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勃拖着行李箱站在肯尼迪国际机场的候机室里。他紧赶慢赶,还是误了飞机。
鲍勃茫然地一手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提着个文件包,站在茫茫人海中,大脑一片空白。
候机室里因飞机刚出发而显得有些空旷,鲍勃肥硕的身体便更显得萧瑟了。
他跟玛丽不欢而散。他愤怒的质问玛丽为什么带个小白脸娘娘腔回家。
玛丽则直接嘲讽,就算那是个小白脸娘娘腔,就算娘娘腔硬不起来,也比他强。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鲍勃的怒火,怒火在不断吞噬理智。他指责玛丽背叛婚姻,嘲讽玛丽竟然跟儿子的体育老师搞在一起,并暗讽她眼光差,挑了个软柿子,被他稍微一吓唬,就差点儿尿裤子。
玛丽也不甘示弱,嘲讽鲍勃不如小白脸身材好,不如娘娘腔帅。最后,玛丽的眼神在鲍勃胯下扫了一眼,眼神轻蔑,称鲍勃比小白脸都差远了。
这彻底把鲍勃气炸了。鲍勃开始直接人身攻击,他大骂玛丽是个j女,是个y荡的女表子。
两人的互相指责很快到达顶峰,鲍勃用为数不多的理智约束着怒火,提起行李箱就出门了。
他感觉,在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有一个极其疯狂的想法——他想拔枪打爆那张可憎的、长着不断喷吐毒液的嘴巴的脸。
坐在车子里时,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有些慌乱地发动车子,狼狈逃跑。
鲍勃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两人争吵的画面。他们互相指责,最开始都很克制,可渐渐地,双方就克制不起来了。
到了后来,他们极尽贬低对方之能事,脸床上表现都拿出来说事。玛丽嘲讽他很久都不跟自己打牌是已经不行了,他反唇相讥,嘲讽玛丽在他们刚结婚度蜜月时床上的举动就像j女,猜测她以前至少跟一千个男人打过牌。
总之,什么更能伤害到对方,他们就那什么说话。两人结婚这么多年,对彼此实在太了解了,伤害的话张口就来。
鲍勃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他想起玛丽在争吵中的那张脸,突然觉得一阵索然无味。
为什么要跟她吵呢?鲍勃茫然地抬起头,望了望四周。他突然有些害怕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其实并不爱玛丽。因为刚刚他想起玛丽的那张脸,第一个感觉竟然是恶心!
鲍勃有些慌乱的掏出手机给布鲁克林打去电话。
“boss,抱歉,我家里出了点儿事,没能赶上今晚的飞机。”鲍勃说道。
接到鲍勃电话时,布鲁克林正跟安妮在一起。他们约好一起看房子。布鲁克林看了一眼认真聆听路易莎介绍的安妮,悄悄走到另一个房间,关上门后道
“没关系,正好你今晚可以回家多陪陪玛丽跟里昂。”鲍勃苦笑出声。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这声苦笑很快被布鲁克林捕捉到。他皱着眉问道
“鲍勃?你还好吗?”
“啊…没事,我是说,我很好,没事。就是没赶上飞机,跟你说一声。我要去问问下一班航班是什么时候,先挂了。”鲍勃有些慌乱地说道。
他其实不太擅长口舌之利。
“鲍勃,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布鲁克林皱着眉,神情凝重,语气却很温和,循循善诱道
“我一直把你当雷跟大卫一样的兄弟对待。我们之间不存在秘密。你看,我的一切你都知晓,就差了解我的尺寸了。”他甚至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但他的心情却一点儿都不轻松。鲍勃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助理,是知道他全部秘密的人。
他本来很得意自己的选择,过往也证明他眼光不错,没有选错人。结果他刚要开始得意,这边就出问题了。
鲍勃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这也是布鲁克林有意为之,他希望尽量保持原本的相处模式,而不是变成赤裸裸的利益交往。
当然,其中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阴暗想法。现在听出鲍勃的不对劲儿,布鲁克林是无论如何都要挖出其中的隐情的。
“你在哪儿?”见鲍勃沉默,布鲁克林直接问道。
“是在肯尼迪机场吗?”鲍勃‘嗯’了一声。
“你先不要去问机票了。等我一下。我正在跟安妮在一起,等我跟她说一声,这就过去找你。”鲍勃连忙要阻止,可听筒里已经传来开门声,脚步声,然后是说话声。
他隔着听筒,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
“抱歉,前爱的,我这里有事,可能要先走了。”
“没关系,有路易莎陪着我呢,你快去吧。”
“布鲁克林,很要紧的事吗?让安妮一个人挑选房子是不是不太好?”
