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底已经揭开了。
布鲁克林是不是虚张声势犹未可知,希瑟·格肯却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希瑟·格肯手里就是一堆烂Higard,而布鲁克林光亮出来的牌都比他大。
偏偏希瑟·格肯还必须跟注,不能弃牌。
布鲁克林收回目光,继续交谈。
这些耶鲁人来找他并没有说什么重要事情,有什么重要事情也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能说的。
他们的目的是联合布鲁克林,对付希瑟·格肯。
最好能把希瑟·格肯也丢进警局,让他回不了纽黑文!
在他们看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尽管通过不懈的努力,把希瑟·格肯搅和得不得安稳,烦不胜烦,但希瑟·格肯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耶鲁的局面只是希瑟·格肯跟反对派势均力敌,谈不上谁压倒谁,双方都不具备绝对的优势。
这时候引入外援无疑是最优解。
布鲁克林看起来就是个很好的外援。
一直以来给布鲁克林添麻烦捣乱的都是希瑟·格肯,跟他们无关。在他们看来,他们与布鲁克林就是陌生人关系,而希瑟·格肯跟布鲁克林可是敌对关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秉持着这一理念,耶鲁众人有理由认为布鲁克林会出手帮忙。
布鲁克林不疾不徐地交谈着,心中为希瑟·格肯感到可惜。
被这么一群人逼到墙角,啧啧……
耶鲁众人的思路不算错,曼哈顿酒店会议期间,如果希瑟·格肯向布鲁克林抛来橄榄枝,布鲁克林也会毫不犹豫的抓住。
但那是在走投无路,背水一战的情况下。
就像希瑟·格肯。
他们都不得不抓住任何机会,任何一丁点儿的力量,予以反击,否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全面溃败。
可耶鲁众人呢?
他们现在是跟希瑟·格肯势均力敌,不是被逼入绝境。
就算有罗伯特·戈登前车之鉴,难道他们就没听说过什么叫引狼入室吗?
还是自己的名声一直都是善良跟无私的?
布鲁克林都有点儿怀疑了。
终于跟耶鲁众人交谈完毕,布鲁克林站在原地目送耶鲁众人趾高气昂的从希瑟·格肯面前走过,消失在门外。
他跟希瑟·格肯彼此对视着,走廊里再次陷入安静。
希瑟·格肯始终保持着侧身,扭头的姿势。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肩膀垮塌了瞬间,又重新挺立。
布鲁克林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希瑟·格肯面前。
「看来你现在的处境有些不妙啊。」
说着,布鲁克林抬头望了一眼耶鲁众人消失的方向。
希瑟·格肯没有对此发表意见,而是说道「这些人,外加我的帮助,保证不泄密。」
他直接开出了条件。
布鲁克林面露诧异之色,随后摇着头轻笑出声。
「我没听错吧,希瑟·格肯?」
「你当我哈佛是垃圾站吗,什么垃圾都往里面塞?」
希瑟·格肯带来的这些反对派就是一群垃圾,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乐色,你耶鲁看不上,我哈佛就看得上了?
况且希瑟·格肯看似开出了三个条件,但实际上只有一个。
这些人耶鲁不要,哈佛也看不上,根本没用,当搭头布鲁克林都嫌累赘。
没有希瑟·格肯的帮助,提案也不会通过,凭哈佛自己就够了。
希瑟·格肯唯一
开出的条件就是他不捣乱。
这可算不上条件。
这也不是败者该有的态度!
希瑟·格肯沉默片刻,再次开口。
「别忘了,还有罗伯特·戈登。」他说道「罗伯特·戈登还没有认罪,他随时都可以出来。」
「把我的左膀右臂送给你,布鲁克林,你该知足了。」
「我以为他是站在你对面的人呢。」布鲁克林不吃这一套,笑着说道「要不你试试把罗伯特·戈登从波士顿的警局里捞出来?」
哈佛法学院在波士顿经营多年,说一句树大根深,称一声「土皇帝」丝毫不过分。
说波士顿的律师、检察官等十个里面有八个是哈佛人有些夸张了,但七个半还是有的。
这种情况下,罗伯特·戈登主动送上门来,哈佛还能让他跑了不成?那不成全联邦的笑话了。
况且希瑟·格肯说罗伯特·戈登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罗伯特·戈登就是了?
