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 我是专程从漂亮国过来找你算卦的,听说你最擅长找人。你能不能帮我算算儿子在哪?”又有一位外国人涌进来。
他叫Fitch,是个游客。
苏念星看他急成这样,示意他先坐下, “你先告诉我你儿子的情况, 什么时候丢失的, 在哪丢失的?”
她拿着工具坐到他对面。
Fitch一看就是急性子的人,衬衫凌乱, 胡子拉碴,恐怕刚下飞机就直奔这儿,连背包都没卸。
Fitch把自己儿子丢失的情景讲一遍。
五年前, 他儿子十三岁在家门口走丢的。那天他在后院修剪花园的树,儿子在门口玩球, 等他折回前院, 儿子不见了。
前院的门被人打开了。
“你妻子呢?”苏念星询问, “她有没有看到儿子走丢时的情形?”
“我和妻子早在几年前就离婚了, 她不跟我们住。儿子走丢后,她不相信孩子是走丢,非说我把孩子丢弃。我百口莫辩,我把小镇翻遍了,也没能找到儿子。警察局我更是跑了无数次。”Fitch提起前妻的无理取闹就头疼。
苏念星仔细观察他的面相,外国人跟华国人长相有区别, 比如这个人颧骨很高, 眼睛很小, 这种男人一般都是比较胆小怕事的,从个人的事业发展角度考虑问题,丝毫不会顾及他人的感受(1)。但是他显然并不是个胆小怕事, 如果用华国的相面知识来判断,错误率会很高。
苏念星只扔了六爻金钱卦,眉峰不自觉拧紧。
“怎么了?是不是不好?”Fitch急切追问。
苏念星的卦象有两点,“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你的儿子应该是被人绑架了。好消息是:他离你家并不远。”
Fitch微微睁大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们小镇并不大,只有三千多人。我几乎挨家挨户都问过,没人见过我儿子。大师,你是不是算错了?”
苏念星不是第一次被人质疑,她开口问他,“你儿子是不是脸上长满雀斑,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额头还有块疤。”
“疤痕?没有。”Fitch摇头,“我儿子额头没疤。”
苏念星蹙眉,“这个疤痕可能是新产生的。他已经丢了五年。”
Fitch想到什么,解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这是他12岁时拍的照片。”
苏念星接过照片,跟她在视频中看到的男生一模一样,她颔首,“绑架他的人是个男人,褐色的头发,蓝眼睛,他应该是你的朋友。你儿子叫他Tny叔叔。”
Fitch悚然一惊,“Tny?不!不可能!他是我的朋友。他怎么可能会绑架我儿子。”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似乎想到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儿子丢失那天,他以为儿子去了Tny家,他带儿子去Tny家坐过客。那时候Tny对他儿子非常关心,但他只以为Tny刚刚离婚,太想孩子的缘故。但是那天Tny在屋里,他喊了好久,他才过来开门,会不会那时儿子已经被Tny绑架了。
还有他离婚后开始折腾他的房子,总是从地下挖了许多泥,当时他问了一句,Tny说他想挖个地下室。会不会就是用来藏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儿子会是Tny地下室的第一位住户。
Fitch崩溃地抓住头发,整个人跌坐在椅子里,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我儿子有没有事?”
苏念星一直不知该怎么回答。被绑架五年,她说没事,他相信吗?
Fitch久久得不到她答复,他现在买票也来不及了,于是借用苏念星的电话打起了国际长途。
他似乎是打给警察,请他们去解救自己的儿子。
为了让他们上门,他谎称自己曾经在地下室见过儿子的衣服,觉得不正常。
挂上电话后,Fitch一直站在收银台前等消息。
街坊们见他背着个大包,像个没头苍蝇似地来回转,围住苏念星,“他怎么了?好像有急事的样子?”
苏念星把情况解释一遍。
明叔以为自己听错了,“儿子?不是女儿?”
绑架13个男孩干什么?难道绑他当苦力?
苏念星面露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明哥显然比他老豆懂得多,推了他一把,“还能干什么!外国人玩得很花的。他们更喜欢男人。”
明叔惊悚地看着儿子,是他想得那个意思吗?
