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

    从山顶爆发的雪崩挟雷霆之势呼啸而至。

    大量积雪急速下滑崩泻，瞬间倾盆而下，强大的气流冲下山坡，它以极快的速度和巨大的力量将一切席卷而空。雪流来势汹汹，驱赶着前面的气浪，“白色死神”的威力确实不可阻挡。

    冰雪破裂声。

    低沉的轰鸣声。

    无数巨大的雪球下滚，抬头只见云状的灰白尘埃。

    一名紫衣男子执玉箫缓缓吹奏，他的背影苍凉落寞，但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却是孤傲不凡。

    一曲停歇，他并未转身，亦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却见他遥望天空，长叹道：“青青，你我真的如此无缘么？”话语之中蕴含无限叹息、无奈与思念感怀。

    身畔积雪已渐渐消融，他正欲回过头来……

    滴铃铃……滴铃铃……滴铃铃……

    床头电话不屈不挠，坚持啸叫了数遍之久，将我从梦境中震醒过来。

    这个离奇古怪的梦境缠绕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可惜梦中男子的面容始终是一片模糊，每次都不曾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我越想知道他长什么模样，越是看不到。今天好不容易看到此人终于要回过头来了，却不料被这该死的call吵醒了！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没好气的抓起电话，迷迷糊糊中狠狠地问：“谁？”

    那边传来羽珊那银铃般清脆的声音：“林希！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不赶快起床，已经八点二十了！”

    我脑子顿时清醒过来，今天是四月十二日，是我，w大历史系在读硕士林希，毕业论文答辩的日子！

    天哪！答辩会九点整开始！按顺序我是第一个上场的！而现在已经八点多了！

    我没有时间再和羽珊继续说下去了：“珊珊，帮我和顾教授说一声，我二十分钟内一定一定一定赶到！”

    她知道我欲挂电话，抢着说：“你尽快！那些教授们都快到齐了……”后面的话被噎在电话机的底座里。

    我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穿衣收拾东西锁门下楼买早点并叫停一辆taxi，钻进那taxi时，车厢中控台上的仪表显示：八点三十五分。我将在豆浆店买来的一整根小油条全部塞进嘴里，对他说：“琳琅山w大，请在十五分钟内赶到，谢谢！”

    车子发动。我终于小小地舒了一口气，开始喝我的豆浆。

    司机是个和蔼的中年男子，笑咪咪地问：“小妹妹，你是要迟到了吧？”

    我狡黠地笑笑，点头说：“是的，我快要迟到了。所以，如果十五分钟内你没带我达到目的地，我不准备付你车费。”

    他大大惊奇：“啊，原来你们w大的学生都是坐霸王车的啊。”

    我眨眨眼睛：“没有压力哪来动力？你快点开就不会迟到了啊！”

    他不再多话，车已快速驶上月湖大道。

    手机铃声响起，是世界名曲“月光”，柔柔的奏鸣曲开始回旋，我按下按键，心情忽然好了许多许多，电话中传来顾翌凡深沉温柔的声音：“蕊蕊，你在哪儿？”

    顾翌凡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导师w大历史系泰斗顾教授的独子，在外人眼中，他无疑是优秀的，不仅外型潇洒，出身书香门第，而且家世背景良好。六年前，我与马羽珊在顾教授家中见到了他，那是我们第一次邂逅，回想起来，倒有些一见钟情的味道。我们之间的恋情发展很顺利，随着时间推移，我们的感情愈加深厚。对于我来说，遇见顾羿凡，仿佛是冥冥中早已注定，我们之间的恋情十分顺利地开花结果，就像是几百年前就有某种默契一样，甚至顺利到我本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羿凡在加拿大留学期间，利用越洋电话和email、qq，我们的联系并没有中断过，感情也十分平稳顺利。如今，他获得海归博士学位回国不到一年，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会计师事务所，公司业绩良好。以他二十八岁的年纪，堪称难能可贵。

    顾羿凡此时来电话，一定与我迟到之事有关。每次只要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无论我心情有多烦躁焦急，就会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我喝掉最后一口豆浆，镇定了一下思绪，以最淑女范儿、最轻柔的声音说：“羿凡，我在去学校的路上呢。”今天毕业论文答辩，顾教授必定在座，顾翌凡很清楚今天我们应该做什么，他此时打电话来，应该是已经知道我迟到了。

    他继续说：“蕊蕊，爸爸打电话说，评委们都到了。”

    我知道他是在责备我，但是语气并不强烈。毕竟我是顾教授的弟子，今天到场的还有别的教授的学生。顾教授作为一系之主任，他到了我还没到，实在是大大有损他的面子。

    我低声说：“翌凡，对不起，我错了。”