根据布鲁克林的判断,罗伯特·戈登大概率是反对派的旗帜人物之一。
既然耶鲁的斗争已经这么严重了,希瑟·格肯会舍得丢出己方一名核心人物换取布鲁克林的帮助?
他才舍不得呢!
当初西太后各地赔偿也没把燕京割出去啊。
希瑟·格肯思索了片刻后又道「再加上我的支持。」
他解释道「这次提案你根本没打算让他通过,但你是不会放过新闻法桉的,这么好的契机,你一定会再提出来的。那时我会支持你。有耶鲁的帮助,法桉更容易通过。」
「那是以后的事情」布鲁克林不为所动,澹澹地说道「那时候耶鲁还说不定是谁做主呢。」
「况且就算你没败给这群蠢货,那时候就能确保已经彻底掌握耶鲁了吗?」
拿未来不确定的东西许诺,就像在开空头支票,是画大饼,根本不作数。
布鲁克林可不上当。
希瑟·格肯微微低头,再抬起头时眼神变得坚定,他咬牙说道「布鲁克林,这是我能开出的最大的价码。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只能转而支持提案通过了。」
「你反对,我支持,我们可以试试谁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你那个专研小组的人希望它通过,哈佛其他人希望它通过,耶鲁所有人都希望它通过,司法、立法、行政,所有人,刚刚在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希望它通过。」
「只有你反对。你能成功吗?」
「你能跟所有人作对吗?」
「你能阻拦所有人吗?」
「纽约那里你成功了一次,这次呢,你用什么转移注意力?用什么获得别人的支持?」
「就算它最终没通过,到时候我再把你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公布出去呢?」
「在他们眼里,我是自己人,因为我始终支持提案通过,你呢?你就不一定了。」
「你能面对全联邦的怒火吗?」
「你还有谁能联合,媒体吗?」
「新闻法桉提案是你先提出来的,那些差点儿因提案受到损失的人可不会帮你这个罪魁祸首。」
「布鲁克林,从专研小组成立开始,你就只能同意我的要求。」
希瑟·格肯表情有些狰狞,说话时嘴巴咧的很大,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
这与他胖乎乎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布鲁克林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不见。
这是希瑟·格肯最后的底牌,也是他要「收割」耶鲁前的最后一道阻碍。
跨过去,前方将是一片坦途,跨不过去,他可
能会引火自分。
希瑟·格肯的处境很不好,不好到他迫切地需要跟死对头合作,但距离让他出卖耶鲁还差的有点儿远。
「你想把假的变成真的?」
希瑟·格肯平静的与布鲁克林对视着,道「它究竟是真是假,还没到揭晓的时候呢,不是吗?」
布鲁克林嗤笑一声「是真是假你说的不算。」
「你也一样。」希瑟·格肯紧随其后。
布鲁克林转了转脖子,看了一眼外面,不远处的小径上还能看见哈佛的学子正抱着书,来去匆匆,也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走边说笑,偶尔还能看到几个性格活泼的,一路追追打打。
这些或无忧无虑,或为课题与作业忧愁的学生永远不会知道,就在距离他们不足二十米的不远处,正发生着一场影响深远的交锋。
他们会记得吗?