“抱歉,真的是很要紧的事。”
“那好吧。”
“没关系,反正他们男人也只会看面积大不大,你可以给我出出主意,我们该怎么装修合适。”然后又是一阵踏踏的脚步声,接着是汽车门关闭声。
布鲁克林已经上了车,正往机场方向开。
“鲍勃?”
“我没事。”鲍勃有些感动,尤其是刚刚经历差点儿戴绿帽子的委屈,差点儿当场哭出来。
他感觉心里的那股委屈终于爆发出来。明明是玛丽做错了事,结果自己跟她讲道理,她不仅不认错,反而反过来指责自己!
他这么拼命工作,不还是为了这个家吗?里昂也不小了,以他的成绩,以他们家的家庭条件,顶多就是一所普通大学,然后全家背着几十万的学费贷款,一起忙碌到死。
现在他只需要跟布鲁克林打声招呼,里昂就能轻松进入哈佛,哪怕他考试考零分,不仅没有昂贵的学费,还会拿到奖学金,几年后从学校出来,同样跟布鲁克林打声招呼——甚至都不用打招呼,里昂想进律所进律所,想当法官就进法院,随便挑。
他们家族将从他这一代开始,迎来蜕变。他这么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这么一想,鲍勃感觉更委屈了。他坐在那里,神色变幻不定,身边人来人往。
直到感觉到脖子上多了一条胳膊,鲍勃才从自己的世界中醒过来。布鲁克林已经到了,正坐在他旁边。
见鲍勃看过来,布鲁克林甩了甩头
“走吧,我知道这附近,嗯。”说到这儿,布鲁克林停顿了一下,摊摊手道
“好吧,这附近除了快餐就是咖啡厅,连个酒吧都没有,更别说像样的餐厅了。”
“我们回去吃。”布鲁克林这话是对肯尼迪机场的污蔑。不过没人在乎。
布鲁克林不由分说地拉着鲍勃上了车,直接原路返回。在车里,布鲁克林一边开车一边神秘兮兮的说道
“你去过老枪酒吧吗?”
“告诉你,我有那里的入门资格。”
“老枪酒吧是只接待nypd现役或退役警员的酒吧,除了nypd的警察外,州长来了都进不去。”
“听说那里每晚都有特色表演,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就过去看看。”来的路上布鲁克林分析了一下鲍勃的情况,猜测问题是出在了他的家人身上。
不过布鲁克林没想到是玛丽要出轨被鲍勃撞个正着这种尴尬的情况,他以为是有人又拿他的家人威胁之类的。
天在渐渐变暗,路灯与车灯混杂着两旁的霓虹灯倒映在车窗上,又透过玻璃洒落进驾驶室内,为两人蒙上斑驳瑰丽的色彩。
鲍勃转头看了看专心开车的布鲁克林,抿了抿唇,低声道
“玛丽出轨了,被我抓了个正着。”布鲁克林吃惊地看向鲍勃,耳边传来喇叭声,又赶紧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驾驶车子上。
“什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联邦,一般这种事也是不会随便说的,哪怕是对最好的朋友。
这种丢脸的事,往往关系越好越难以启齿。上来就抛出最大的问题,鲍勃接下来也就没有顾忌了,他把自己怎么撞见的,怎么威胁体育老师,回去后又怎么跟玛丽吵架的,最后自己‘离家出走’,和盘托出。
布鲁克林没有插嘴,安静地听完鲍勃的讲述后问道
“里昂呢?”
“什么?”