安叔搓了搓胳膊,骂了一句变态。
街坊们齐齐炸开了锅,“国外好像很开放。男男在一起都很常见。听说男男还可以结婚呢。”
“真的假的?这要怎么结婚?又不能生孩子。”
苏念星没有加入讨论,而是让Fitch先坐下来。
“就算他们放下电话立刻去解救,也没那么快就结束。”
Fitch敲击着腿弯,“我好紧张。”
他舔了舔嘴唇,思忖片刻又给前妻打了个电话,虽说他们感情破裂,但是她同样关心儿子。他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如果儿子被解救出来后第一时间看到他,应该能有安全感。
不过他前妻接到电话后,把他臭骂了一顿。
苏念星看着双方隔着电话咆哮,互飙脏话,她默默往旁边站了站,看样子两人离婚离对了。这种沟通方式太伤感情了。
挂完电话,Fitch心情好多了,还有闲心跟苏念星闲聊,“大师,你帮助多少人找到孩子?”
苏念星还真没统计过,“我并不能百分百保证找到孩子。与我有缘才行。”
Fitch笑了,“我们确实很有缘,你远在香江,我在漂亮国,但是那么巧,我看到你发在漂亮国的广告,所以找过来。”
苏念星疑惑看着他,“什么广告?”
她没在国外打过广告啊。
“就是玄学大赛啊。几乎通篇都在介绍你。当然也有其他选手。但是他们没有你亮眼。”Fitch见苏念星满脸困惑,也有点懵,“你不是Sie?”
Sie确实是苏念星的英文名,但是玄学大赛主推她,真的假的?郑健浩之前没跟她说过啊?
她忍不住给郑健浩打了个电话,他似乎很忙,好久才接电话。
苏念星把情况简单问了一遍,郑健浩倒是很爽快回答,“当然宣传你了。阿公花这么多钱举办这个玄学大赛不就是为了捧你吗?你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奇怪吧。”
苏念星有些窘,之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自打玄学大赛开始后,她好像没有享受过什么优待。突然知道国外都在宣传她,她能不好奇吗?
“不过国外宣传片也不全是你。还有几位大师也宣传了。只是介绍你的篇幅更多。”郑健浩让她好好比赛,不用想太多,“如果你能得冠军,后续阿公还会再掏宣传费帮你宣传。”
苏念星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这具玄学大赛能收回本吗?”
“你把一千万赢回来,收支应该平衡了,要是拿不回来,那就是亏本的。”郑健浩开起了玩笑,“别想太多,等你名气上来了,把卦金提高,赚的钱更多。”
苏念星怔住,再提高卦金?她现在卦金一万多已经很高了。
郑健浩那头是真的忙,跟她闲聊几句又去忙别的了。
苏念星扭头给梁督察打了个电话,把这事告诉他。
梁督察倒是一点震惊都没有,反而有些困惑,“这不是应该的吗?我阿公肯定要宣传你啊。宣传别人,他又捞不到好处。”
苏念星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有点懵,是她小题大作了吗?
“他就不担心我拿不到冠军?上期预测的是股票,我一分都没得到。”
电话那头传来梁督察的笑声,“没关系。只要能增添一点名气,阿公这钱就花得值。而且你别听阿浩瞎说,这档综艺在二十多个国家同时播出。版权费就卖不少。虽然不能让他发大财,但是发笔小财还是没问题的。他在跟你哭穷呢。你跟他多接触,你就了解了。他要是哪天不跟你哭穷,你就要小心他在憋大招了。”
苏念星被他逗笑,仔细回想她见过的郑健浩,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哭穷,但是被他忽悠几句,她连演出费都没谈,就答应帮他出演角色了。这个人好像确实有点本事。
跟梁督察聊了一会儿,苏念星心情好多了,扭头发现Fitch急不可耐催她挂电话,他解释,“我想再打个电话。”
苏念星看了眼时间,“没那么快吧?才半个小时而已,你住的小镇那么远,他们哪那么快啊。”
Fitch显然听不进去,又打了一通电话,那头让他过半个小时再打过来。
苏念星见他这么着急,给他冲了一杯冰的奶茶,“喝一杯败败火吧。”
负责学习冲奶茶的芸姐刚刚眼睁睁看着她加了七汤匙的糖,觉得老板是不是放错了。再一看Fitch接过奶茶,咕嘟咕嘟喝起来。
她眼巴巴看着对方,想问他齁不齁,可惜她不会英语。
Fitch喝完,特地看了一眼杯子,“好喝。”他砸砸嘴,“就是有点太淡了。”
苏念星无语,加七汤匙还淡。看来外国人嗜甜的传闻是真的。
Fitch等着无聊,又要了一杯奶茶,特地要她多放点糖。
于是苏念星加了十五汤匙的糖。
芸姐整个看傻眼了。
Fitch却喝得津津有味,甚至翘起大拇指称赞这奶茶好喝。可惜飞机上不能带太多水,要不然他肯定要带一杯回去给儿子。
在品味奶茶中,半个小时后,Fitch终于打电话给警察,儿子被救出来了。
他跟儿子通了电话,儿子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Fitch表示他马上就买机票回去。