布鲁克林突然想到,随即摇摇头,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无忧无虑的哈佛学子们,而是重新集中在希瑟·格肯身上。
「你说的没错,它是真是假,你我说的不算。」
布鲁克林声音很轻,但随着吐出的单词,逐渐转重「但是。」
「但是,希瑟·格肯,我有能力,有时间,有耐心,有资本把它做成假的或者真的,或者半真半假,随便什么我喜欢的样子。」
「你呢?你也有时间这么做吗?」
「我输得起,你也输得起吗?」
「我们可以赌一赌,试一试看谁的运气更好。」
「或者认输就彻底一些。」布鲁克林缓缓说道「你这幅既要认输又要挣扎一下的样子,像极了穿着暴露,出来站街又不情不愿遮遮掩掩的J女。」
布鲁克林说的话毫不留情面,甚至十分不客气「希瑟·格肯,当初在曼哈顿酒店,想过会有今天吗?」
「你这是对我的羞辱?」
希瑟·格肯的情绪很奇怪,似乎很愤怒,又似乎不确定,一时间被布鲁克林的话弄蒙了一样。
不过他并未太多在布鲁克林是不是在羞辱自己这件事上纠结,他有更重要的事。
布鲁克林说的没错,他跟布鲁克林在提案中失败都会承受巨大的损失,不同的是他在这次巨大损失过后很可能彻底「破产」,布鲁克林顶多伤筋动骨。
正因为如此,希瑟·格肯才会将「鱼死网破」作为最后的杀手锏。如果布鲁克林不同意他的要求,他将必输无疑,既然已经必败,不如也让布鲁克林不好过。
希瑟·格肯的行为某种程度上跟布鲁克林在曼哈顿酒店会议上的策略是一致的,都是身处劣势,破釜沉舟,以命相搏。
只要能赢,手段与过程可以不断突破下限。
布鲁克林没有回答希瑟·格肯这个古怪的问题,而是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要第二巡回上诉庭的一个席位。」
「这个席位要耶鲁帮我运作。哈佛不会出一点儿力气。」他盯着希瑟·格肯,缓缓说道。
希瑟·格肯起初听到这个要求时松了一大口气——一个巡回上诉庭的席位虽然很珍贵,但全联邦有13个巡回上诉法院,却只有一个耶鲁。这么一对比,巡回上诉庭的席位也没那么珍贵了——但很快,听完布鲁克林后续的补充,希瑟·格肯的脸色又重新变得难看。
一个巡回上诉庭的席位耶鲁是有能力运作的,同样的道理,哈佛也有能力运作。就算不靠哈佛,凭借布鲁克林在纽约州的经营,稍费力气一些,也是可以拿到手的。
但问题是,这个席位来自谁很重要。
现在的第二巡回上诉庭是处于「满编」状态——虽然布伦纳已经死掉,但巡回上诉法官可是个香饽
饽,根本不可能出现暂时空缺,无人补位的情况,事实上有无数人有资格却没机会补位。
布鲁克林想要更进一步,首先得有人退后一步,让出位置,或者由总统或国会提议,额外增加名额。
显然,跟后一种方式相比,前一种操作起来更简单。
——到现在为止,布鲁克林只隔空跟总统先生以及国会议员们打过交道,连见都没见过面。
巡回上诉庭的席位对于哈佛跟耶鲁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也已经是值得注意的重要位置了。每个巡回上诉庭里的每个席位,都已经被各家瓜分完毕。
来利·克鲁死后本该有一名哈佛人进入第二巡回上诉庭的,但来利·克鲁与当时的议长约翰·曼宁关系太复杂,与哈佛的关系更复杂,其本身究竟还算不算哈佛人都还是个有待商榷的问题。
好在约翰·曼宁下手够快,通过交易将名额让给了耶鲁。
也因此,来利·克鲁死后,补位的不是哈佛的人,而是耶鲁的人。接替来利·克鲁职位的也不是哈佛人,而是布伦纳。
这是个例外,其背后有非常多的见不得光的交易,复杂程度远不是正常情况能比拟的。
而第二巡回上诉庭中,可以受耶鲁操控的席位,只有耶鲁自己人。
想给布鲁克林让位置,耶鲁要么委屈一下自己人,要么想办法从别人手里夺一个。
按照这个逻辑就可以得出一个很鲜明的结论——不管是委屈自己人还是从别人手里夺走一个位置,这件事只要做过,就将成为希瑟·格肯身上永远的黑点。
而这个把柄正好能掌握在布鲁克林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