里吹风?”

    他身形犹如疾风起落,迅速欺近我身旁,低头说道:“我每日清晨都会早起练剑,你怎会知道我昨晚在她那里?如此关心我的行踪么?”

    我不及防范,踉跄跌入他怀中,更近的闻到他身上的香气,挣扎着说道:“才不是呢,我记得姐姐香枕的味道,所以……”我突然发觉,这件事不能再细说下去了,我在湖衣的床上睡了一夜,而他们……想想都觉得难堪,顿时红晕满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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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的目光静静从我脸上扫过,脸色极为深沉,说道:“你对男人了解得太少,对我也了解得太少,以后若是长远跟着我,有些事情我还是先告知你为好。”

    我的高度刚好到达他的下颌,闻言正仰头准备听他说话。

    不料他轻轻低头,毫不费力吻上我的樱唇,舌尖在我唇齿之间辗转留连,温热的双唇轻柔吮吸,我惊觉时来不及反抗,只有被动接受。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好像……好像是顾翌凡第一次在樱花树下亲吻我的感觉。

    一样的柔情与霸气。

    一样的惊惶与被动。

    唯一不同的是顾翌凡让我感觉到的是甜蜜和幸福,而燕王的亲近,只让我觉得无奈与痛苦。

    我闭上眼睛,毫无反应。

    他放开了我,神情顿显冰寒,紫眸向我逼视过来:“无论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从此刻开始,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只要是我朱棣的女人,我宁可自己亲手杀了她,也不会让她再跟着任何男人,即使是我的父亲和兄弟也同样不能。”

    他这句话够狠,够坚决,够份量,这才是燕王朱棣的风格。

    但是我不怕。

    我冷笑一声,对他说:“殿下这话实在精彩,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边塞之王,对付自己身边之人也如此果决,不知殿下迄今为止已经杀了多少人了?”

    本来以为他要生气的,却不料他淡淡说道:“到此刻为止一个都没有。”

    这下子生气的人就变成了我,我尽量温柔说道:“既然从来都没有过,那么殿下这句话就是冲着我说的了。殿下既然如此担心我将来会有异心,倒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以防夜长梦多。”

    他目光犀利,盯着我说:“有没有,日后自然会见分晓。我还要你明白第二件事,我会疼你护你,但是决不会纵容你,你自己行事要知道分寸。”

    这句话的意思我也明白,就是要明白自己的地位,在他心中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不可以恃宠而骄,不可以违逆他的心意,必须循规蹈矩。但是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做他的女人,也没想过要得到他的爱护,他说的这些对我毫无意义。

    我哼了一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说道:“还有最后一件事,永远不准过问我晚上去了哪里,也不要胡乱猜测。”

    他这约法三章,完全可以为现代沙文主义作出经典诠释。

    原来中国沙文主义的创始人是明成祖朱棣,历史学家都没考证出来,我如果能穿越回去,也算发现了一个新的具有研究价值的课题线索。

    我忍不住说道:“难怪湖衣姐姐如此温柔贤淑,原来就是殿下约法三章训练出来的。”

    他似乎察觉我有暗笑之意,平静说道:“我从不这样要求湖衣,这些都是对你说的。”

    我顿时失笑,说道:“看来,殿下对我真是特别,如此耗费心思告知我这些!”

    他痛快承认道:“不错,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觉得你与别的女子不同,我待你也与别人不同。若是别人,我根本就不会接受她来到我身边。”

    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住了心里的不爽,仰头说道:“殿下所说,我听见了。我也有一个要求,必须先对你说清楚。我顶多只能算是你的随从,不是你的女人,希望你能够尊重我,永远不要强迫我做任何事情。否则,我宁可玉碎,也决不为瓦全!”

    他微微一笑,抬手轻抚过我面颊,在我耳畔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等到你自己愿意的那一天,决不强迫你。”

    这个湖边清晨的偶遇,给我和燕王制造了一次谈判的机会,燕王能够答应我这个要求,已经让我很满意。

    官道两旁绿柳垂荫,风光秀美。燕王骑着一匹骏马,我和香云乘坐一辆马车,众随从都骑马跟随在后面。

    苏州距离金陵不过数百里,一日之间就可赶到。我无心去看风景,想到湖衣送别我们之时依依不舍的神情,她似乎很担心我和燕王的关系,暗中叮嘱我说:“妹妹此去,定要放下心中之事,殿下自然会待你好,日后我们可终生相伴。你在殿下身边遇事一定要深思熟虑,见机行事,切忌过于执着。”

    湖衣这番话绝不是虚假敷衍,我一直视她如姐妹,听到这些话,并不觉得多么开心,反而替她觉得难过。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毫不介意我跟燕王在一起,是明代女子应该这样,还是湖衣的本性就是这样?

    燕王离开明月山庄后既不回头也不说话,据我猜想,他与湖衣久别重逢,心中一定舍不得她,才相聚不久又要分开,心情估计不会太好。

    香云隔着稀疏的竹帘看着燕王潇洒不羁的背影,悄悄对我说道:“殿下前日得知小姐骑术不精,特地安排马车给我们乘坐,奴婢倒觉得,他对小姐的关怀不会输给晋王呢!”

    我见她很认真的对我说话,不觉好笑,问道:“那你觉得燕王为人如何?”

    她略有犹豫,说道:“奴婢不知道他为人如何,只是觉得燕王殿下一定会对小姐很好,至少比晋王好!”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燕王隔着竹帘问我道:“你在车里坐了半日,可愿意出来骑马么?”

    我在车里昏昏欲睡,正想出去清醒一下,听他这么说,立刻出了马车。

    官道上人来人往,燕王的车驾气派十分宏大,并不象是普通富贵人家子弟,惹得行人纷纷注目,一名穿得花团锦簇的胖员外坐在一乘凉轿内刚好与我们擦身而过,居然摇头晃脑的看了我好半天,我实在忍不住说道:“暴发户!有什么好看的!”

    燕王似乎没听明白,问道:“你刚才叫他什么?”

    我这才想起来这词燕王估计没听过,但大概意思他还是懂的,含糊说道:“没什么,只是蜀中方言而已,此人盯住我们看了半日,实在无礼。”

    燕王笑道:“我明明听见你叫他暴发户,蜀地可有此等方言么?”

    我不再理他,只顾四面看风景,一路气氛很好,平安无事,金陵城门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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