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荔枝窝真的是风水宝地啊。你去了那么多天, 气色明显好多了。”苏念星走进冰室,阿珍就夸张大叫。
苏念星被她整无语了, “我都回来一个星期了。你这夸赞是不是晚了点?”
阿珍摇头晃脑说不晚, “快看今天的报纸,有荔枝窝的报导。”
苏念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郭昌盛还有功夫给荔枝窝洗刷坏名声?他现在不该是急得抓耳挠腮, 想办法买下他的祖坟吗?
她将信将疑, 接过报纸一目十行看下去。还真是荔枝窝的报导。头版头条写郭昌盛的发家史与荔枝窝风水宝地脱不开关系。
这故事写得充满神秘,好似郭昌盛之所以能成为首富就是因为祖坟葬在荔枝窝。
苏念星糊涂了,他这是想干什么?写几篇报导就能证明自己才是荔枝窝的主人?香江近一百年都在英国人的统制下,他们不可能不认几十年前的地契。
“还有几家报纸都在写郭昌盛,说他很迷信, 在家里和公司摆风水局。”
苏念星翻看剩下几张报纸, 还真是。
她怀疑自己可能智商不够, 要不然她怎么一丁点都想不出对方的用意呢。
“阿婆,恭喜你。你中签了。”阿珍欢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念星也顾不上想郭昌盛。
收银台前站着一位阿婆,六十多岁的年纪,满头银丝,衣着朴素, 却买了两屉小笼包。她大概是第一次过来,局促地看着阿珍,“中什么签?我没买签啊。”
阿珍一愣, 随即指着店里的价格标签笑着解释,“我们店可以算卦。一万块钱一卦呢,你买包子免费中签。不收钱。”
阿珍善于观察别人的表情,见这阿婆生活条件不好, 就猜到对方怕花钱,立刻捡重点讲给她听。
街坊们也纷纷围过来,“是啊,阿婆,免费的。你中签了,算一卦吧。”
阿婆看到这么多街坊,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倒是放宽了心,只是她还是有些紧张,“我没什么可算的。那个签就算了吧。”
阿珍见她要走,立刻急了,“哎,怎么能算了。免费给你算卦,你还不要。你……”
“阿兰?”就在这时,阿香婆从后厨端着菜出来,看到熟悉的身影忙把人叫住。
阿婆回头,见是阿香婆,眼睛立刻一亮,“阿香?你怎么在这?”
阿香婆给众人介绍,“这是阿兰婆,以前是我家邻居。自打我搬到铜锣湾就没见过她。阿兰,你怎么会来铜锣湾?你儿子儿媳把你接过来了?”
阿兰婆重重叹了口气,表情说不出地局促,“他们死了。”
众街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怎么劝。
阿香婆握住阿兰婆的手,眼圈通红,“太可惜了。我们命都苦啊。”
老年丧子,人生一大悲事。
两个阿婆垂头抹泪,街坊们无不替她们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阿香婆才平复好情绪冲阿兰婆道,“我现在在这家冰室做事。这家店的老板人很好,算卦很准,你白白得的算卦机会,别浪费了。算吧,真的不要钱。”
阿兰婆却是真没什么可算的,“我只有一个小孙子,能算吗?”
她跟阿香婆认识许多年,也算了解一点算卦知识。算命先生不给孩子算卦。
阿香婆想了想,“就算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这个可以算。”
阿兰婆一听可以算孩子,于是就跟着点头,“好,就算这个。”
苏念星给阿兰婆看面相,“你面有愁云,似是跟你小孙子有关。”
阿兰婆眼睛一亮,冲阿香婆道,“她算得真准,我最近确实遇到点事,不过我自己能解决。”
阿香婆笑道,“她看手相更准。”
苏念星又摇了六爻金钱卦,“你孙子被小人纠缠。”
阿兰婆点头,“对。”
苏念星只能算到这些了,她开始看手相,看到了事情始末,再抬头时眼里充满悲悯,“你买的这两屉包子不是给你小孙子买的,是给别人吃的吧?”
提起这事,阿兰婆眼里盛满哀伤,“是啊。是给别人吃的。阿旺是我小孙子,今年十岁。上小学三年级,他班上有个男孩子总喜欢欺负他。我找老师,那个男孩说是阿旺先打的他。阿旺嘴笨,没办法证明自己被欺负,到最后老师也没办法给那孩子定罪,只能不了了之。我找那孩子理论,他脾气很差,不讲道理。他让我买点两屉小笼包给他,他以后就不会再欺负阿旺了。”
众街坊义愤填膺骂起来,“这什么熊孩子,怎么能欺负别的同学。”
“这孩子就是个坏种,他一定是看阿旺无父无母,没人撑腰才欺负阿旺。你给他买包子就是助长气焰。”
“是啊。阿兰婆,你这主意不靠谱!”
“阿旺好可怜。”
“这个老师也不作为,怎么能任由别的孩子欺负他呢。”
阿兰婆见街坊们帮她出气,她内心升起胆怯,摆摆手,“别冲动。我年纪这么大,还能照顾阿旺几年呢。还是让他好好跟同学相处。”
街坊们看着阿兰婆受气包的样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是阿兰婆懦弱吗?是的,确实懦弱,可她又能怎么办呢?找老师不管用,她去教训,对方看她老迈,只想欺负她。找家长?能养出这种熊孩子的家长不见得是个讲理的。
苏念星叹了口气,“你买了小笼包给他,你以为他就会放过阿旺吗?不会的。他会告诉所有同学,只要欺负阿旺,他们就能得到免费的小笼包。你猜那些孩子会怎么做?”