    对付顾羿凡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不管我犯了什么错，只要我道歉，他就不会怪我。

    他闻言果然笑道：“知道错了就好。爸爸没生气，只是让我问问你在哪里。我估计你也快到了，用心完成最后一课吧，下午在学校等我，我来接你。”

    我挂断电话时，taxi已经到了w大门口。

    走过w大的牌匾，教学楼已近在咫尺，四月正是樱花烂漫的季节，学弟学妹们的欢声笑语遍布校园。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七年，过着每一个w大学子都经历过的生活：上课，下课，吃饭，自习，谈恋爱。历史系的林希在w大很平常，并不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学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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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b-311教室的门口，我看了看手表，8：55，实在太及时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依然面带微笑、昂首阔步走进，仿佛我是第一位到达的学生，他们比我都来得迟。

    没办法，若是作畏畏缩缩，獐头鼠目之态，只怕更折损了顾教授的体面。

    轮到我的次序了。我直接迈步走上讲台，目光环顾台下，开始洋洋洒洒地宣讲：“明代皇帝较之其他朝代具有三个显著特征：平民化趋向、个性化特征、政治低能化。明代“问题皇帝”数量之多、所占比重之大、统治时间之长、密集化程度之高、表现形式之复杂多样，值得深入研究……”

    戴着眼镜的顾教授端坐在第一排，另外几位本校老教授我都熟识，校外专家并不多。马羽珊师从别的教授，恰好与我同组，但她导师的方向与顾教授不同，顾教授专攻明史。我今天要答辩的论文题目是《角色失范：明代“问题皇帝”研究》，其中最具研究价值者，便是明成祖朱棣。

    为了这篇论文，我泡在w大图书馆数月，对朱棣已经做了无微不至的探究查考。查考到顾翌凡都已经忍无可忍地问：“蕊蕊，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动物吗？”

    我茫然四顾，然后奉送一个歉意的微笑。

    顾翌凡再问：“你知道朱棣喜欢什么动物吗？”

    我脱口而出：“马！”

    顾翌凡无奈视我，只有叹气。

    我凑近他，故作神秘状：“你的问题其实有答案。”

    他皱眉说：“你说说看。”

    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我。”

    他摇头大笑：“是的是的，我怎么敢说不是。”

    答辩过程十分顺利，我的答辩最后评议结果是“优秀”，顾教授的眼光告诉我，虽然我迟到了，但他依然非常满意我今天的表现。

    下午5：30分，我站在校园樱花大道尽头等候顾翌凡。不久之后，一辆黑色轿车在我身畔停下，顾翌凡摇下车窗伸出头来，摘下墨镜叫道：“蕊蕊！”

    我拉开车门，只见他西装革履，身上还弥漫着一种淡淡古龙水味道，这不是顾翌凡的风格啊！他平时十分低调朴实，从不涂擦任何香水，今天倒是奇怪了。

    我坐在他身旁，故意吸吸鼻子，说道：“香水不错，很正宗的法国味道。”

    他并不在意我的调侃，一边专心致志开车，一边说：“我们去哪里吃饭？庆贺你顺利毕业。”

    我仰头靠在椅背上，说：“随便。”

    这答案似乎在他意料之中，他爽快地说：“好，我们去桑田会所。”

    桑田会所地处近郊四角湖，风景优美自然而且幽静，那里的炭烤大龙虾更是大大有名。露天的餐厅，清风徐徐吹来，钢琴声在耳畔悠然响起，不远处一名着红色晚装裙的女子在弹奏《致爱丽丝》。

    龙虾确实很好吃，顾翌凡似乎很满足于欣赏我吃东西的样子，没怎么动那些美味的大虾，我对它们可就不客气了。

    顾翌凡将手藏在背后，走近我说：“蕊蕊，你还记得去年我回来的时候你对我承诺过什么？”

    我当然记得，我承诺过，等我毕业了就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神神秘秘地伸出手来，背后赫然隐藏着一大束玫瑰与百合。

    我轻轻咳了一下：“就这样啊？求婚起码也要跪地才可以的啊。”

    他笑了：“如果你要，回去我再跪，在这里恐怕吓着别人，以为我们在演戏。”

    我看着他，忍不住大笑起来。那束花儿确实很香、很新鲜、很美，眼前的男人确实很好，无可挑剔，正是我最爱的人。

    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我没有理由不接受顾羿凡的求婚。

    房间的灯光幽暗迷离，顾羿凡低头来亲我，亲吻如往常一样缠绵而热烈，但今晚却有了不同的意义。我听见他在我耳畔轻轻说：“蕊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我心中惶惑不安，对他说：“翌凡，你会永远爱我吗？”

