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之前，夜色浓郁到化不开。
都说黎明前的黑暗最为致命，看来不仅仅是一个形容。
泛轻舟深有同感地眺望着窗外的东边，那里是太阳照常升起的地方，本来应该是最接近光明的，如今却也是最漆黑如墨的。
按理来说，这不应当，但实际上却就是应当了。
泛轻舟一夜未眠，但仍旧精神抖擞，其一是因为作为一个修道人，虽然实力非常弱小，但最基本的磨练成果却就还是有的，一夜无眠并不是什么问题。
这其二嘛，就是他在等着一件东西自己找上门来。
霸刀宋贰是东西么？
显然作为一个人的同时，他并不算作东西。
可要是说宋贰不是东西，就是恶意的辱骂了。
思前想后，泛轻舟觉得还是用东西称呼宋贰比较合适。
当然了，用好东西来替代其实更合适。
毕竟，宋贰可是免费给他送上宝贝的大好东西啊。
不过出于宋贰肯定心不甘情不愿，指定会在背后搞小动作，所以泛轻舟觉得好东西这个舍己为人的称谓，宋贰不够格。
“让我进去。”
一个笼着黑袍的人影，隐匿在黑暗之内，将一道晦涩的神念传了进来。
泛轻舟动了动耳朵，将身子转到了后方，目光隔着墙壁似乎看到了阁楼背面的阵法之外角落处，有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
他不用想，都能知道那道影子脸上郁闷难看的表情。
“你说来就来，走后门做甚？”
泛轻舟绕过阁楼的大厅，从侧堂掀开了阁楼后方的小柴门。
他一边走出柴门，一边向黑影藏身的地方唠叨着：“搞得我跟关系户一样，先说明白，和你这种有家族作仰仗的人不一样，我可是光溜溜的一个人。”
说到这里，泛轻舟走到了阵法的边缘，他抬起的手上，操控阵法开启关闭的令牌却是微微一震。
“我打开阵法，你不会杀人灭口罢。”
泛轻舟准备打开阵法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挑眉问道。
“宋某还不至于那么下作。”
从暗处窜出来的宋贰站在阵法外面，笼罩着黑袍的他，声音沉重而压抑。
似乎是泛轻舟那句话，触怒了他。
“连自己亲弟弟都敢那样玩，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泛轻舟嘟囔了一声，随即挥手将阵法开了个口子。
“师弟可真是胆大妄为。”
宋贰踏进了阵法，周身气势瞬间变得凛然，整个人犹如一柄嶙峋霜刃，杀伐之意肆虐，四周的空气都冰冷下来。
“还行，一般一般。”
泛轻舟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觉，他谦虚了一声，做了个请的动作：“霸刀师兄，外头冷，请跟随师弟进去屋里喝口茶，暖暖身子，再谈正事。”
宋贰静静地看着笑盈盈的泛轻舟，他不动声色地加重气势的压迫，空气中的水汽，都隐隐开始凝结成冰晶。
这种犹如极地北风的刺骨，即使同一个境界的弟子，也不敢这般毫无防备，同样也无法做到容忍至无动于衷的地步。
一时间，宋贰对泛轻舟彻底升起了忌惮，连带着他看向泛轻舟的目光，都有些捉摸不定。
“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调查宋某究竟意欲何为？”
宋贰觉得泛轻舟请他去屋里喝茶就是请君入瓮，所以他的脚步死死钉在地面，一动不动，只是冷冰冰地诘问道。
“只是想问师兄借一件东西。”
宋贰没有动弹，泛轻舟也不恼，他收起手上的动作，笑吟吟道。
“什么东西？”
尽管早就知道泛轻舟另有图谋，但对方开门见山的话语，还是让宋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泛轻舟狮子大开口。
“我要巨灵神符。”
泛轻舟笑不露齿，跟一头狡猾的狐狸一样。
“什么？”
宋贰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直接被卡了出来，一不小心就岔气的他，连尖叫的声音都变了味。
“巨灵神符。”
泛轻舟掏了掏耳朵，“给我神符，然后麻溜滚蛋，懂？”
“你别欺人太甚！”
宋贰见到泛轻舟如此轻蔑的态度，顿时火冒三丈，他用手指着泛轻舟，色厉内荏道：“否则我跟你拼个你死我活，谁也别想落到好！”
说着，他作势欲打。
“师兄说什么？”
泛轻舟微眯起双眼，慢条斯理地问道。
宋贰被两道逼仄的视线盯住，瞬间寒意入骨，仿佛被毒蛇盯住的白兔。
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额头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冷汗，一瞬间气势全无。
“这个小子怎么回事？”
宋贰心下震惊，泛轻舟身上的修为气息十分微弱，不过是区区的通窍三变，就是一个蝼蚁。
可不知怎的，在泛轻舟目光的斜视下，他却手脚冰凉，升不起任何斗志。
那个青年静静站在原地，就如这片天地之间的唯一主宰，与天地融为一体，没有强大的气势，恰恰是最恐怖的气势。