视频里阿旺被欺负得那么惨,童年时的自卑会跟着他一辈子。
阿兰婆大概从未想过人这么坏,浑浊的眼珠睁大,有不可思议,也有惶恐,她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阿香婆握住她的手,“你绝不能这么做,这样会让阿旺更受欺负。”
“可是找他算账,学校老师给阿旺穿小鞋怎么办?”阿兰婆慌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苏念星叹气,“你小孙子在哪个学校?我明天跟你一块去接他放学。就说我是阿旺的姑姑,这样他同学就不敢再欺负他!”
小孩子最会看人下菜碟,只要阿旺有大人撑腰,他们就不敢放肆。
街坊立刻称赞,“这个主意好,一劳永逸,老师也不会穿小鞋。”
就在这时,梁督察从外面走进来,听到后面几句话道,“不如我明天去一趟吧?我警察的身份更管用。”
众街坊抬头看向来人。
安叔上前恭喜梁督察,“听说你和苏神算一起到荔枝窝破案,恭喜啊。”
梁督察冲大家回之以礼,“职责所在。”
说完客套话,梁督察问阿兰婆小孙子所在学校,得到地址后,表示明天会去学校一趟。
阿兰婆千恩万谢走了。
苏念星诧异看着梁督察,“你怎么来了?”
“定餐。”梁督察掏出本子,示意阿珍照着本子准备外卖。
阿珍点点头,将单子抄下来让后厨准备。
苏念星失笑,“你想定餐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跑一趟,太耽误时间了。”
梁督察说:“最近警署没有案子。”他指了指外面,“正好我找你还有别的事情,出去说吧。”
苏念星猜到是衰仔云的事情,于是跟在他后头出了冰室,拐到旁边的小巷子。
“你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梁督察先问她。
想起报纸,苏念星就觉得自己智商可能不够,“你说他有那么多钱,想要地,花钱买就是了。何必搞这种阴谋诡计。”
梁督察失笑,“那块地少说也要上百亿。首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能明抢,谁舍得花那么多钱呢。”
苏念星瞪圆眼睛,啥玩意儿?上百亿?这么贵?
“那地方风景确实不错,但是也不值那么多钱吧?地方多偏僻啊。”苏念星实在不敢相信。铜锣湾是成熟商业区,地价贵是应当的。可荔枝窝太偏了。
梁督察却给她科普,“荔枝窝地方偏僻不假,但是它依山傍水,再加上又是首富发家之地,福泽深厚。它的面积还很大。你知道去年中环有一块地拍卖,面积连它百分之一都不到,却拍出二十亿。一百亿我说得还算保守了。张sir说这块地要是运作得好,三百亿也不成问题。他找到王阳盛之前接受的采访,说荔枝窝是风水宝地,祖坟葬在那里利于后代祖孙。”
苏念星深吸一口气,香江地价真贵啊,“怪不得房价那么贵呢。”
地价都这么贵,房价能便宜得吗?那些开发商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做亏本买卖。
梁督察又补充,“每年光收门票就有1200多万,这还不包括荔枝和农家乐的钱,一年营收至少一亿。”
这么值钱的地也难怪郭昌盛会动歪脑筋了,苏念星问衰仔云打算怎么办,“他要把地卖给郭昌盛吗?我觉得他可能斗不过郭昌盛。”
衰仔云不止是运气差,他的学历和智商,甚至是心狠手辣都不及郭昌盛。这样的人跟郭昌盛斗,胜算真的不大。
梁督察却自信满满,“放心吧,他一定能斗得过!”
苏念星有些好笑,“你这么自信?”
“那当然!”梁督察弯起嘴角,“因为郭昌盛这次不是在跟衰仔云斗,而是跟铜锣湾警署。”
苏念星糊涂了,“为什么?”
警署还会牵扯进商业争斗里面吗?
“因为我说服衰仔云跟张sir签合同,只要张sir帮他把地卖到三百亿,他就无偿捐赠一亿给铜锣湾警署。”
苏念星张大嘴巴,惊得目瞪口呆,“啊?你们警署居然也做生意?”
“你觉得公共关系科是做什么的?他们是警队狗仔,要有业绩的。如果张sir真的能把这个案子拿下,他一整年业绩都有了,升职加薪不是问题。”梁督察摊了摊手,笑容里透着成竹在胸的笃定。
苏念星被他的自信感染鬼使神差点了点头,“我现在相信他能赢了。”
“那些报纸就是张sir做的宣传。”梁督察语不惊人死不休。
苏念星再次惊呆了,居然是张sir宣传的,她还以为是郭昌盛做的,怎么想逻辑都说不通。原来是她把人物搞错了。
“张sir接下来会怎么做?”苏念星真的很好奇。
梁督察没有做过生意,“他应该会搞个拍卖会吧?卖得越多,衰仔云捐的就越多。听说他最近在拜访各大富豪,连一哥都给惊动了。”
能掏出三百亿都不是一般的有钱。的确是大富豪才行。
“真想去看看啊,郭昌盛的表情一定很精彩。”苏念星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她跟郭昌盛无冤无仇,甚至她还从他身上赚了六十万,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恶心到她了。想买地,光明正大买好了,非要搞得别人家破人亡,垃圾!
梁督察见她感兴趣,“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苏念星秒怂,“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他现在被祖坟搞得焦头烂额,还抽不出空对付我。等他缓过劲来,估计就该找我茬了。我还是别在他面前晃了。”
梁督察哭笑不得,“他不一定对付你。毕竟你算卦是真的灵。如果你没有找到那张地契,衰仔云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等衰仔云死后,他又没有孩子,也没亲戚继承,那片地就自动属于政府,郭昌盛照样要拿钱拍地。他犯不着对付你。他只怪自己早点没有认识你。”
苏念星一听,还真是,她还真没想到这些。
说完这事,梁督察就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