    他温柔一笑，突然似变魔术一般拿出一个盒子，将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套在我手指上，

    好亮的钻石！

    我第一时间被震慑到了，蓦然之间，只觉得有一样东西明晃晃地在我眼前闪了一下，是戒指上镶嵌的钻石。它算不上很大，但异常璀璨夺目。

    我拿起它，在月光底下转动着，这钻石的形状很奇特，似椭圆，又不太像椭圆；似水滴，又不太像水滴。因为它不是纯立体的圆形，有一个微微粗糙的水平切面。这个形象似乎很眼熟，我绞尽脑汁想着它究竟代表着一个什么模样的物体，忽然之间脑子里闪出一线灵光。

    ——眼泪，它就像一滴挂在脸颊上，尚未干涸的眼泪！

    没错，只有那种眼泪，才会凝结成这种奇异的形状，而当我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再去仔细看那颗钻石，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竟然看见钻石在慢慢变大，光芒在悄无声息地移动，构成了一副美丽又凄凉的画面，仿佛是一名淡妆素服、身穿古装的女子，她的容颜绝美，表情却很是悲伤，眼泪丝丝缕缕沿着面颊滑下，我甚至还能隐约听见她低低的啜泣之声。

    顾羿凡发觉我神情不对，以为我是被他的求婚信物给吓到了，立即握住我的手，语气坚定地说：“蕊蕊，你相信我，顾翌凡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一定会永远爱你、呵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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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相信。顾翌凡是永远都不会背叛和抛弃林希的。可是，我分明清楚地看见，那颗钻石里的古装女子，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这，莫非是不祥之兆？

    我露出一丝笑容，对他说：“不用对我发誓啦，我如果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刚才看到的那幕情景，想必只是一时幻觉，也许是我太过紧张或者激动，或者是最近古装穿越剧看得太多，想象力过于丰富了些吧！

    顾羿凡忍不住笑了，将我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将心中疑虑彻底打消。钻石代表永恒，我希望我和顾翌凡的爱情能够永恒。

    桑田会所归来后，我们开始筹备婚礼，双方父母都毫无异议，一切顺理成章。

    四月中旬的天空湛蓝，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白云如飞絮点缀其间，公园里游人并不多，绿树成荫，草坪软软茸茸，踩上去的感觉舒适惬意。“恋上春天”的摄影师真是敬业，这套婚纱照他居然一丝不苟的连拍了四个小时，顾翌凡连哄带骗让我坚持拍完后，我已经快要晕倒。

    拍完婚纱照，夜幕低垂，灯火通明的大桥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江水，如九天降落的彩虹，美不胜收。

    顾翌凡悠然开着车，对我说：“蕊蕊，我明天要回加拿大一趟。”

    我并不以为意，他的母亲何教授作为访问学者在加拿大已有数年，顾翌凡经常去看她，笑道：“正好，你顺便回去看看你那些西洋妹妹。”

    他猛地一下刹住车，侧头视我：“什么西洋妹妹？”

    顾翌凡似乎并不喜欢我和他开这样的玩笑。我见他眼神带着些气愤之色，忙靠近他说：“没有没有，快开车，小心吃罚单。”

    他神情严肃说：“蕊蕊，妈妈早已帮我安排好了一切，我要是喜欢西洋妹妹，还回来做什么？”

    我在他的脸上轻啄了一下，可怜兮兮地说：“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这招对付顾翌凡几乎是百发百中，他声音立刻温柔了许多：“你是担心我留在那里不回来了？以前你好象没这么紧张过，我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我撇撇嘴说：“你要是敢抛弃我，无论在哪里，我一定追过去找你。”

    他笑着抱住我说：“好，那我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到底怎样追随我。”

    我举起拳头：“你敢！”

    一名交警在敲车窗，顾翌凡摇下窗户玻璃，对他歉意一笑：“对不起，车子有点故障，马上离开。”

    交警很潇洒大度地挥挥手，我们赶紧溜之大吉。

    顾翌凡的家在湖畔一个幽静的小区里，他并没有和顾教授住在一起。

    我穿着他的睡衣在他家里到处乱转，转到书房，书架上满是他的专业书籍，在那些“会计”“核算”等等名目中，却无意瞥见一本古色古香的书，有些残破，书脊上名字也看不清楚。

    我轻轻取下那本书，以我学习七年历史、翻阅无数古籍的眼光可以断定，它是明代遗本，扉页字迹并不清晰，依稀可辨是类似《周易》之类的占卜之书。正欲翻开细读，一种浴后的清新香气飘来，顾翌凡走近我，见我手中那本书，说：“这是爸爸的书，可能是我搬家的时候拿错了。”