“里昂呢?”布鲁克林重复一遍。然后问道
“你是怎么想的?”
“是想跟玛丽离婚,还是慢慢修复关系?”鲍勃脑海里又浮现出玛丽的脸,然后这张脸开始生动起来,它张开嘴巴,口吐芬芳,不断重复着那些对骂,好像一条喷吐毒液的毒蛇。
“我不知道。”鲍勃茫然地说道
“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布鲁克林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鲍勃的神色后道
“我建议你先别想这些。”
“你跟玛丽才刚吵完架,现在你们要做的事冷静,而不是决定。等冷静下来后再做决定比较好。”
“如果你打算修复关系,那就去付诸行动,我可以给你一段假期,你带着玛丽去度假。”
“如果你要离婚,那就离婚,我可以跟各级法院打个招呼——其实你自己就可以去打招呼。”
“那个体育老师,我们先找人调查一下,如果你想出口气,可以去找atc,委托他们代理,起诉那个老师。往哪个法院递交诉状都可以,你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的,自己去联系。”说到这儿,布鲁克林略作沉吟,道
“但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给里昂打个电话,确保他没事。”里昂今年已经15了。
15岁的孩子正是敏感的年龄。布鲁克林怕他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给鲍勃惹来麻烦——鬼知道15岁的孩子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比如万一里昂对叶子烟感兴趣怎么办?万一觉得注射点儿化合物很酷怎么办?
万一被人抓走怎么办?万一死了怎么办?这些都会给鲍勃带来麻烦,让鲍勃无法专心工作,而鲍勃有麻烦,就会影响到他,影响到全局。
布鲁克林突然发现,应该让鲍勃适当地明白自己的位置的重要性,否则他每次都不知道利用手中的权力。
明明能省事许多,他非要舍近求远。鲍勃给里昂发了条短信,半分钟没接到回信,他的脸色都变了,急忙打了过去。
随着呼声的延长,鲍勃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就在他整张脸都要皱在一起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鲍勃简直欣喜若狂。聊了几句,布鲁克林虽然听不见具体对话,却也能从鲍勃的表现上大致猜的出来,里昂的态度估计很冷澹,对鲍勃的关心估计是不耐烦的。
等鲍勃挂了电话,布鲁克林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你该再要几个孩子。”玛丽年纪大了,怀孕就是高龄产妇,显然不适合要孩子,还是要【几个】孩子。
布鲁克林在试探鲍勃的态度。他其实更倾向于鲍勃跟玛丽尽快斩断关系。
站在公事角度,玛丽就是个麻烦,今天她能想着给鲍勃戴绿帽子,明天就能想着联合j夫谋害鲍勃,这谁都说不上——在联邦,这种事一点儿都不稀奇。
里昂对鲍勃也很冷澹疏远。他们虽然拥有血缘关系,曾一起许下过誓言,但现在已经形同陌路,还不如赶紧斩断。
并且随着他的地位不断提升,鲍勃的地位也在水涨船高,有些场合将需要鲍勃携家人出场,进行‘夫人外交’,玛丽是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的。
玛丽面对鲍勃的提升,想到的不是提升自己与鲍勃相互匹配,反而是赌气或寻求刺激,给鲍勃戴绿帽子。
这在布鲁克林看来,就注定玛丽跟鲍勃无法走在一起了。即便这次危机度过,下次也会离婚。
这是于公,于私,作为鲍勃的好朋友,好兄弟,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的好兄弟差点儿被戴了绿帽子,你让他怎么样?他的好兄弟好朋友是鲍勃·艾伦,不是玛丽·艾伦。
他认识的是鲍勃,通过鲍勃才认识的玛丽。没有鲍勃,玛丽对他而言就是个毫无意义的陌生人。
亲疏远近布鲁克林还是分得清的。他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事人鲍勃怎么看,他的立场将与鲍勃一致。
布鲁克林也在纠结。一方面,他真的不想用乱七八糟的手段在鲍勃身上。
另一方面,他又真觉得玛丽跟鲍勃不合适,担心鲍勃余情未了,选择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