电话那头是儿子与前妻又哭又叫的声音,Fitch看不到儿子的脸,但是却哭得眼睛通红,街坊们看着都忍不住同情这位父亲。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街坊们还是拍拍他肩膀,翘起大拇指给他鼓励。
Fitch抱着苏念星,再三感谢她帮忙找到儿子,付了钱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街坊们赞叹这世上的坏人太多,“连自己朋友的儿子都下手。这个男人不是个东西。”
苏念星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外国人进来,他叫Ward,是个塔罗占卜师,这一期被淘汰了。
预测股票他没成功,猜箱子里的东西,他又没成功。直接得了个零分,这一轮惨遭淘汰。明天就坐飞机回去。不过临走前,他想找苏念星给他刚出生的孩子算一卦。
国外占卜不忌讳孩子,甚至他们认为给自己占卜更准。塔罗牌是反映内心的一面镜子,所以在替自己占卜的时候,可以同时学习牌意,学习抽象的图像与实际生活之间是如何连结。有个著名塔罗牌占卜师就是纯粹替自己用塔罗做四年心理分析后才开始为别人占卜(1)。
苏念星问他想算什么?
Ward之前做过调查,“你能算什么就算什么吧。我听说华国给孩子算命有忌讳。”
苏念星懂了,“那好。我试试看。”
她还没开始算,Ward却开始滔滔不绝讲自己这次来参赛才见识到人外有人。
“我来之前还想拿大奖,如果我有一千万,家庭能改善很多。但是这些参赛选手太厉害了。我更没想到那些算命大师居然能算股市走向,而且还一算一个准。分毫不差。”Ward又表示自己之前找过几位算命大师,让他们帮忙算卦。
有位大师不愿意给孩子算,有位倒是算了,“他说我的孩子将来会子承父业。日子过得富足。”
苏念星没有询问他找哪几位算命大师,直接扔六爻金钱卦。
卦象并不好,她将铜钱收好,开始给他看手相,视频里的画面吓得她手抖了抖。
画面断开,苏念星惊恐地看着Ward,她的心砰砰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的呼吸都因为看到的画面急促加重,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怎么会碰上这么倒霉的事情。
她几乎是飞快冲到收银台面前,拿电话的手心直冒冷汗,开口说话时声音都开始颤抖,她蹙眉看向Ward,“你老婆家的电话是多少?”
Ward微微一怔,“什么?”
苏念星让他先别说话,“我算出你孩子马上就有危险,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她,告诫她不要走奥斯大道。”
Ward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她要走奥斯大道。”
苏念星让他先打,“回头我再告诉你。人命要紧!”
这时候就体现同行的好处了。Ward并不像普通求卦者非要苏念星说个明白,而是先听从她的吩咐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让她不要走奥斯大道,改走另一条小路,那条路要绕远,还有红灯,但是安全。
Ward的老婆不明白他为什么让她改道,不过她没有质疑他,答应了。
Ward放下电话,看向苏念星,“奥斯大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会遇上游行示威,因为警察暴力冲散游行队伍,你老婆的车被人砸烂,孩子也受了伤。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脑袋跟豆腐差不多,受这么多暴力砍砸,脑子受了不可磨灭的损伤。”
苏念星神色说不出的凝重,Ward显然被她的卦象震住,他嘴张开好半天,扭头又给自己的朋友打了个电话。问他奥斯大道是不是发生游行示威活动。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吵,震得Ward耳膜发颤,直等他把窗户关掉,才回答他的问题,“是啊。你不是在香江吗?难道香江也报导我们这边的事情?”
Ward侧头看了眼苏念星,却见她正在整理今天的收据,他与朋友闲聊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Ward看着苏念星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你比我的偶像还要厉害。你居然可以算千里之外的事情。”
苏念星冲他笑笑,让他付卦金。
Ward爽快付了卦金,然后问她,“你有没有意向到漂亮国发展?我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的老师,他是漂亮国最出名的占卜师,曾经判断过许多事情。”
苏念星冲他笑笑,“对不住,我不想出国。在香江挺好的。”
Ward有些失望,问她要了电话号码,并祝福她可以夺到这次大赛的冠军。
苏念星笑道,“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