“拜月之体就是好用。”
泛轻舟将宋贰惊疑不定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下兀自满意。
上古十大圣体都有调动天地大势的力量，虽然泛轻舟才刚开始修炼拜月之法，但仅仅是调动一缕天地大势，对付一个修身境的小喽啰，手到擒来。
拜月之法，就是拜月之体的传承修炼之法。
“拿出来罢。”
泛轻舟向前踏出两步，同时摊开手来，好像他才是巨灵神符的主人，而宋贰是偷偷拿了他神符的盗贼。
而今他只是兴师问罪，要回自己的东西，态度要多么自然就有多么自然，要多么理所当然就有多么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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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不要欺人太甚这五个字，宋贰正欲脱口而出，却被泛轻舟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
“拿来。”
泛轻舟似乎有些不耐，语气都变得咄咄逼人。
宋贰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自从他进入修道院，所过之处不是夹道欢迎就是鼠狼逃窜，还从来没有受过气，被人这么欺负折辱过！
“泛轻舟！”
他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表面上却不情不愿地掏出了一张黄褐色的纸符。
“这就是巨灵神符？”
泛轻舟接过神符，直接忽略了宋贰难以割舍的表情，好奇地打量起来。
巨灵神符和普通的纸符看起来极其相似，但巨灵神符上面的符文，显然要比寻常那些粗制滥造的符文高深了不知道多少倍。
泛轻舟粗粗一看，都觉得这符文深奥晦涩，犹如一个漩涡，将自己的意识卷入其中，一时半会儿无法看透本质。
“以我目前的实力，就算看透本质也无法制造出来效果一样的。”
泛轻舟掂量着巨灵神符，薄薄的一张纸符，却有千钧之重。
若非他是拜月之体，体魄极其强大浑厚，恐怕这张神符的重量，就能让他骨骼粉碎，血脉爆裂。
以他的见识和智慧，要参透这巨灵神符的符文本质不是难题，但要找到能够承载符文奥秘的纸符材料，却是极难了。
至少以他的本事，是做不到的。
这巨灵神符出自修道院太上长老之手，乃是顶尖的宝物，尽管看起来巨灵神的力量似乎与太上长老相差甚远。
但实际上这已经是造物的范畴，严格来说不算纯粹的力量，蕴含了天地之间生命的一缕真谛。
如果没有叩道三重以上的通天本事，别说是缔造神感境的巨灵神符，就是缔造一个没有实力的巨灵神符都是惘然。
要知道，巨灵神符虽然智慧低下，却不是死物，听得懂主子的命令，比一般的死物厉害多了。
显然太上长老制造这种东西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借助巨灵神符来参悟天地大道，领悟造物的境界。
而巧合的是，泛轻舟莫说是融合了一个宇宙时代磅礴而深邃的知识和真谛，即使是他前世，也是仙域数一数二的强大老祖，点石成金、言出法随不在话下。
别说是制造一个巨灵神，就是制造无数生灵。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念头罢了。
虽然现在他的实力没了，但这份智慧却还在。
诚然没有足够坚硬的材料当作神符的符文寄托，但材料只是为了承载巨灵神符蕴含的力量。
换言之，就是承载巨灵神发挥出来的力量。
那么只要将巨灵神力量的上限大幅降低，稍微有点韧性的材料都可以承载。
泛轻舟想到这里，却是想到了发家致富的一条好路。
以他的水准，造出比巨灵神更有智慧的不过是信手拈来。到时候再加入一缕造物的气息，想必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赚钱不过是信手拈来。
泛轻舟很是缺钱，虽说他的拜月之体不需要搜集各种天材地宝来涤荡污秽，但却需要大量的灵气来吸收，促进体内亿万新月颗粒不断充盈力量。
而这些灵气换算成灵石，足够泛轻舟一颗微粒从新月到满月，就足足需要普通修道人从不会修炼到通窍三变圆满用到的灵石叠加在一起的总量。
他要变强，体内的微粒就要颗颗成为满月，这才算是圣体大成。
说白了，他的圣体就是一个消耗灵石的无底洞。
一念及此，福至心灵的泛轻舟猛然回神，制造神符一事不能操之过急，但他却需要灵石解决燃眉之急。
于是乎，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还没走的宋贰：“师兄，灵石有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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