    我放下那本书，接着延续车中的话题，带着几分蛮横的态度，警告他说：“你现在是有夫之妇啦，去那边以后要记得想我，不许想别人！”

    他很认真地说：“我没别人可想，六年来只有我的蕊蕊，以后也一样。”

    我心中隐隐有种莫名惶恐的感觉，依偎着他说：“翌凡，你一定要快些回来。”

    他抱着我说：“蕊蕊，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太久。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好不好？”

    我点头。

    顾翌凡爱我专一而执著，虽然他身边并不乏比我更优秀的女孩子，却一直这样用心等待我，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初恋，也是我托付终生的爱人，如果没有他在身边，没有他的关心照顾，w城对于我只是一座空城。

    顾羿凡离开w城已经快半个月了。

    我独自一个人熬过了百无聊赖的十几天时光，估计顾翌凡今天应该在返程的航班上，看着手中取回的婚纱样片，想象着他看到样片时的开心模样，忍不住从心里想笑出来。

    正在翻检样片的时候，电话恰好响起，接起来是羽珊的声音。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僵着语气问：“林希，你在做什么？”

    “我在家啊。”我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只耳朵夹着话筒，两只手忙着将翻出来的照片放在一旁。

    她似乎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道：“林希，你马上到学校来，越快越好。我在大门口等你。”

    我有些诧异，正要询问详情，她却已经挂了电话。

    我匆忙赶往学校，一路上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

    我试着拨打顾羿凡的电话，虽然明知是徒劳无功，但我还是固执地一遍一遍拨打着那个无比熟悉的号码，希望此时他已经回到了中国境内，希望他已经在公司上班，只是因为想给我惊喜才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我回来的消息。

    电话接通了。我心一阵狂喜。但无人接听。

    心头的惶恐之感更甚，却不知如何是好。

    待我见到哀伤的羽珊，沉痛的顾教授，才知道心中的不祥预感不是毫无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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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翌凡乘坐的航班遭遇了飓风，空难永远带走了他，也带走了我的幸福和希望。

    刹那之间，世界都崩塌了。

    我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医院醒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爸爸妈妈特地从上海赶过来看我，见我表面一切如常，仿佛若无其事，他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向意气风发的顾教授仿佛突然之间老了几十岁，他颤抖着声音，忍着眼眶内要溢出的泪水，对我说：“林希，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羽珊也很伤心，但她的伤痛，不可能比我更甚。

    ——我知道他们心中的痛楚，但，谁又知道我心中的痛楚？

    他们都是关心我，爱护我的人，事发之后，他们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我，怕我会有意外发生，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失去顾翌凡，林希的生命已毫无意义。

    六年前初见顾翌凡，他那儒雅的风度和开朗的笑容早已深刻在我心底；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他初次在樱花树下对我表白时我内心的甜蜜感觉；我更无法忘记成熟潇洒的他从海外学成归来，我们重逢时的激动心情，还有他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恋……

    如今，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无法逃脱梦魇般的回忆，只有随他而去，对我才是真正的解脱。

    他说过，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我愿意。

    无论生死。

    我悄悄作好了所有的安排，悄悄离开w城，顾翌凡走过的路，我要重新走一遍。也许，我就会在失去他的地方，寻找到他的魂魄，和他一起永生。

    我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凝视手中的顾翌凡。

    他身着白色礼服，笑容是那样灿烂、宽容、开心和温暖，身旁的我，宛如快乐的精灵。

    飞机突然异常颠簸了一下，紧接着，情况开始失常，不知为什么，似乎最近这种事情经常会发生。机舱内开始混乱，我一点都不害怕，依然镇定自若，心中反而涌起一丝欣喜，莫非是冥冥中天也知道我是如此的思念我的爱人，所以决定要成全我们？

    身旁中年男子惶恐地问我：“飞机不正常啊……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我微笑对他说：“我为什么要怕？”

    接下来，我们仿佛被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周围除了黑暗和气流的涌动，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意念之中只牢牢记住顾翌凡的样子。如果人真的有来生，如果来生还有灵魂，那么让我牢牢地记住他，让我的灵魂能够再一次找到他吧！

    黑暗铺天盖地而来，我失去了所有控制自己知觉的能力。

    或许，这就是死亡。

    其实真的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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